[玄系列之十一] 暗恋 by 玄紫珀(现代灵异,悬疑推理,主CP是医生美攻,爱钱天师受,多CP,全民BL,每对CP都很有爱,一帮警察,还有一帮可爱小动物,推荐~~)
1
暗恋的感觉,就像蚌怀著珍珠的折磨与痛楚,是一种美丽的痛,是一场无法醒来的梦。
单纯的暗恋是一种美好的感觉,因为你可以坦然地去享受这份奇妙的感觉,你可以为他哭,为他笑,不必在意什麽,因为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旅程。
但是如果你还苦苦地想要对方知道,想要对方付出同等的回报,那可能你就会变得很痛苦,因为爱情的天枰很多时候都是处於不平衡状态的。
喜欢一个人,是不能蛮不讲理地要求对方也喜欢你的。
固执的人,当事情不是向著他理想的方向发展时,心理就会扭曲,甚至变得疯狂……
××××××
在遇见沈洋之前,夏若海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和女人结过婚有了孩子、比自己大7岁的男人。
一见锺情这种属於少女幻想性的事情,夏若海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可是当他在尴尬的时刻邪门地遇上了沈洋时,他忽然觉得原来前人造这个成语出来还真是有根据的。
夏若海眉清目秀,外表看来是斯文少年郎一个,属於好学生的范畴,然而所有教过他的老师都无一例外地摇头,好学生?不是,是问题学生。
他成绩优秀,运动神经超好,模样更是一等一的俊秀,是女孩子们追逐的对象,然而虽然喜欢他的人很多,可是却很少人敢向他递情书,因为夏若海拒绝人的时候是从来不留情面的,而且永远都是冷著那副面孔,一副极度不耐烦的样子,让人退避三舍。
他翘课是常有的事,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干什麽,因为他在学校的朋友很少,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他从来不参加集体活动,本来学校是有规定学生要在学校住宿的,可是大学四年,属於夏若海的那个床位永远都是空的,基本上除了上课,校园里是找不到他的身影的,所以在很多人眼中,夏若海是个谜一样的人。
夏若海第一次见到沈洋是在一个小公园小孩子们用来躲猫猫的蘑菇屋下。
那天他去接文小君放学,哪知走到半路却突然下大雨,要是只有他一个人,他百分之百是飞速冲回去的,可是因为带著文小君,小孩子淋了雨比较容易生病,无奈,他只好抱著文小君冲进旁边小公园的蘑菇屋里暂时避雨。
因为等得实在太无聊了,左右看看没人,估计这种大雨倾盆的天气也不会有人出现的夏若海一时玩心大起,非常无良地教只有四岁的文小君玩所谓的脱衣游戏。
一大一小,剪刀石头布输了的就要从身上解一样东西下来。
夏若海虽然在外人面前冷若冰霜,可是对著几乎可以说是由他一手拉拔养大的侄儿却是异常的孩子气,平时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把文小君欺负得嗷嗷鬼叫。
“剪刀石头布!”
“哈哈,小君你又输了!”夏若海大笑。
扔了书包,脱了鞋子,抛了帽子的文小君嘴巴嘟得老高,“舅舅,一定是你作弊,怎麽可能每次都是我输?”
夏若海掐文小君的脸蛋,笑吟吟地道:“输了就是输了,怎麽?想耍赖啊?”
文小君愤愤不平地脱下小外套,不服气地伸出小手,“再来!”
夏若海怕他脱得太多著凉,故意输了两次,在文小君激动的欢呼下脱了外套和衬衣。
那天背著沈柳经过的沈洋是没有注意到蘑菇屋里有人的,因为文小君的哇哇惨叫吸引了他的注意,以为有孩子出事的他循声找过去。
当他远远看到被大雨困在蘑菇屋里的夏若海和文小君时,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只大狗和一只小狗,因为那俩舅侄蹲在那里望著磅礴大雨不胜唏嘘的神态是那样的可怜巴巴,就像迷途的小狗狗一样。
可是让沈洋奇怪的是这样阴凉的雨天,那一大一小却似乎很热似的,上身脱得光光的,而大的那个似乎还想把裤子也脱了──
虽然觉得有点冒昧,但是沈洋还是走了过去:“那个,你们需要雨伞麽?”
和文小君玩游戏玩得兴起的夏若海听到声音猛然一回头,看到大雨中满脸书卷气息的沈洋时,他先是一愣,然後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状况,全身上下只穿著一条四角短裤,顿时失态地尖叫了一声。
据文小君後来的形容,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舅舅叫得那样惨烈,就像杀猪一样。
2
夏若海那个狼狈啊,站在那里和沈洋大眼瞪小眼的,完全懵了。
文小君用小手捂住半边脸地道:“舅舅,你别发花痴啦,快穿衣服,你不害羞,我都替你感到汗颜啊。”
恼羞成怒的夏若海赏了小侄子一个爆栗,“臭小子,敢取笑你舅舅,要不是怕你著凉故意输给你,我会牺牲自我脱得只剩一条裤衩!”
趁著沈洋瞠目结舌,夏若海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
文小君捂住头,鼓著腮抗议:“舅舅,你不能再打我的头了,不然我晚上就不乖乖睡觉,我要唱歌,唱很难听的歌,让你不能安心做作业,烦死你!”
闻言,沈洋不由得失笑,这个孩子还真是有趣,和自己文静内向的儿子真可谓两个截然不同的典型。
夏若海丝毫不把文小君的威胁放在心上,蹲下来一边替他穿衣服,一边风凉地道:“是哦,舅舅我好怕哦,你敢唱难听的歌吵我,我就把你的糗事说给你喜欢的女孩子听,看谁损失大?”
文小君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讨好地搂住夏若海的脖子蹭啊蹭蹭,用软糯糯的声音道:“舅舅,你不会这麽坏的,对不对?”
“你舅舅我是天下最坏的人,是大坏蛋。”夏若海故意板著脸道。
文小君哀怨啊,“舅舅,我亲亲你啦,亲了之後你就坏蛋变好蛋了。”
听了这句话,一直忍住笑的沈洋不禁笑了出声,夏若海也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行啦,行啦,你以为你是王子啊,亲一亲睡美人就醒过来,真不害羞!”
文小君得意地道:“王子算什麽,我是天使,今天老师这样赞我的,说我是可爱的小天使!”
夏若海不怀好意地道:“原来小君是光著屁股的小屁孩!”
文小君大惑不解,“我没有光著屁股啊。”
“你说你是小天使,小天使就是光著屁股的小屁孩。”夏若海肯定地道。
文小君半信半疑,转头向沈洋求证,“叔叔,舅舅有没有骗我?”
对於这个孩子的不怕生,沈洋有一瞬的诧异,他看向夏若海。
夏若海一想到自己刚才在这个人面前如此狼狈,他就觉得难为情,一看到沈洋看自己,便下意识地把头转到一边。
沈洋只好道:“你舅舅也不算说错的。”
得到沈洋的确认,文小君立即改口:“那我还是做王子好了,至少有衣服穿啊。”
夏若海鄙视他:“墙头草。”
经过文小君的掺和,夏若海总算觉得没有那麽尴尬了,这才敢直视沈洋:“喂,你说的伞呢?”
沈洋微微一愣,不过也没有在意夏若海不客气的语调,他只是笑了笑,把背著的沈柳往上托了托,把拿在手里的另一把伞递给夏若海。
沈洋的笑容很温暖,很干净,如春回大地,如那漫山翠绿中盛开的白色蔷薇,看得夏若海双眼有些发直,有一种微醺的感觉。
这世上竟有人笑得如此天使!
直到那人微凉的手指碰到自己的手腕,夏若海一下子从沈洋的笑容中惊醒过来,慌忙接过雨伞。
“快点回去吧,天快黑了。”沈洋关切地道。
“哦,好!”
直到沈洋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大雨中,夏若海才在文小君一叠声叫唤中回过神来。
“舅舅,你发什麽呆呢,快回家啦,我好饿啊!”文小君催促。
夏若海背起文小君,“得啦,小王子,我们这就回去啦。”
走了几步,夏若海不自觉地回头望了一眼沈洋离去的方向,感觉有些失落。
唉呀,没有问他的名字,更加没有问他的住处呢!
3
“舅舅你还没有完成作业麽?10点了,要睡觉了。”文小君趴在沙发背上露出半只眼睛问还在奋笔疾书的夏若海。
“你困了麽?”夏若海暂时停下手中的工作,转过头来问。
“有点,舅舅是不是又在算账?”文小君爬下沙发,跑到夏若海身边拽著他的衣角问。
夏若海把帐单放在一边,把文小君抱起来,刮著他的鼻子好奇地问:“你怎麽知道舅舅在算账?”
文小君难得安静地窝在夏若海怀里,闷闷地道:“因为舅舅你一直皱著眉头啊,还时不时地学老头子叹气。我记得上次舅舅你摆出这副样子的时候曾经说过什麽‘又超支了’,舅舅,什麽是超支?”
夏若海摸了摸文小君头,沈默了一下才道:“超支麽?就是舅舅花的钱比赚的钱多,明白麽?”
文小君似懂非懂,诚实地道:“不太明白,舅舅举个例子吧,这样会比较容易明白,老师经常说这句话的。”
夏若海失笑,“举个例子啊,唔,譬如说这个月小君有100元零花钱,可是小君却用了120元,那多出来的20元就算是超支了。”
“那我下个月只用80元不就是可以补回来了麽?或者我还可以只用70元,那是不是还有10元剩啊?”文小君掰著手指头问。
夏若海一愣,“是这样没错。”
“那舅舅你不用发愁啊,这个月超支了,下个月不用那麽多钱就是了。”
问题就是有些钱不能不花的,所以超支是常有的事。夏若海暗叹。
不过这些大人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小孩子知道了,顶多下个月努力点赚钱就是了,再不然就是把这屋子卖出去,事到如今,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每个月都这麽累,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病倒了,就没有人照顾小君了。
想到这里,夏若海亲了文小君一下,微笑道:“是啊,小君真是聪明。宝贝,我们换个地方住,好不好?”
文小君坐著夏若海怀里,甩著小短腿不解地问:“为什麽要换地方住?”
“因为这房子太大了,只有我们两个人住太浪费了,你想想啊,这里有四个房间,但是我们只是住一间,是不是浪费了三间房间?”夏若海循循善诱。
“对啊,而且还要花时间打扫那三间房间,好累哦。”文小君烦恼地道,“那舅舅,我们就换地方住。”
“可是换了房子後,小君就不能像从前那样经常呼啦啦地从这头跑到那头了。”
“没关系呀,只要还是和舅舅住在一起就好。”文小君乖巧地道。
“小君真懂事。”
“其实舅舅──”
“嗯,什麽事?”
“既然还有三间房间,我们可以给别人住,然後收他们钱啊。”
呃?夏若海惊奇地低头看著怀里的文小君。
见夏若海没有回答,文小君有点失望地问:“这样不行麽?”
这个办法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因为文小君还是个孩子,可能会有些不方便,再说,家是他唯一放松地方,他不想在家里还要筑起一堵墙。
文小君摇了摇夏若海的手臂,又问了一遍:“舅舅这个办法不行麽?”
“不是,舅舅试试吧。”
先尝试一段时间吧,实在不行就卖了姐姐留下来的这套房子,买套一房一厅的小房子吧。
作出这个决定的夏若海怎麽也想不到他迎来的第一个租客竟然就是那天送他雨伞的沈洋。
缘分有时候真的挺奇妙的。
4
那天夏若海正围著文小君选的流氓兔图案的围裙在厨房里做饭,听到门铃响,他不由得觉得诧异,他们这个家一向没什麽访客的,况且在这个晚饭时候会有谁来啊?
夏若海满腹狐疑地拿著锅铲去开门了,坐在沙发上看猫和老鼠的文小君也异常迅速地爬下沙发,蹬蹬地跑了过来。
门打开了,看到门外的人时夏若海大感意外,“是你?!”
拉著沈柳的沈洋也不禁愣住了,是上次雨天在公园蘑菇屋遇到的那个男孩子呢。
文小君抱著夏若海的大腿从他背後探出头来,当他一看到小手紧拽著沈洋衣角显得乖巧可爱的沈柳时,顿时惊为天人,大声宣布:“舅舅,我喜欢他!”
和沈洋相视发愣的夏若海回过神来,莫名其妙地问:“你喜欢谁啊?”
文小君小脸涨得通红,指著沈柳激动地道:“我喜欢他,我喜欢他,好可爱的娃娃噢,舅舅,我想要他!”
夏若海大汗。
沈柳眉毛一竖,很不高兴地道:“我不是娃娃,我是男孩子。”
文小君从夏若海和沈洋中间挤过去,一把抱住沈柳,高兴地道:“我知道你是男孩子啊,你来家住好不好?”
不喜欢被外人碰的沈柳一把推开活像小色狼的一样的文小君,躲到沈洋背後。
文小君很受伤,“你不喜欢我麽?”
沈柳从沈洋背後露出半个头来,坚决地摇头:“不喜欢!”
文小君很不理解,歪著头问:“为什麽不喜欢呢?我在幼儿园很多人喜欢的。
沈洋很含蓄地笑了。
夏若海大窘,他把文小君揪回来,斥道:“看你,把人家都吓怕了,哪有你这样子和别人做朋友的?乖乖站好,不许乱说话,不许乱动。”
文小君很委屈地站好,可是眼睛还是一个劲地往沈柳那边望,看他那神态,恨不得整个人贴到沈柳身上挂著。
沈柳扫了他一眼,把头埋入沈洋的背後,不让他看。
文小君咬著手指幽怨啊。
夏若海轻咳了一声,尽量自然地问:“你是来取回你的雨伞的麽?”
此话一问出,夏若海就觉得不对劲,他怎麽会知道自己的住处?
沈洋愣住,“你这里不是有房出租麽?刚才我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确认过是有房出租的啊,而且还说要看房子的话就要现在过来看,也可以现在过来住的。”
租房的?自己一直在厨房做饭,那听电话的──
夏若海低头“关爱”地看著文小君,“小君,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没有告诉舅舅啊?”
文小君瑟缩了一下,双手在背後搓了搓,讨好地道:“那舅舅现在知道了不是一样嘛?”
夏若海唯有叹气。
沈洋揉了揉额头,“我都糊涂了,怎麽就听不出是孩子的声音?那你这里是不是──”
“是有房子租,进来吧。”
一进来沈洋就闻到一阵烧焦的味道,正在奇怪的时候,文小君在那里大呼小叫的:“舅舅,你又烧焦菜啦,快去厨房扑救啦,不然我们的晚餐就没有啦!”
“臭小子,这次是你害的!”
夏若海也顾不上关门了,连忙冲去厨房挽救他们的晚餐。
沈洋不由得好笑,走回去把门关上。
文小君异常积极主动地把自己的果汁贡献出来,给沈洋父子各倒了一杯,“叔叔喝果汁,娃娃你也喝果汁啦,很好喝的。”
沈柳先是望了沈洋一眼,见沈洋点了点头,才端起杯子啜了一口。
沈洋环顾了一下将近100平方米的房子,好奇地问:“这里就只有你和你舅舅住麽?”
“是啊。”
沈洋看了文小君一眼,暗忖:只有两个人?那这孩子的父母呢?
“你叫什麽名字?”
“文小君。叔叔你叫什麽名字?”
“沈洋,你可以叫我沈叔叔,这是沈柳,你可以叫他小柳。”沈洋笑道。
“好啊,小柳,小柳,你怎麽不喜欢我呢,我很喜欢你啊,我们做好朋友好不好?”
文小君很在意沈柳不喜欢他这件事,一个劲地追问,一定要听到沈柳也喜欢他才满意。
端著菜出来的夏若海敲他的头,“因为你很讨厌。”
从刚才就被文小君纠缠不休的沈柳重重地点头,响亮地附和:“嗯,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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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沈柳那麽大声地说讨厌他,文小君整个人先是像被雷击中一样呆了一下,接著毫无预警地放声大哭,“不要讨厌我啦,不喜欢就不喜欢,可是不要讨厌嘛,呜呜呜……舅舅,舅舅……”
文小君扑到夏若海怀里伤心痛哭。
夏若海以为他是像平常那样“光打雷不下雨”,所以也没有在意,敷衍地道:“行啦,行啦,你也不怕害羞的,第一次见面就──唉呀,你真的哭啊──”
感觉到自己胸前湿了一片的夏若海慌忙抱起文小君,一看,真是凄惨,整张小脸都哭糊了。
文小君哭得一抽一噎的,连鼻头都红了。他把湿漉漉的小脸直往夏若海颈窝间贴,“舅、舅舅,舅舅,可不可以让小柳不讨厌我,他可以不喜欢我,可是不要讨厌我嘛,呜呜呜……”
夏若海忍不住翻白眼,讨厌和不喜欢有什麽区别?
沈洋、沈柳俩父子被文小君热烈的感情宣泄给彻底地惊呆了。
虽然说小孩子说哭就哭,就像夏季的雨,说下就下。可是因为自己儿子说讨厌他就哭得这样伤心,实在是、实在是太惊人了一些。
沈洋嘴巴张了又合,都忘了自己要说些什麽了。
沈柳捧著果汁双眼发直地瞪著文小君,估计是被文小君给吓著了,神态之中带著一分无措,一分惊奇,还有一分呆滞。
夏若海很快就回过神来,他不知道是好笑还是好气,真不知道是自己的教导有问题,还是文小君天生就是感情丰富了些,居然会因为这个理由而哭成这副样子。
不过,文小君其实是很容易哄,只要对症下药就行。
“乖,乖,不要哭,不然小柳会更加讨厌你的。”
果然,夏若海此话一说完,文小君马上就不哭了,还马上把犹挂在脸蛋上的泪珠抹在夏若海衣服上,装出一副自己没有哭过的样子。
沈洋、沈柳两父子再一次惊呆了,变得还真是快啊!
看到沈洋的表情,夏若海嘴角抽了抽,尽量礼貌地道:“让你见笑了。”
沈洋收回惊讶,“没事,小孩子麽,比较真性情。”
刚哭过一场,文小君不好意思看沈柳,贴著夏若海的耳朵哀求:“舅舅,你帮忙问问小柳是不是还讨厌我啦?”
听到他这句话的沈洋好奇地问了句:“要是小柳还是讨厌你呢?”
文小君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地道:“为什麽要讨厌我呢,我很伤心呐。”
夏若海用纸巾擦干净他的小脸,很不客气地道:“讨厌不需要理由。”
“舅舅,你怎麽不但不安慰我,还落井下石,你没良心。”文小君控诉。
夏若海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那盒纸巾扔到地上,“这句话你从哪里学来的?”
“电视上演的。”
“以後不许你看那麽多电视。”
文小君见夏若海不肯帮自己问沈柳是不是还讨厌自己,於是便转头向沈洋求助,“沈叔叔,你帮我问问小柳是不是真的讨厌我啦,我不要他讨厌我。”
见他那副可怜样子,沈洋有点於心不忍,低头问自己儿子,“小柳,你真的讨厌他麽?”
沈柳仰头看著红著一双兔子眼期盼地看著自己的文小君,半晌,才道:“爱哭鬼,不是男孩子,不喜欢。”
闻言,夏若海很没良心地哈哈大笑。
哪知文小君却高兴得很,“不是讨厌就好,那我以後不哭,是不是就可以喜欢我了?”
沈柳皱起小眉头,有些苦恼地道:“不知道。”
文小君挣脱了还在大笑的夏若海,小心翼翼地挨到沈柳身边,扑闪著大眼问:“你会来我家住麽?”
沈柳晃了晃头,转向沈洋:“爸爸,我们要在这里住麽?”
文小君这个机灵鬼,一看决定权在沈洋手上,马上巴住沈洋:“叔叔,在这里住吧,在这里住吧。”
夏若海心底里也希望沈洋可以住在这里,他马上指挥文小君:“小君,带叔叔去看看那三间房子,看叔叔喜欢哪一间?”
文小君跳下沙发,拖著沈洋就跑:“叔叔,我带你去看房间啦,要是三间都你不喜欢,我和舅舅那间也可以让给你和小柳住的。”
好样的!夏若海在心里为文小君加油。
6
被拽著走的沈洋哭笑不得,看这一大一小的态度,似乎料定自己一定会住在这里似的,要是自己不住在这里,说不定小的那个马上就哭给他看了。
夏若海抱起沈柳,笑眯眯地跟在後面,开始收集情报:“小柳的妈妈呢?”
“只有爸爸,没有妈妈。”沈柳很诚实地回答。
夏若海的笑容更灿烂了,“小柳你们为什麽要搬家呢?”
“因为爸爸换工作了。”
“噢,那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酒店。”想了一下,沈柳补充了一句:“我不喜欢那里。”
“那你喜欢这里麽?”
沈柳转头看了一眼拖著沈洋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的文小君一眼,不说话了。
察言观色,夏若海问:“你不喜欢小君?”
沈柳摇头。
“那你喜欢他麽?”夏若海换了一种问法。
沈柳咕哝:“为什麽他那麽容易哭啊?要是我又说讨厌他,他是不是就又哭了?爸爸说不要惹哭女孩子,虽然他是男孩子,但是也一样啦。”
噗哧!夏若海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个孩子的想法还真是有意思。
文小君一回头看到夏若海抱著沈柳,马上就妒忌了,跑过来抱住夏若海的大腿叫嚷:“舅舅,让我抱,让我抱,我要抱小柳。”
夏若海眉一挑,故意亲了一口沈柳红扑扑的脸蛋儿,“你?抱得起麽?等会摔了小柳,小柳又讨厌你了,你是不是想他讨厌你,是不是?”
文小君哑口无言,只能含泪看著被夏若海霸占住的沈柳。
沈柳低头看著又开始泛泪的文小君,勉为其难地道:“呃,你不要哭啦,我喜欢你好了。”
文小君顿时心花怒放的,“你真的喜欢我麽?真的麽?不是骗我吧?骗人的是小狗,呵呵,舅舅,小柳说喜欢我啦,你别霸著他啊,他是我的!”
夏若海做了个鬼脸,抱著沈柳跑了。
文小君气得呱呱大叫,奋起直追,“坏舅舅,坏舅舅,不要和我抢小柳,你抢沈叔叔嘛,抢沈叔叔嘛!”
沈洋摇头失笑,在两个主人都跑掉了的情况下,很自觉地自己一个人看完了三间房间。
看完後,他很满意,这一带环境清幽,交通便利,离学校也近,最主要是这里有文小君,沈洋还是希望有点文静的沈柳能够多点和同龄人相处,而活泼好动的文小君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回到客厅,一室的安静让沈洋有些惊讶,他刚才还听到文小君的鬼嚎,怎麽现在如此安静?
夏若海正坐在桌子旁吃饭,可是却不见了两个孩子。
沈洋大为紧张,“小柳呢?”
夏若海指了指沙发。
沙发上,盖著小毛毯的沈柳睡得正香,文小君捧在饭碗趴在那里看著熟睡的沈柳,吃一口饭,看一眼,看一眼,吃一口饭。
沈洋松了一口气,夏若海走过来道:“他似乎有点累,抱著他的时候一声不吭就睡著了。”
沈洋点了点头,这几天带著儿子到处奔波,也难为他了。
“我今晚能住进来麽?”
“今晚?”夏若海吃惊。
“今晚不行的话,那明天呢?”
沈洋想尽快安定下来,不然别说儿子撑不住,自己也快熬不住了。
“不是,只是你的行李?”
“行李我现在过去酒店拿过来就行了,能帮忙先照顾一下小柳麽?”
“行,说不定你抱走他,小君就吃不下饭了。”夏若海打趣地道。
沈洋看了一眼俨然把自己儿子当“开胃菜”的文小君,笑了。
这个孩子还真是喜欢自己儿子啊!
“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沈洋。”
“夏若海。”
看著握住的自己手掌的修长手掌,夏若海微微晃了晃神,他的手真温暖,让他都舍不得放开了。
7
这几天的天气都不太好,阴雨连绵,颇有几分秋寒。
夏若海托著腮、转著笔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被雨打得弯下了腰的美人蕉。
他本来是不怎麽喜欢下雨天的,可是他和沈洋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一个暴雨天,从那时开始,对於下雨天他似乎就有了一种莫名的情感,大概是因为沈洋的关系,爱屋及乌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夏若海转过头来,“上完课啦?”
沈洋一边把雨伞放在门後,一边奇怪地问:“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上课的麽?”
“翘课了。”夏若海无所谓地道。
“怎麽又翘课了?以前就是要去做兼职翘课,怎麽现在还老是翘课?”沈洋无奈,敢情这孩子要了自己办公室的钥匙就是用来翘课的?
自从沈洋搬进来住以後,夏若海的负担真的是骤然减轻了。
这男人知道他一个人赚钱养自己和文小君後,很温柔而又强势接收了家里的日常开销和文小君的一切费用,他只需要自己养自己就行了,如果不是自己的坚持,估计现在自己也是他在养。
他才不要被他养,总觉得会在气势上输了一截似的,至於文小君麽,就当作是送给他当养子好了,父亲养儿子理所当然的嘛。
夏若海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随便找了个借口:“听不进去嘛,老头子上课太沈闷了。”
“什麽老头子不老头子的,是老师。”沈洋不厌其烦地纠正夏若海对老师的笼统兼没礼貌的称呼。
在夏若海看来,老师只有六种:老头子、老奶奶、中年大叔、中年阿姨、毛头小子、黄毛丫头。
当然,沈洋不属於这六种类型,因为他对夏若海来说不是老师。
夏若海不想听沈洋说教,抢在他开口前道:“大概是养成习惯了,习惯自己回去看书自学,上课的时候根本听不进去,与其浪费时间,倒不如到你这里来自己学算了,现在把书看了,晚上就可以和小君他们玩了。”
沈洋无奈,虽然知道夏若海是在找借口,可是也不戳穿。
“可以走了麽?今天我们一起去接小君和小柳吧。唔,这种天气,晚上吃火锅好不好?”
“嗯,你喜欢。”
夏若海一偏头,避开沈洋摸自己的头的手,恼道:“说了不要摸我的头,我不是那两个小鬼。”
他不明白沈洋为什麽老是要摸他的头,害他总觉得他把自己也当成那两个小鬼之一了,他都这麽大了,还被他像小狗狗那样摸头,怪不好意思的。
沈洋也不明白夏若海怎麽就如此抗拒自己摸他的头,自己也不是把他当作小柳和小君,只是纯粹的想摸摸他的头,没有其他的意思,也许是夏若海在外人面前冷冰冰的模样让他产生了怜惜,所以很多时候都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
“不许再摸我的头!”夏若海警告。
沈洋没辙,唯有点头。
夏若海满意了,快手快脚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手抢过沈洋的公文包,催促:“走吧,下雨天早点回去。”
“东西我拿就可以了。”沈洋伸手想把夏若海手中的东西拿过来。
夏若海不让他提,“谁拿都是一样,别像老头子那样磨磨蹭蹭啦。”
沈洋笑了笑,由著他了。
雨似乎下大了。
走在古木参天的校道上,听著雨点敲打著树叶的啪啪声,看著地面上坑坑洼洼积水上一圈圈荡漾著的涟漪,有著一种说不出的荒凉苍茫感。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正浓的时候,忽然一辆车子疾驰而过,溅起了一片水花。
沈洋眼疾手快地把低著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夏若海拉到一边,以免他被污水溅了一身。
“神经病啊!看不到路上有人的啊!”夏若海忍不住骂。
“没事吧?”沈洋关切地问。
“没事。”
沈洋趁机把夏若海手上的东西抢了过来,“想些什麽呢,走路也不专心。”
“都说了我拿了,干嘛又和我抢?”夏若海瞪眼,伸手想把东西拿回来。
沈洋拨开他的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夏若海支支吾吾,“没、没想什麽啊,就是想起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是个雨天。”
沈洋笑了,“想起来你那天和小君在干什麽啊?脱得光光的。”
夏若海面红耳热的,“哪有脱光啊,瞎说!”
“也差不多了,说真的,你们两个那个时候在干什麽啊?”沈洋很好奇,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个情景有点搞笑。
“玩脱衣游戏啊。”
沈洋一怔,又好气又好笑,“你真是教坏小君。”
“有什麽关系,我们快点走吧,免得小君他们久等。”
不想被提起糗事的夏若海急忙拉起沈洋就走。
沈洋微微一笑,也没有在意自己的手正被夏若海拖在手里。
雨越下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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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小君一只手拉著沈柳的小手,一只手伸出走廊外接住从树叶上不断滴落的雨水,然後把湿漉漉的小手贴到自己脸上,感受那份透心的冰凉。
“不许玩水!”沈柳板著小脸训他。
文小君乖乖地把手收回来,“小柳说不玩就不玩。”
沈柳从小口袋里掏出手帕,“把手擦干。”
文小君听话照做,一边擦一边抱怨:“舅舅他们怎麽还没有来?”
“爸爸他们忙。”小大人沈柳懂事地道。
文小君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小柳,小柳,我想睡觉。”
“谁叫你中午不睡觉。”
“咦?小柳怎麽知道我中午没有睡觉?哈哈,我知道了,你也没有好好睡觉是不是?”文小君巴住沈柳笑他。
沈柳恼羞成怒,“还不是因为你睡觉的时候老是动来动去的,害得我也没有睡好,明天我不和你一起睡了。”
文小君慌了,“不要啊,最多我睡觉的时候不动啦。”
“动了怎样?”最近上当次数急剧上升,沈柳也变聪明了。
“怎样啊?”文小君乌溜溜的眼珠转啊转啊,“动了你绑住我不就行了。”
“你自己说的。”
“是我说的,是我说的。”文小君一连说了两遍作为强调,“不过小柳,如果你绑住我,要是老师骂你怎麽办?”
对哦!如果自己绑住小君,老师一定骂自己的,那就是说自己不能绑住他啦。
沈柳鼓起腮,可恶,又上当了!
文小君美滋滋地握住沈柳的小手,保证道:“我明天睡觉的时候一定不会动的。”
“真的?”
“当然,因为会影响小柳睡觉啊,我一定会忍住不动的。”
沈柳歪头怀疑地看著信誓旦旦的文小君,“海哥哥说你不可靠的。”
“舅舅撒谎,你不要相信他的话。”
臭舅舅,又和小柳说我的坏话。
“臭小子,你说谁撒谎?”听到文小君那句话的夏若海一手揪住他的衣领。
文小君小脸一白,马上转身抱住夏若海的大腿,坚决否认:“我没有说舅舅撒谎啊。”
夏若海捏住他的鼻子,“不打自招,今晚罚你背两首诗才让你睡觉,外加不许看猫和老鼠。”
文小君的小脸顿时皱成一团,伸出一只手指求饶:“不要啦,舅舅,背一首好了,一首?”
“两首!”
文小君转头向沈洋求救,“沈爸爸,你和舅舅说背一首好了,一首?好不好?”
沈柳咯咯地笑了,“爸爸,不要帮他求情,海哥哥,我支持你!”
沈洋含笑道:“加油!努力背完就可以看猫和老鼠了。”
文小君欲哭无泪,“舅舅你只会欺负我,不公平!”
“如果你像小柳那样乖,我就不欺负你了,居然连舅舅的坏话也敢说。”
文小君哇哇大叫,“舅舅你这是报复,报复!”
可惜没有人同情他,可怜噢!
夏若海背著沈柳走在前面,沈洋背著文小君走在後面。
一路上文小君都在後悔说了自家舅舅的坏话,不死心地继续向夏若海求饶,希望他可以心软把两首诗改成一首。
觉得好笑的沈洋不由得好奇地问:“你怎麽不要求两首都不用背?”
文小君托著腮哀怨地道:“舅舅一首都不愿意答应了,两首就更加不会答应啦。”
夏若海哈哈大笑,“小君你真是了解舅舅我。”
文小君唉声叹气,“舅舅欺负我,小柳不帮我,沈爸爸也不帮我,我好可怜噢,路边的小狗都比我幸福。”
夏若海笑骂:“行啦,你少在那里装可怜啦,一首就一首。”
文小君还来不及高兴,夏若海又道:“不过,得选一首长一点的,本想让你背两首四句的,现在改成一首八句的好了。”
啊?文小君傻眼了。
“坏舅舅,你这根本没有变嘛,别以为我是小孩子就不会算,我会算的!两首也是八句,一首也是八句,不是一样的嘛!”
“小君真是聪明!哈哈!”
9
下雨天天黑得特别快,才不过6点,天就已经全暗了下来。
一阵凉风吹过,夏若海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沈洋扫了一眼夏若海身上穿著的短袖衬衣,略带责备地道:“今早让你带的外套你是不是没有带?”
又打了一个喷嚏的夏若海讪讪地道:“我穿著觉得热,所以就没有带了。”
“我看你根本就是嫌麻烦。”沈洋无奈地摇头。
夏若海嘿嘿干笑。
“舅舅不听话,沈爸爸罚他背诗吧,背、背十首。”一直对自己被罚背诗耿耿於怀的文小君立即建议。
夏若海不怀好意地道:“行,那小君也要背十首。”
文小君顿时不吱声了。
“怎样,还要不要舅舅背诗?”夏若海得意地问。
文小君垂头丧气地道:“不要了。”
唉,舅舅实在太狡猾了,惹不起啊!被欺负得太多的文小君小朋友终於总结了这样一个教训。
看著文小君愁眉苦脸的样子,沈柳幸灾乐祸,悄悄地对夏若海道:“海哥哥,挑一首难一点的诗给小君背。”
夏若海想不到沈柳也有小心眼的时候,看著他红著小脸为自己的坏心眼觉得害羞的可爱样子,本来就喜欢他的夏若海更加喜欢他了,“这样吧,由你监督小君背诗,你喜欢他背哪首就哪首,好不好?”
“真的?”沈柳的眼睛亮了。
“真的,骗人的是小狗,来,咱们勾手指。”
“嗯!”沈柳用力地点头,笑得好不开心。
文小君丝毫没有察觉他最亲的舅舅和他最喜欢的小柳已经在暗地里达成了协议,还在那里皱著小眉头唉声叹气的。
注意到夏若海和沈柳小动作的沈洋不由得暗自好笑,什麽时候自己儿子也变得这麽坏了?
一听说今晚吃火锅,文小君立即把要背诗这件苦事抛到脑後,拉著沈柳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不断地把自己喜欢吃的塞到购物车里。
只是他扔进来的东西,十有八九都被夏若海放回原处。
奇怪的是文小君居然没有抗议,仍然是乐呵呵地不断往购物车里放东西,然後夏若海随後就放回去。
沈洋不解:“你们两个在干什麽啊?”
夏若海一边把东西放回架子上,一边回答:“满足小君的购物欲望,我不限制他往购物车里塞任何东西,可是买不买就由我决定。”
沈洋瞠目。
在文小君的熏陶下,沈柳也很积极地往购物车里塞东西,直到购物车再也塞不下了才罢休。
沈洋和夏若海哭笑不得,只好等到两个孩子塞够了才把不需要的东西的放回架子上。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雨终於停了。
文小君和沈柳都主动要求帮忙拿东西,沈洋便意思意思地分了一点东西让他们拿著。
“别跑,路滑,小心摔倒了。”
“爸爸说别跑,乖乖走路。”沈柳拽住像只猴子一样蹦跳著走路的文小君。
“不是啊,那里有东西在发光。”文小君指著一个阴暗的角落道。
沈洋顺著文小君指的方向望了一眼,果然,路边花丛中有两团幽幽的绿光。
夏若海看了一眼,不确定地道:“可能是流浪猫吧。”
沈洋走过去拨开花丛,发现那两团绿光并不是猫的眼睛,而是一个人偶娃娃的眼睛。
“不是猫,是人偶。”
“人偶?”夏若海有些诧异。
文小君跑过去地把人偶捡起来,因为是下雨天的关系,被扔在花丛里的人偶脏得很,文小君弄得满手都是泥水。
“这个娃娃很漂亮啊,为什麽会被扔在这里?舅舅,我可不可以带回去?”
夏若海一向不喜欢人偶,因为他总觉得人偶空洞洞的眼睛让他看著有点不舒服,他并不想把这个人偶带回去,不过因为文小君喜欢,他只好勉为其难地点头。
对著这个姐姐唯一的儿子,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夏若海一般都不会拒绝的,当然,欺负他的时候例外。
“看看你,脏死了,过来,我帮你把手擦干净。”
夏若海掏出纸巾蹲下来擦掉文小君手上的泥巴,昏黄的路灯下,他忽然看见被文小君抱在怀里的那个人偶眼珠动了一下。
10
回到家,沈洋第一时间就去准备晚餐了,他和夏若海饿一会儿没有关系,可是不能饿著两个孩子。
夏若海本来想到厨房帮忙的,哪知道却被文小君拉住去帮他洗干净那个人偶。
“舅舅,你不要去厨房妨碍沈爸爸做饭啦,免得沈爸爸做出来的饭和你做的一样难吃。”
这臭小子真不可爱!夏若海气乐了。
虽然他的厨艺比沈洋差是事实,可是也用不著这样打击他吧。
况且他也没有想著动手做晚饭,就是想帮忙洗米、洗菜之类而已。本来他还想仁慈一点放过这小子不折腾他的,可是现在说什麽都要把他整得再也不敢乱说话才行,不然还真是对不起自己,居然说自己煮的饭难吃,枉费自己以前为了让他健康成长,围著围裙天天研究菜谱做饭给他吃,现在有了沈爸爸,就忘了他这个舅舅了。
注意力放在人偶身上的文小君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无心之语已经让他的舅舅脸黑得像锅底,正在挖空心思准备整治他。
“舅舅,这个是女孩麽?”文小君一边擦著人偶脸上的泥,一边好奇地问。
“一定是女孩子。”沈柳肯定地道,“看,长著长头发呢。”
“可是上回我看到有个哥哥也是长发的。”文小君困惑地道。
“她穿著裙子,男孩子不穿裙子的。”沈柳又指出一点人偶是女孩子的证据。
文小君看著人偶身上皱成一团脏兮兮的衣服,“这是裙子麽?”
“不信你问海哥哥,这一定是女孩子。”
“是女孩子。”夏若海下了判断。
一听说是女孩子,文小君立即把人偶塞给夏若海,“既然是女孩子,我就不帮她洗澡了,舅舅你帮她洗澡啦。”
“为什麽是女孩子你就不帮她洗澡?”夏若海揪住转身就想跑的文小君。
“因为我是男孩子呀,会不好意思的。”文小君眨著眼睛道。
夏若海眉毛一竖,“难道你认为舅舅是女的?”
“不一样啦,舅舅是大人,我是孩子,这个娃娃也是孩子,大人帮小孩子洗澡是应该的。”
这是什麽歪理?!分明就是这个小子想趁著没有大人管就偷偷看电视,那点鬼主意想骗我,嫩著呢!
“小柳,你帮我看著小君,不许他看电视。”夏若海吩咐好学生沈柳。
“要是小君不听话怎麽办?”不等夏若海回答,沈柳乐呵呵地自己接著回答:“不听话我就打他手板,好不好?”
“啊,好。”
看著兴冲冲地跑去大厅的沈柳,夏若海怔住了,他怎麽觉得沈柳似乎为找到理由打文小君而高兴呢。
想得入神的夏若海打开人偶的头部把头发解下来,一个不小心却把人偶的眼睛弄掉了,碧绿的眼珠骨碌碌地滚到洗衣机下面去了。
看著少掉了一只眼睛的人偶,夏若海感觉她正在用剩下的那只眼睛瞪著自己,他不由得背脊一阵发凉,赶紧趴在地上把手伸到洗衣机底下想把那只眼睛捞出来。
摸了一会儿都没有摸到那只眼睛,夏若海有些不耐烦了,又努力把手伸长了一些,这回终於够著了,可是把手缩回来的时候却不小心被洗衣机的边缘蹭破了一层皮,鲜血顿时渗了出来。
嘶!真痛!
因为只是小伤口,夏若海也没有注意,吮了一下手背就了事。
人偶是一般常见的人偶,大约60厘米高,眼珠、头发、身体关节、手脚、胳膊、腿都是可以拆开的。
因为人偶关节处都塞进了不少泥沙,夏若海只好把整个人偶都拆开了,逐一洗干净。
人偶长发及臀,用一个绿中带著红丝的圆环箍住,身上穿著一套大红金丝边宽袍大袖、褒衣博带的汉服,里面居然还穿著大红的肚兜和亵裤。
看著手里那件红豔如血的肚兜,不知怎麽的,夏若海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他後悔答应文小君把这个人偶带回来了。
红色,是他讨厌的颜色。
看到红色,他就会想起自己姐姐和姐夫的惨死,心就会痛得不能自已。
他甩了甩头,算了,既然都捡回来了,总不可能又扔回去吧。
夏若海叹了一口气,有点神思恍惚地继续清洗著人偶。
划伤了一道血痕的手背因为泡了水,伤口都有些裂开了,一丝丝的血丝渗出,混到水里。
人偶的头顺著微微荡漾的水波飘到了夏若海的手边,人偶的唇刚好贴到了他手背的伤口上,在那一瞬间,苍白的唇忽然变得殷红滴血。
手背的刺痛让夏若海回过神来,伤口又流血了。
他吮掉手背上的血,以最快的速度洗把人偶冲洗干净,还找来吹风筒把人偶的头发和衣服吹干,把她的手脚和头部逐一镶嵌好,然後穿好衣服,把那个圆环按照原来的位置扎在头发上。
不得不承认,弄干净的人偶很漂亮,活脱脱的缩小版古代汉朝美人,只可惜漂亮归漂亮,可是却没有人气,死气沈沈的。
刚刚弄好,就听到沈洋的叫唤了,夏若海一边答应著,一边抱著人偶出去了,并没有注意到人偶唇色的变化。
“这就是那个人偶?”看著干净如新的人偶,沈洋意外了。
“是啊,是不是觉得洗干净之後很漂亮。”
沈洋接过人偶,仔细看了一会儿,更加吃惊了:“这是汉服,是用混有天蚕丝的蚕丝造的,那金丝是真金丝,她头上的圆环是真品的碧血玉,眼睛是绿色猫儿眼,这样一个人偶其价值绝对是十万以上的。”
夏若海惊愕,“真的还是假的?”
沈洋自然不会撒谎,他是做考古的,有一定的鉴别能力,赝品真品还是可以辨别出来的,问题是,究竟是什麽人把一个如此昂贵的人偶遗弃在花丛里?
也许,不是遗弃,而是遗留。
11
夏若海和沈洋面面相觑,好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现在要怎麽办?把这个人偶放回花丛里?”夏若海问。
沈洋也拿不准主意,“先放著吧。”
夏若海点头,现在也唯有是这样了。
客厅里
文小君正捧著头做头疼状赖在沙发上无病呻吟,而沈柳则趴在小茶几上翻著唐诗三百首正在研究著要文小君背哪首诗,手边还放著夏若海用来打扫的鸡毛掸。
一看到这个景象,夏若海顿时笑得前俯後仰,沈洋也忍俊不禁,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儿子如此“凶悍”的一面。
夏若海掩著嘴笑了半天,亲切地对沈柳道:“小柳先吃饭吧,吃完饭再慢慢选。”
“我已经选好了,就这首。”
夏若海探头一看,是杜甫的《登高》,他夸奖道:“小柳选得好。”
躺在沙发上装死的文小君爬起来一看,乐了:“我一个字也不认识,不用背了,呵呵。”
“放心,舅舅我认识就行,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你,一定要背熟才能睡觉。”
文小君傻眼了。
“喏,你捡回来的娃娃。”夏若海把人偶递给文小君。
文小君本来很高兴的,可是手一碰到人偶,却马上把手缩了回来。
他这样一缩手,人偶便直直地掉到地上。
夏若海弯腰把人偶捡起来,“怎麽不拿稳?小君?”
文小君咬住唇一言不发,跑到沈洋背後躲了起来。
夏若海愕然了,怔怔地看著文小君。
这是从来没有试过的事情,姐姐和姐夫去世後,六个月大的文小君就一直由他照顾,平时文小君很粘他的,虽然沈柳来了之後,他就改缠沈柳,可是还是很喜欢他这个舅舅的,何曾像现在这样避著他?
沈洋也怔住了,他把文小君从背後拉出来,温和地问:“小君怎麽了?”
文小君拽紧沈洋的裤子,瞪大眼睛直直地看著夏若海不说话。
“小君?”夏若海走上一步。
文小君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你不是舅舅,不是舅舅,坏蛋,走开!走开!”
夏若海整个人都傻掉了,愣愣地看著文小君都忘了要上前安慰。
沈洋错愕,惊疑不定地看了一脸受伤的夏若海一眼,然後才想到要安抚哭得全身发抖的文小君。
他蹲下来抱住哭得不住哽咽的文小君,“小君乖,他就是舅舅啊,你不认得了吗?”
“不是,不是,他不是舅舅,我要舅舅,我要舅舅,呜呜呜……”
沈洋糊涂了,站在他面前的明明就是夏若海啊,怎麽文小君却好像完全不认得了呢?
文小君哭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一个劲地摇头。
沈柳手足无措地看著哭红了眼睛的文小君,笨拙地用小手摸摸他的头,又拍拍他的背,“你不要哭啊,我不用你背诗了,你不要哭啊,好不好?”
文小君松开沈洋的脖子,改为抱著沈柳继续痛哭,“舅舅,舅舅,我要舅舅……”
受了感染,沈柳抽了抽红红的小鼻子,揉了揉眼睛,看样子也想哭了。
一双手揪住文小君的耳朵,夏若海气呼呼地骂:“臭小子,居然敢不认你舅舅?!”
文小君抬起头愣愣地看著佯装生气的夏若海,傻愣了一会儿,忽然破涕为笑,扑到他怀里猛亲他,“舅舅,舅舅……”
12
在吃饭的时候,文小君非常难得地没有巴住沈柳,而是赖在夏若海怀里不肯下来,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似的,紧紧捉住他的手不放。
夏若海和沈洋也不知道刚才文小君是怎麽一回事,突然之间像失忆似的不认得夏若海,可是过了一会儿就又没事了。
虽然他们心存疑惑,可是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在两个孩子面前再提这件事。
文小君安静地坐在夏若海怀里吃饭,和平时喜欢大呼小叫的他显得大为异常。
沈柳扭了扭身子,有点不习惯文小君没有在他耳边吱吱喳喳的。
他站在椅子上,伸长小手用叉子叉了一个牛肉丸给文小君,“喏,给你。”
文小君有点受宠若惊,马上用他的小碗接住,想了一下,也叉了一个牛肉丸给沈柳。
看著他红肿的兔子眼,沈柳刮著脸蛋笑他:“老是动不动就哭,羞羞脸。”
文小君大窘。
孩子的情绪来得快时,去得也快,文小君安静了一会儿,就又恢复本性,和沈柳闹成一团。
“小柳,你刚才说不用我背诗的,不能说话不算数哦。”
“今天不背,明天背,呵呵……”
“不要啦,明天不用背,以後都不用背啦。”
“明天背。”
“呜呜呜,小柳骗我的,骗我的……”
被文小君抛弃在一旁的夏若海大叹:真是有了小情人,就忘了亲舅舅了。
~~
沈洋洗完澡出来看到夏若海正坐在沙发看著那个精致的人偶若有所思,便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小柳他们都睡著了?”
夏若海回过神来,“睡了,睡得像小猪一样。”
斟酌了一下,沈洋道:“关於小君的事,我想和你谈谈。”
夏若海嗯了一声,“你是不是想说这个人偶有问题?”
“你也这样觉得?”
夏若海仰头看著天花板,沈默了半晌才道:“这个人偶是小君捡回来的,他原本是很喜欢的,可是这个人偶洗干净之後,他连碰都没有碰一下,正常情况下,变干净的人偶不是应该更加让他喜欢的吗?再说,他怎麽可能会不认得我?我把他由小婴儿养到现在人见人爱的小不点一个,我是不相信他会忘了我的。”
顿了一下,夏若海缓缓地道:“这个人偶,我想还是扔了吧。”
沈洋不赞同,“扔了也不是解决之道,如果这个人偶真的是有问题,不如拿给玄炫看看吧,他不是天师麽,要是鬼怪之类,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也好。”夏若海妥协了。
“很晚了,去睡觉吧。”
“嗯,老师。”夏若海叫住站起身来的沈洋。
沈洋又坐了下来,“什麽事?”
“老师有想过再结婚麽?”夏若海望住沈洋的眼睛问。
“怎麽这样问?”
“因为想知道。”夏若海很直接地道。
“没有。”
“一点也没有?”
沈洋失笑,“没有。”
“为什麽呢?”
“哪来那麽多的为什麽,不想就是不想。”
“噢!”
“还有什麽要问的没有?问题学生。”
“没有,你可以去睡了。”夏若海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沈洋习惯性地摸了摸夏若海头,这回夏若海倒没有避开。
“你也去睡吧,不要太晚睡。”
“知道了,老头子。”
沈洋也不在意他叫自己老头子,又嘱咐了一次:“不要晚睡。”
“行啦,叫你老头子还真是没有叫错。”
沈洋好脾气地笑了笑,这才回房睡觉了。
夏若海又坐了一会儿,这才站起来准备睡觉。
他把人偶放在客厅的玻璃柜里,摸了摸人偶的头,轻笑:“老师,你不能太温柔了。”
灯灭了,漆黑中人偶的眼睛闪烁著点点荧光。
~.~.~
连续下了几天雨,久违的太阳终於在今天露脸了,积极地散发著它的光和热。
被温暖的阳光晒醒的玄炫不情愿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推身边的月羽:“去,把窗帘拉上。”
一摸,却扑了空。
玄炫翻身坐起来,发现月羽居然已经起床了。
他半眯著眼睛爬起来,赤脚走到客厅,可是并没有看到月羽的身影。
奇怪,人呢?
“月羽……”
不等玄炫叫第二声,月羽的声音便在厨房传来,“小月,你起床啦。”
“你在干什麽?”玄炫把头探进厨房。
月羽指了指围在他脚边的小动物,摊摊手,“你说我还能干什麽?”
花栗鼠爬到玄炫肩上,吱吱地叫了两声。
玄炫刮了刮它的下巴,“昨晚没有喂你们麽,大清早的就饿了?”
“那个小月,已经12点了。”
“12点了?”玄炫的眼睛一下子睁圆,有些汗颜。
最近睡眠质量太好了,不到10点都不会醒,今天更加离谱,居然睡到12点,要不是太阳晒屁股,也不知道会睡到什麽时候。
“猪的生活啊。”玄炫自我鄙视。
月羽笑道:“小黑都饿得发慌了,不过它倒识时务,不敢去骚扰你,就知道扯我那头的被子。”
玄炫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蹲下来抱了抱圆滚滚的小黑狗,真沈!
“小黑,你该减肥了。”
“汪!”小黑狗舔了舔玄炫的手心,摇了摇小尾巴。
玄炫瞄了一眼外面灿烂的阳光,忽然一下子站起来,害得蹲在他肩上的花栗鼠差点掉下来。
“我决定了,难得今天大晴天,家里很久没有大扫除了,所以今天要来个彻底清洁,对了,你们这群小家夥也要帮忙,好好运动运动一下,不然都长骠了。月羽,把它们喂饱一点,不然它们会没有力气干活的。”
吩咐完的玄炫踩著小狐步笑吟吟地去刷牙洗脸了,留下小狐狸它们一干小动物和月羽大眼瞪小眼。
大扫除?它们能干些什麽?
小动物们和月羽都不由得困惑了。
13
神清气爽的玄炫摸著下巴逐一打量著一排地排在沙发的小动物,思考著怎样把它们尽可能地派上用途。
他的目光所到之处,小动物们无一不汗毛直竖,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颤栗感。
“小月,它们这麽小,能干些什麽?不帮倒忙就偷笑了,还指望它们会真正帮上忙啊。”一旁的月羽忍不住道。
嗯嗯嗯……花栗鼠它们连连点头。
月羽你说得真是太对了,虽然你说的话不怎麽动听。
玄炫笑了,灿烂而狡黠的笑容让小动物们只觉得一只虱子在它们头上爬过,又痛又痒。
“帮倒忙?这种事情在我的英明领导下怎麽可能会发生?”
嘶!小狐狸它们集体发抖了。
“小兔子可以变成人,又可以飘起来,所以你就负责擦窗和擦客厅里的沙发、壁柜等,不过小心擦窗的时候不要飘到外面吓到人。”
小兔子点头。
“小绿一家麽,唔,负责清洗抹布,蛇雕负责来回运输抹布。至於小花它们三只麽──”玄炫嘿嘿两声,“你们负责抹地。”
月羽擦汗,虚心求教:“小绿它们要怎样清洗抹布,小花它们又如何抹地?”
“这个简单啦,小绿它们是蛇,把抹布缠住就可以拧干抹布,至於小花它们要如何拖地,你们过来,我教你们。”
花栗鼠、小狐狸和小黑狗磨磨蹭蹭地磨到玄炫脚边。
玄炫把抹布铺在地板上,把小黑狗放上去,吩咐花栗鼠和小狐狸,“喏,你们拖著小黑跑就行了,累的时候就换过来,小黑拖你们两只。”
花栗鼠、小狐狸和小黑狗双眼发直了,这样也行?!
“可是小月,就怕小花它们拖不动小黑啊?”月羽弱弱地道。
“那就换小黑和蛇雕搭档,小花和小狐狸搭档,洗抹布、运送抹布就由小绿它们全权负责。”
小动物们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顿觉眼前一片黑暗,雷电交加。
花栗鼠跳上沙发,吱吱地冲玄炫叫。
“我和月羽干什麽?我们要洗被子、洗窗帘、清洁厨房、浴室、卫生间、卧室,是不是想和我们换?”
花栗鼠立刻摇头。
“呵呵,努力干,今晚请你们吃大餐。”玄炫笑呵呵地道。
小动物们没精打采的,要是让它们在吃大餐、大扫除和不吃大餐、不干活之间选择,它们绝对是举爪子、举脚趾,甚至举尾巴选择後者。
它们是宠物,可是怎麽就变成了免费小劳工?有宠物像它们这样悲惨的麽?
虽然是不情不愿,可是在玄大师的淫威下,花栗鼠它们也只好苦哈哈地干活了。
~.~.~
一听到要去拜访松鼠哥哥,文小君和沈柳都很兴奋,他们一直惦记著玄炫的花栗鼠。
虽然夏若海曾经带他们去宠物店看过,打算养只松鼠,可是那些松鼠沈柳他们都不喜欢,说不够漂亮、不够可爱。
诚然,宠物店的松鼠和花栗鼠比起来,缺少了那份灵气。
想到可以去找花栗鼠玩,文小君和沈柳特意把自己喜欢吃的零食都带上,准备送给花栗鼠吃。
看著两个孩子的那股兴奋劲儿,夏若海小声问沈洋:“老师,你有没有提前问过玄炫在不在家,要不是不在,那小君他们岂不是很失望?”
沈洋拍了拍脑袋,“我都没有想到这点,既然都出门了,只好碰碰运气了。”
沈洋他们挑的真是好日子,自动送上门给玄大师当清洁工了,呵呵……
14
听到门铃响,半个身子都探出外面擦窗的小兔子直接飘过去开门,然後又飘回去擦窗。
门外的沈洋等人见门开了,很自然就推门进来。
“松鼠──咦,松鼠哥哥呢?松鼠哥哥!”
门打开了,却没有看到人,夏若海他们大感诧异。
“有人在家麽?”沈洋一边走进来,一边狐疑地问。
哪知他才刚踏出一脚,正在努力拖地的小狐狸和花栗鼠立刻冲了过来,咬住他的裤管不让他进来。
它们拖地可是拖得很辛苦的,千万不要弄脏了地板,再拖一次会累死它们的。
沈洋不明所以,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谁呀?”听到声音的玄炫从厨房里走出来。
“松鼠哥哥!”沈柳开心地扑了过去。
来不及制止他进来的花栗鼠、小狐狸齐齐倒在地上哀叫。
不要啊,它们辛辛苦苦拖的地板,呜呜呜……
文小君和沈柳这才注意到地上的花栗鼠和小狐狸,两个孩子的眼睛蓦地睁圆了,欢呼一声扑了上去。
“小松鼠,小松鼠,有两只小松鼠!”
一旁的夏若海纠正:“这只是小狐狸,不是松鼠。”
“小狐狸?”
“是啊,小狐狸。”
“它们怎麽趴在地上不动了,是不是肚子疼啊?”沈柳和文小君把花栗鼠它们抱起来,一边揉著它们的肚子,一边关切地问。
玄炫蹲下来,笑道:“不怕,我会魔法。”
在沈柳和文小君崇拜的目光中,玄炫对垂头丧气的花栗鼠它们说了一句:“行啦,地板不用你们拖了,解放了。”
花栗鼠和小狐狸一下复活了,跳起来亲了玄炫一口後在客厅里跑来跑去撒欢。
沈柳和文小君惊叹不已,“哥哥,你好厉害噢!”
玄炫脸不红、气不喘地微笑接受称赞。
原本累瘫在桌子底下的小黑狗也来精神了,一个翻身爬起来,跑到玄炫脚边谄媚地呜呜低鸣。
“小狗,小狗!”沈柳想把小黑狗抱起来,然而小黑狗太重了,抱不动,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
夏若海想上前把他拉起来,沈柳却已经顺势搂著小黑狗在地板上滚作一团,咯咯地笑个不停。
夏若海失笑,随他了。
“原来是小柳你们来了呀,我还以为是萧春秋呢。”
脱离苦海的花栗鼠乐颠颠地冲到月羽脚边,敏捷地爬到他肩上,赏了他一脸口水。
“小花为什麽这麽高兴啊?是不是小月你不用你们干活了?”月羽了然地问。
吱!
夏若海和沈洋一头雾水,这是什麽跟什麽啊?
看著抱著小狐狸和小黑狗滚地板的文小君和沈柳,玄炫笑问:“怎麽这麽有空来探望我们?”
“是这样的──”沈洋话说了一半就忽然不说了,脸色发白地瞪著玄炫身後正在以高难度动作擦窗的小兔子。
他身边的夏若海也是一幅见鬼似的骇人表情。
“小兔,过来一下。”玄炫招呼小兔子。
小兔子应了一声,飘了过来,禀告任务完成情况,“还剩一个窗户。”
“哦,好,等会再擦吧,和你介绍一下,这是夏若海、沈洋,两个孩子,看上去比较调皮的是文小君,斯文的是沈柳。”玄炫转向木头一样的夏若海和沈洋,“这是小兔子,我收的兔妖。”
“你们好!”小兔子礼貌地行礼。
“你、你好!”沈洋两人已经完全不知道要怎样反应了。
玄炫一拍手,“你们来得正好,多了两个得力助手。”
得力助手?什麽意思?
玄炫笑眯眯地把两块抹布塞入夏若海和沈洋手里,笑得特真诚:“我家正在大扫除。”
夏若海回过神来,不太确定地问:“我们要帮忙?”
“自然。”
“可是我们好像是客人。”
玄炫脸皮超厚,丝毫不觉得有什麽不妥,“是啊,你们是客人,客人就不能帮主人打扫卫生了麽?”
吓?
“不、不是。”
“那不就行了,谢谢!月羽,别和小花玩,厨房还没有弄干净。”
夏若海和沈洋对望一眼,低头看看手里的抹布,又抬头看看心安理得地扔下他们跑到厨房继续清洁的两个主人,傻眼了。
真、真是特别的待客之道啊!
15
看著一尘不染的房子,玄炫很有成就感。
他给沈洋、夏若海倒了一杯绿茶,举起杯子:“谢谢帮忙啦!”
不幸成了免费清洁工的沈洋和夏若海嘴角抽了抽,接过绿茶,“不客气。”
“你们纯粹窜门子,还是有事找我。”
“有事找你。”夏若海直接地道。
“什麽事?”
沈洋看了一眼抱著小狐狸和花栗鼠不放的沈柳和文小君,有点犹豫。
虽然两个孩子还小,可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麽,可是沈洋下意识还是不想让孩子知道这件事。
见状,玄炫推了推身边的月羽。
月羽会意,站起来招呼沈柳和文小君:“小松鼠它们有点脏,哥哥想请你们帮忙替它们洗澡,好不好?”
沈柳和文小君乐疯了,“真的麽?真的麽?我们可以帮小松鼠它们洗澡?”
月羽含笑点头,“还有小黑狗。”
沈柳和文小君欢呼一声,跑过来拉住月羽迫不及待地道:“现在洗麽?在哪里洗?”
“当然是现在啊,来,跟我来。”
“好好好。”文小君和沈柳连连点头,屁颠屁颠地抱著花栗鼠它们跟著月羽跑去浴室。
“事情是这样的。”见月羽带走了沈柳和文小君,沈洋正想开口,玄炫却摆了摆手,“等一会儿再说。”
沈洋和夏若海对望一眼,心下狐疑,不明白玄炫为什麽要让他们等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月羽提著小小绿和小绿出来了。
夏若海一下子站了起来,惊问:“哪来的蛇?小君他们──”
月羽把累坏的小小绿放入自己口袋里,把小绿交给玄炫,“放心,这是我们养的蛇,两个孩子正在浴室里帮小花他们洗澡呢,对了,小兔,你去看著他们吧,免得他们玩水玩疯了。”
小兔子应了一声,飘去浴室。
沈洋还是不习惯小兔子的走路方式,看著总觉得不可思议。
夏若海惊异地瞪著月羽口袋里露出的四个圆圆蛇头,这两个人养了的宠物未免太多了点吧!
“现在可以说了。”
夏若海收回自己的目光,虽然觉得有点唐突,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你说等一会儿,难道就是要等月羽出来才能说?”
“是啊,他这个人一向八卦,事後一定会追问的,我懒得复述给他听。”玄炫懒洋洋地道。
沈洋和夏若海额上冒出一滴汗。
八卦?实在很难想象月羽八卦的样子,用“八卦”这个这麽俗的词来形容贵公子般的月羽,怎麽想怎麽怪异。
月羽包容地一笑,他八卦麽?不,他只关心小月的事,其他人他可没那份心思。
玄炫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而月羽却是面冷心也冷的人,只是他和玄炫在一起的时候,往往会让人觉得他比玄炫容易说话而已。
苗家三少爷,在所有人眼中是最无情的,大少爷次之,反倒是看起来最变态的二少爷是最好人的。
~~
“这个人偶没有什麽异常,要是硬是说特别,就是她身上穿的、带的都是精品,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玄炫只是看了一眼就下了结论。
“可是为什麽小君会有那样古怪的反应?”夏若海著急地问。
“大概是他看到什麽了。”
“你是说小君看到鬼?”
“不是鬼,我估计应该是魅吧,所谓魅就是说百物之精灵,简单说,小君可能看到了这个人偶的灵。”
沈洋和夏若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人偶的灵?那个灵现在──”
“已经离开了这个人偶。所以我才说这个人偶没有什麽异常。”
“那他会不会还在我家里?”夏若海大为紧张地问。
“这个问题要到你们家看过才知道了。”
“你现在有空吧,能不能──”沈洋也紧张了,就怕这个人偶的灵会对两个孩子不利。
“你们倒不用这麽紧张,要是他真的想对你们做什麽,你们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沈洋稍感安心,“无论如何,还是请你到家里看看。”
“这个没问题。”
这时旁听的月羽插口问:“我记得上回小柳可以看到那个小鬼,如果小君可以看到人偶的灵,小柳应该也可以看到啊,可是按你们说的,小柳似乎看不到那个灵。”
“小柳带著我送他的链子,因此就看不到了,现在看来,小君也需要这样的链子,若是温和的鬼怪还好,不然可是会吓著孩子的。”
沈洋和夏若海甚是感激,“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玄炫笑了笑,“无须客气,这样吧,这个人偶先放在我这里,若是他威胁到你们,我就把他处理掉,若是他没有影响到你们,我不能随便杀他。反正我没什麽事干,现在去你们家看看如何?”
沈洋两人大喜过望,“那最好不过。”
夏若海有点惭愧地道:“我刚才还觉得你这个人脸皮厚,居然叫我们帮你大扫除,误会你了,你真是个好人。”
玄炫笑了,“好人?我不认为我自己是好人,我认为你们来找我是有求与我,所以我要你们帮我打扫,就作为是你们找我做事的报酬,互利而已,我从来不做亏本生意的。”
夏若海瞠目。
月羽微微垂下眼帘,轻轻地摸了摸小小绿的头。
有的人的好是不会表现出来的,他的小月就是这样的人。
16
因为文小君和沈柳太喜欢花栗鼠和小狐狸了,宝贝似的搂在怀里不放,想把花栗鼠它们要回来,两个孩子就眼泪汪汪地看著你,用糯糯的声音恳求:“让我再抱一会儿啦,就一会儿。”
玄炫也不舍得让他们伤心,只好让文小君和沈柳带著花栗鼠和小狐狸一起去他们家了。
月羽本来也想跟著去的,玄炫调侃道:“别做跟屁虫了,留在家里收拾收拾,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今晚想吃什麽,我回来的时候买回来。”
“没什麽要求,小月做的我都喜欢吃。”
“那我做些你不敢吃的东西。”玄炫笑道。
月羽也笑了,“好啊。”
夏若海在一旁看著,心下不禁有些羡慕,这两个人之间的那种默默温情真是让人的心都禁不住暖起来。
~.~.~
玄炫并没有在夏若海他们家里找到那人偶的灵,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做了防御措施,还各送了夏若海和沈洋一道符。
临走的时候,因为见沈柳和文小君实在太喜欢花栗鼠和小狐狸,玄炫本想把花栗鼠它们留在夏家住上几天的,哪知花栗鼠却不愿意了,挣脱了沈柳哧溜溜地爬上了玄炫肩膀,还回头冲小狐狸吱吱地叫了两声。
花栗鼠要走,小狐狸自然也跟著它那口子走了,於是也从文小君怀里挣了出来,跳上玄炫的另一边肩膀。
沈洋他们看得都发怔了,真是有灵性的小家夥,真够忠心的。
沈柳伤心了,“小松鼠不喜欢我们麽?我们也会对它好的。”
花栗鼠蹭了蹭玄炫的脖子,吱吱低叫。
虽然这个主人经常捉弄它,还很不厚道地要它干活,可是它还是喜欢他啊,当然,它最喜欢的还是月羽。
沈洋抱起沈柳,摸著他的头和蔼地道:“因为小松鼠是哥哥养的嘛,它自然是更加喜欢他了,喏,哥哥和爸爸比起来,小柳也是更加喜欢爸爸呀,要是哥哥叫你在他家住,你也会犹豫的,对不对?”
沈柳和文小君似懂非懂地点头,沈柳努力伸长小手摸了摸花栗鼠的小脑袋,“小松鼠,我以後经常去看你好不好?”
吱!
玄炫笑道:“小柳是小美人,好色的小花可喜欢你了,你常来看它,它一定会很高兴的。”
被说成是好色松鼠的花栗鼠不满了,吱吱地抗议。
什麽嘛,它只是纯粹喜欢欣赏美人而已,若论漂亮,谁比得上高贵的月主人和这个臭屁的玄大师啊,它可不是随便美人都喜欢的,它的审美观可高了,玄炫真是坏心,老是取笑自己,咬他,哼!
~.~.~
玄炫一边打开门,一边侧头威胁一路上把自己的衣领用作磨牙用途的花栗鼠,“小花,你要是敢咬破我的衣服,我今晚就不做炒栗子给你吃。”
花栗鼠立刻松开嘴巴,狗腿地舔了舔玄炫的脸颊。
看著自己已经破了两个小洞的衣领,玄炫眉毛一挑,花栗鼠慌忙用爪子遮住那两个小洞,企图掩饰。
玄炫被它“掩耳盗铃”的可笑举动逗笑了,“小花你真是鬼灵精,干嘛不努力些修炼成人?”
花栗鼠大大地摇头,这麽辛苦的事它才不做。
玄炫鄙视它,“懒松鼠!”
花栗鼠才不管那麽多,和小狐狸窝到沙发上补眠了,干了半天累活,又被两个孩子捉住玩了半天,骨架都几乎散了,在晚饭前补一下眠,吃饭的时候才会吃得更香。
看著这只不思进取的松鼠,玄炫摇头,不过,简单的人生也有简单的快乐便是了。
“回来啦,小花也被放回来啦,我还以为会被两个孩子抓住不放呢。”想到花栗鼠被沈柳当宝宝似的抱著,月羽就不由得觉得好笑。
“我本来是打算把它留在沈洋他们那里的,可是小花不愿意,不是我说,我觉得这家夥越来越鬼灵精了,若是有一天它突然变成人了,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月羽失笑。
玄炫把跟著进厨房的月羽推出去,“不用你帮忙了,坐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或者你可以骚扰小花睡觉的,哈哈!”
月羽也不坚持,笑道:“要是我吵著小花睡觉,说不定它恼起来就会咬人了。”
“用小狐狸当挡箭牌,保准它不会咬你。”玄炫恶劣地道。
“好主意!呵呵!”
(花栗鼠:呜呜呜,我後悔了,我不应该跟著玄炫这个恶魔回来了的,这两个无良的主人,就知道以欺负小动物为乐,真是没品!)
17
卧室里只有夏若海一个人,沈洋去外市参加研讨会了,要明天才能回来,沈柳和文小君早已睡著了。
房间里很静,咖啡猫式的台灯发出黯淡昏黄的灯光,窗外一片漆黑,可以清楚地听到雨点时不时地打在窗户上的啪啪声。
夏若海托著腮,有点心不在焉地翻著书本。
他扫了一眼闹锺,已经深夜12点了,可是他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精神亢奋得就像喝了几杯浓咖啡。
正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台灯忽然“啪”的一声灭了,书房里面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搞什麽?破灯!
夏若海正想站起来把日光灯开了,他才刚站起来,突然窗外传来一阵奇怪的敲打声。
“咯,咯,咯……”
敲打声歇一会儿,响一会儿,有著一种特别的韵律,就像是一个急不可耐地要进来的人在急促地拍打窗户,可是却出於礼节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夏若海的汗毛一下子炸开了,这绝对不是雨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难道窗外有人?不可能,这里可是十八楼。
夏若海屏息著,大著胆子蹑手蹑手地摸到窗户旁,小心地探出半个头朝外面张望。
窗外什麽东西也没有,雨点重重地打在玻璃上,散开成花,然後滑落。
夏若海刷地拉开窗帘,把窗户打开,把头探出外面,狂风暴雨兜头袭来,然而,却没有看到有人或者其他东西。
见鬼了!难道幻听?!
被淋了一头雨水的夏若海低咒著把窗户关上。
他随手从书桌上的纸巾盒中抽出纸巾胡乱擦掉脸上的雨水,正想走到门边把日光灯开了。
“咯,咯,咯……”
刚抬脚走了一步,窗外又传来了那阵怪异的敲击声,在寂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的清晰诡异。
夏若海整个人都僵住了,愣了几秒锺,他迅速转身冲过去打开窗户。
窗外,依旧是空无一物。
雨点打开脸上,夏若海只觉得寒彻心扉。
他清楚知道自己并没有幻听,他是真的听到了那古怪的敲击声,是谁,是谁在敲窗……
夏若海不受控制地打了好几个冷颤,他定了定神,强自镇定地把窗户关上,然後放下窗帘,无声无息地往旁边挪了几步,背脊贴著墙壁,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静待著那阵奇怪的敲击声再度响起,他一定是要知道究竟是什麽东西在搞鬼。
“咯,咯,咯……”
等了大约一分锺,窗外果然再次传来了敲打声。
夏若海并没有马上打开窗户,而是在一旁静静地等待著。
他在等,等一个最适合的时机。
敲击声很有规律,敲一分锺,停一分锺,然後继续敲,然後又停……
听著那敲击声连续敲了两次,在第三次敲打停下来後,夏若海在心里默默数著,1、2、3、4……
数到55秒的时候,夏若海捏著窗帘蓄势待发,56,57,58,59,60!
夏若海一个箭步冲上前,拉窗帘──
一只苍白的枯瘦如柴的手正从旁边伸出来,曲起白森森手指轻而急地敲打著窗户。
整个世界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夏若海感觉到一股寒气陡然从背後升了上来,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好不容易撑著发软的身子走上一步,拉开另一边的窗帘,一双空洞洞的如机器般冰冷的碧绿眼睛直直地和夏若海对上了。
18
“啊!”
夏若海惊醒了,冷汗潸潸。
他从床上坐起来,茫然四顾,有一瞬不知道自己身在梦境、还是身在现实。
愣了一会儿,夏若海一脚踢开被子,连拖鞋也不穿,冲到窗户旁把窗帘拉开,打开窗户,上下左右地张望。
没有那只泛白的手,也没有那双诡异的绿眸,更加没有狂风暴雨。
凉凉的夜风吹拂著夏若海的额发,带来丝丝寒意。
夏若海抚住额头,又做梦了。
一连几晚,他都在同一个时间,做一个同样的噩梦,是巧合还是预兆?那种真实的感觉,让夏若海有时候根本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被吓得都有点神经衰弱了。
望著漆黑的夜空发了好一会儿呆,夏若海才把窗户关上,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每次做完这个梦,他就睡不著了,总觉得窗外有人在看著自己,那种芒刺在背的恐惧感让他寝食难安。
呆坐了一会儿,夏若海觉得口干,於是便到客厅倒水喝。
一口气喝了满满一杯水,感觉肚子都有点涨了起来。
夏若海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他不想回房间睡觉,干脆倒在沙发上用手遮住眼睛假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忽然有人用手摸他的额头,夏若海猛然一惊,从沙发上滚了下来一头撞在茶几上,痛得他差点晕过去。
半夜起身上洗手间的沈洋经过客厅的时候看见夏若海只穿著睡衣睡在沙发上,他不由得诧异,他临睡前去看过这个孩子,那时他明明躺在床上睡觉的,怎麽现在跑到沙发上了?现在是秋天了,晚上很凉的,连衣服也不多穿一件就躺在这里,真是不会照顾自己。
沈洋走过去,伸手想推醒夏若海,叫他回房睡觉。
哪知他的手才刚碰到夏若海,他就像惊弓之鸟一样弹了起来,还一头撞在了茶几上。
沈洋大惊失色,急忙把卷缩成一团的夏若海扶起来。
“你怎样了,没事吧?”
“老、老师?”
见到原来是沈洋,夏若海绷紧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嘶!痛死了!夏若海揉著额头呻吟。
“你觉得怎样了?没事吧。”
沈洋拉开夏若海捂住额头的手,一片淤黑,惨不忍睹。
“你坐著别动,我找药油帮你揉揉。”
仰头看著皱著眉为自己擦药油的沈洋,惊惧的心奇异地渐渐平复下来,夏若海伸手抱住沈洋的腰,低声唤了一声:“老师。”
沈洋一怔,伸手摸了摸夏若海的头,“什麽事?”
夏若海又叫了一声“老师”,把头埋入沈洋怀里,可是却不说话。
沈洋的手顿了一下,向下滑了一点,轻轻地拍打著夏若海的背。
这个孩子平时在外人面前坚强而又冷漠,很少见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让人心生怜惜。
看著他脸上掩不住的疲倦和惊惶,沈洋本来很想问他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才会三更半夜的不在房间里睡觉,而跑到客厅窝沙发,可是此时静谧的温馨让他不忍心破坏。
等一会儿再问吧。沈洋想。
站得腿都有点酸了,夏若海还是维持著那个姿势抱著他不放。
低头一看,沈洋不由得哑然失笑,怀里的人不知何时睡著了。
沈洋轻轻地拿掉夏若海揽著自己的手,把他抱回房间。
替他盖好被子正想离开的时候,夏若海忽然翻了个身,低声叫了一声:“老师。“
“嗯?”沈洋回过身来,一看,原来只是夏若海在说梦话,他不由得失笑,弯腰摸了摸夏若海的眉眼,“乖,快睡吧。”
夏若海用脸颊蹭了蹭沈洋的手,呢喃:“老师,我喜欢你。”
19
糟糕,糟糕,睡过头了!
夏若海把闹锺扔到一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小君,小柳,起床了,老师,老师,起床了,要迟到了!”
咦?人呢?
顶著一头乱发的夏若海正在上窜下跳的时候,文小君清脆的大笑声从客厅那边传来:“舅舅是只猪,我们都起来了!呵呵!”
夏若海冲到客厅一看,两个孩子正坐在桌子旁吃早餐,沈洋含笑著看著他:“快去刷牙洗脸过来吃早餐吧,不然就真的迟到了。”
夏若海大窘。
文小君做了一个鬼脸,取笑:“舅舅是只猪,太阳晒屁股了才起床。”
夏若海哼了一声,狡辩:“今天是阴天,没太阳,什麽太阳晒屁股,小君你用词不当。”
文小君搔搔头,脸红了,转头向沈洋求证:“沈爸爸,阴天就不能用太阳晒屁股了麽?”
沈洋摸摸他的头,“别听若海乱说,你没有用错词。”
“臭舅舅!”文小君扭头想找夏若海算账的时候,他的臭舅舅早已跑去刷牙了。
文小君握紧小拳头,对身边的沈柳诉苦:“小柳,舅舅是大坏蛋。”
沈柳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地回答了一句:“你是小坏蛋。”
文小君哀怨了,“小柳,你干嘛不理我?舅舅欺负我,你也不帮我,我们是青梅竹马,应该要对付共同的敌人。”
沈柳眨眨眼睛,“可是海哥哥没有欺负我啊,再说,海哥哥是你舅舅呀,怎麽能说是敌人,爸爸,你说是不是?”
“是啊,小柳说得对。”沈洋支持自己儿子。
“小君是个笨蛋。”沈柳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文小君傻眼了。
看著文小君那大受打击的可怜模样,沈洋忽然很理解夏若海为什麽老是捉弄这个外甥了了,只因文小君的表情实在太搞笑了。
“老师你怎麽不叫我起床?”夏若海似真似假地抱怨。
沈洋笑了笑,“昨晚你太晚睡了,我想著让你多睡一会儿,免得今天上课没精神,然後又找借口逃课。”
沈洋这样一说,夏若海忽然想到自己昨晚好像抱著沈洋在沙发上睡著了,可是今天自己是在床上醒来的,那──
“老师,昨晚、昨晚──”
“我抱你回房间的,看不出你瘦瘦的样子倒是挺重的。”沈洋轻松地道,以免夏若海尴尬。
见沈洋态度自然,夏若海暗自松了一口气,“老师嫌我重,叫醒我嘛。”
“只是几步路的距离,也不辛苦。”
“爸爸,你们说什麽呢,怎麽我听不懂?”沈柳好奇地问。
夏若海一把抱起沈柳,亲了一口他的脸蛋,笑道:“说小柳变重了,海哥哥都快抱不动了。”
“啊!坏舅舅,不许亲我的小柳!”文小君呱呱叫。
夏若海偏要亲,还一连亲了好几口,把文小君气得泪眼汪汪的。
看著淘气地大笑的夏若海,沈洋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晚听到的那句“老师,我喜欢你”,这个孩子他喜欢自己哩,那自己呢,对他又是怎样一种感情?
沈洋迷惘了。
~.~.~
沈洋把公文包随手放在桌子上,看看腕表,差不多时候上课了。
喝了一口水,他拿起课本和教案关上办公室门去上课了。
因为想著夏若海昨晚的那句梦话,因此沈洋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的,在转角的时候不小心撞在了一个人身上,两个人倒在了一起。
沈洋慌忙把那人拉了起来,原来同是历史系的李岚。
李岚是个大美人,是系里很多男教师的追求对象。
沈洋连忙问她有没有事。
“没事。沈老师想什麽事情想得这麽入神呢?连我这麽大的一个人都看不到?”李岚的声音悦耳动听,感觉有如天籁。
沈洋随口道:“想学生的事情而已。“
李岚哦了一声,点头,脸色不是怎麽好地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你学生的事,我正想去告诉你。”
沈洋一怔,“我学生的事?我的学生出了什麽事?”
李岚惊讶,“原来你还不知道啊,你──”李岚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你有个学生死了。”
20
夏若海托著腮,虽然眼睛盯著黑板,可是台上老师说了什麽内容,他完全没有听进去。
自己为什麽会做那个梦?一只近乎白化的手,一双猫眼一样的绿油油的眼睛,还有那有规律的敲击声……
这一切是不是预示著什麽?
夏若海心烦意乱地在笔记本上乱写乱画,脑海中时不时地浮现那双绿色的眼睛。
一阵风吹过,窗帘被风卷起扫到坐在靠窗位置上的夏若海的手背上。
痒痒的感觉,就像一条毛毛虫爬过。
夏若海吓了一跳,急忙甩手。
手甩了一半,他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原来只是窗帘。
再低头的时候,夏若海惊骇地发现自己的笔记本上不知何时画了一只大眼睛,此时正直勾勾地瞪著自己。
惊吓过後,夏若海稍微定了定神,仔细一看,发现这只眼睛只不过是自己无意识地画出来的,他揉揉了额头,苦笑:自己真是杯弓蛇影。
他正想把画著眼睛的那页纸撕掉,突然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敲击声。
“咯,咯,咯……”
敲击声是那样的耳熟,夏若海汗毛直竖,一股寒气陡然从背後升了上来,他感觉到窗外正在有人在看著自己。
夏若海是如此的害怕,他不敢转过头去看窗外。
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不过是几秒锺,夏若海僵直著脖子慢慢地把头转过去。
有个人趴在窗沿上只露出半只眼睛木然地看著夏若海,见他转过头来就马上把头缩回去。
夏若海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爆炸开来,一片混沌。
是梦里的那双眼睛!
当下,夏若海想也不想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在老师和其他学生的惊呼声中,从半开的窗户中跳了出去。
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捉住这个有著这样一双眼睛的怪物!
******
死者是沈洋带的五个博士生中的其中一个,名字叫杜明,他的尸体是沈洋的另外一个学生严泽发现的。
今早,严泽来到历史系院楼他们考古专业专属的教室时,看到杜明伏在桌上聚精会神地拿著笔不知道在写些什麽,叫了他几声都没有反应。
他们五个人是好朋友,互相开玩笑是很寻常的事。
严泽见杜明如此专心,便绕到他背後打算吓唬他。
“喂!做什麽呢?叫你也不回答!”严泽大力地一手拍在杜明的肩膀上,可是杜明却毫无反应。
严泽这才觉察不对,此时他的手还搭著杜明的肩膀,手掌下的触感那样的冰冷僵硬。
严泽退後一步,缓缓地走到杜明面前弯腰一看,生平第一次他凄厉地尖叫起来。
***
沈洋赶到的时候,教室外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围个水泄不通。
闻讯赶来的师生脸上皆是一副惊恐的神色,围成一团像蚊子一样嗡嗡议论纷纷。
沈洋想挤进去问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可是无奈围观的人太多了,挤进去又被挤出来,这时站在人群外围的一个人向沈洋招手,“沈老师,这边!”
沈洋回头一看,是同一个学院的老师,叫林伟的。
林伟大概一米七左右,一张国字脸,看起来非常憨厚,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有好感的人。
“林老师,我的学生究竟怎样了?”沈洋著急地问。
林伟脸色沈重,“死了,死因不明。你其他四个学生说昨晚9点多的时候还见过他,那就是说他是9点之後遇害的,可是他整个身体僵硬得就像石头,身上也没有伤口,所以不知道是怎样死的。”
“那我其他的学生有没有事?”沈洋焦急地追问。
“没事,可是严泽大概被吓坏了,一直都说不出话来。”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沈洋转身的那一刹那,他好像看到了林伟嘴角边带著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21
那种似笑非笑的诡异笑容,让人看了很不舒服、甚至心生厌恶,沈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林伟根本没有在笑。
难道是自己眼花?沈洋疑惑万分。
“萧春秋?”几经辛苦才挤进人群的沈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洋?”看到沈洋萧春秋也颇为惊讶,“你怎麽会在这里?”
“我是这所大学考古专业的老师。”
“老师!”沈洋其余的三个学生一看到沈洋马上围了过来。
“老师,老师,杜明他、他死了,还有严泽──”孙智急道。
沈洋安抚地道:“老师都知道了,严泽在哪里?”
严泽正缩在教室里的角落里,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沈洋一连叫了他好几声,他都似乎完全听不到,眼睛也没有焦距。
“他是你的学生?”小常凑过来问。
沈洋点头,“我这学期就总共带了五个学生。”
“杜明也是?”
“是,杜明他──”
“你跟我过来,不过,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沈洋心中一紧,艰涩地问:“他──”
不等他说完,小常就道:“死得很恐怖,萧春秋看完後那脸色到现在还是青的,我也是。”
“早知道我就不跟著来了。”萧春秋满头乌云地飘过来攀住小常,“要是我今晚做噩梦,你得赔偿精神损失费。”
小常一手拍掉他的爪子,没好气地道:“问上官要,我可没有叫你跟著来,是你自己八卦跟著我们来而已,你会做噩梦,难道我就不会做噩梦了麽?宋肖御,过来带沈洋看看那尸体,我可不想再看第二眼了。”
宋肖御走了过来,“沈爸爸怎麽会在这里?”
“死者是他的学生啦。”
沈洋是教考古学的,他本身也有参与过很多发掘工作,尸体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可是当宋肖御掀开白布,看到白布之下杜明的尸体时,一种恶心感直冲了上来。
杜明整个人趴伏在桌子上,维持著一种写字的姿势,他面容狰狞,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白颜色,他的两只眼球已经全部翻白,两道暗红血迹他的鼻孔流出,在他脚下形成了一滩血迹。
他的身体和桌椅接触部分像特强万能胶一样粘在桌椅上,沈洋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那种情景,感觉就像杜明的臀部、膝盖、手臂……凡是和桌椅接触的部位都像被溶掉了,然後混合了一些粘稠的胶状物体进去,把杜明死死地固定在桌椅上。
最骇然的是,杜明手里紧紧地握著一只笔,此时那只手还是在动的,不断重复地在桌面的同一个地方写著一句话“死也要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
那木质的桌面,“死也要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这几个字深深地刻在了上面,可谓入木三分,也不知道是写得多用力和写了多少遍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直到宋肖御把白布盖好,遮住了杜明的尸体,沈洋还是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脑海中不断地浮现杜明那双只有眼白、没有黑色的眼睛,他在那样一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明明白白的、让人心寒的恨意。
“你没事吧?”见沈洋整个人就像灵魂出窍那样呆在那里,宋肖御担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洋猛然惊醒过来,“没事。”
“那句话你也看到了吧?”迟疑了一下,宋肖御问。
沈洋一怔,半晌,他道:“可是我最近并没有布置过什麽任务给他们。”
“那杜明有没有和什麽人结怨?”
“据我所知,没有。”
宋肖御沈吟,刚才他已经问过孙智三人,他们也说杜明并没有和什麽人有隔阂,而且昨晚9点左右最後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和平时没什麽两样,而且心情好像还不错,和他们有说有笑的。
本来宋肖御希望可以从严泽口中问出什麽的,可是严泽却怎麽也不开口,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沈爸爸,你能不能帮忙问问严泽,看看能不能问出什麽?你是他老师,他应该会比较信任你的。”
沈洋看了一眼角落里呆呆滞滞的严泽,点了点头。
沈洋走过去想把严泽扶起来坐到椅子上,哪知严泽一碰到椅子,就像看到什麽洪水猛兽一样,一下子弹跳起来,甩掉沈洋的手,惊叫著窜到窗户,一脚踩上窗棂,看样子就想从窗户爬出去。
沈洋急忙把他拉住,孙智等人见状,慌忙上前帮忙,好歹把身子探出窗户一半的严泽拉了回来。
惊魂未定的沈洋一抬头,忽然看到对面教学楼有个人从五楼跳了下来。
虽然有段距离,可是那熟悉的身影,沈洋一眼就认出是夏若海。
“若海!!”
22
沈洋魂飞魄散,差点就想跳窗而出冲过去。
幸亏他还有一丝理智,记得这里是五楼,他转身拨开那些围观的师生闯出去,“让开!让开!”
孙智等人不知道沈洋是怎麽一回事,还以为他和严泽一样受了刺激一时神经错乱了,他们急忙上前拉住沈洋,“老师──”
心急如焚的沈洋顾不上那麽多了,大喝一声:“都给我滚开!”
沈洋是属於那种还没说话就先笑的温和男子,何曾如此凶狠,顿时把围观的人吓得下意识地退到两旁让出一条路来。
沈洋粗鲁地推开那些人飞奔而出。
萧春秋一怔,随即便回过神来,“我跟去看看。”
“我也去。”小常也跟著跑了出去。
******
夏若海一跳出窗户,被风一吹,混沌的意识才霎时清醒过来。
自己疯了,这里可是五楼!
他慌忙想反手握住什麽东西借力爬回去,可是已经晚了,他人在半空,连丝毫自救的余地没有。
夏若海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是如此的接近,最後他想:但愿不会把沈洋气死。
远远的,似乎听到了那人的叫唤,居然连幻觉也产生了。
没有时间了,夏若海只能双手抱著头部,身子缩成一团,希望不会摔得脑袋开花兼四肢断裂。
电光火石之间,夏若海忽然感觉有人往上托了托自己,跌落的那股下坠力度也随之放缓了。
夏若海来不及细想是谁在帮自己了,借著那道往上托的力度艰难地转了一个方向,难看地跌落在一楼花圃用来做绿篱的一丛福建茶里。
夏若海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散了,半天也爬不起来。
******
沈洋慌不择路,直接跳入花丛冲过来,中途也不知道踩折了多少花草,还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若海,若海……”
沈洋异常害怕,害怕看到的是血肉模糊的夏若海。
老师?
眼冒金星的夏若海挣扎著想爬起来,可是无奈尾椎骨锥心地疼,只好又倒回去,他喘著气无力地应:“老师,我在这里。”
听到声音的沈洋急忙扒开福建茶,他本想伸手扶起夏若海的,可是马上又把手缩回来,现在还不知道夏若海伤成怎样,最好还是不要碰他,免得一个不小心,反而加重了他的伤势。
沈洋一边把夏若海周围的福建茶折断,一边慌乱地问:“你觉得怎样了?要是说不出话,就眨眨眼睛,不要勉强自己,我会知道你的意思的。”
看著满头大汗、紧张得连手都在颤抖的的沈洋,夏若海眼圈不由得红了。
“我觉得还好,就是腰骨和尾椎骨痛,手臂可能擦伤了。”
沈洋稍感安心,还想再说的时候,萧春秋和小常都已经赶到来了。
一看到夏若海躺在福建茶丛不能动,手臂还有血渗出,萧春秋第一时间打电话召急救车。
“我还以沈爸爸你干什麽了,原来是因为夏舅舅出事了,怪了,你怎麽知道夏舅舅出事的?”小常诧异地问。
沈洋心有余悸地道:“我刚才在对面看到他从五楼跳下来。”
打完电话萧春秋刚好听到了沈洋这句话,顿时大叫:“从五楼跳下来?夏若海你自杀啊,不要命也不要选这种方式啊,还是有人推你下来的?”
夏若海不知道怎样解释,含糊地道:“我不是自杀,也不是有人推我,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因为有个怪人在窗外盯著我看,一时头脑发热,不知怎麽的就跳下来了。”
“怪人?”萧春秋和小常马上抬头一看,普通人不可能这样攀在那里往里面看人吧,难道不是人?
两人对望一眼,立即像小牛一样干劲十足,转身就冲上五楼。
躺了十来分锺,夏若海才总算缓过来,扶著腰挣扎著爬起来。
“你别乱动,免得等会骨头错位了。”沈洋连忙按住他。
“老师你不要担心,刚才有人托我了一下,所以我摔得并不严重,现在已经好多了。”
“有人托了你、一下?谁?”沈洋狐疑不已,他赶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有人啊。
谁?
夏若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刚才那样的情景他身边不可能会有人,可是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有人拉了自己一把,不然今天一定会是他的忌日。
夏若海抬头看著沈洋,嘴唇都白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23
庆幸的是,夏若海只是擦伤了手臂和撞淤了腰部,并无大碍。
尽管夏若海一再强调不用上医院,放心不下的沈洋还是决定和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免得落下什麽後遗症。
由於严泽精神状况很差,始终不肯开口说话,没辙的宋肖御也打算送他去医院找医生问问情况,正好和沈洋他们一起去,急救车倒是白叫了。
看著急救车消失在视线之中,宋肖御这才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问沈洋:“小常和萧春秋呢?他们不是追著你出来的麽?”
沈洋一怔,他刚才全部心思都在夏若海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萧春秋和小常去了哪里。
宋肖御正想打小常手机的时候,就看到他和萧春秋一前一後地走了过来。
“你的体质容易惹鬼,摘掉护身符之後,说不定就能看到了。”萧春秋追在小常身後不死心地建议。
“没门!”小常拒绝,“你以为那只鬼会那麽笨,还留在这里等我们捉他啊,再说,我们又不是玄炫,看见又能怎样?扑上去咬他一口啊?笨!”
“要是能看见就说明这次作怪的是鬼,我们就不用兜圈子了嘛,这麽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
“好,要是我被鬼上身,我第一个一枪毙了你。”
“要不要这麽狠啊?”
“自然要,你也不知道被鬼上身是多麽的难受,要不,你叫玄炫招只鬼来试一下被鬼俯身的滋味,不是你难受,你自然说得轻松。”小常没好气地道。
萧春秋只好作罢。
宋肖御不解地问:“什麽鬼?”
“夏若海说他看到一个怪人在趴在窗外看他,後来他就一时头脑发热跳楼了。从这里望上去,寻常人怎麽可能挂在那里嘛,所以我和萧春秋一致认为那根本不是人。”
“哦,那你们有发现麽?”
“没有。”萧春秋和小常垂头丧气地道。
“我们要不要拜玄炫为师,跟他学学道术,近来的案子都是跟那些阿飘之类的东西有关,感觉我们在白费劲啊,即使捉住也不能判刑的。”小常郁闷地道。
“想判刑还不简单,叫玄炫动手,保准你想怎样判都行,死刑也行。”萧春秋道。
“这个主意甚好,我说大叔也是的,一直说请玄炫做顾问,请到现在还是一张白纸,什麽下文也没有。”小常抱怨。
“不是大叔不想请啊,第一:玄炫开价太贵,第二:他太懒了,除非他愿意,或者是月羽开口,不然九匹马也拉不动他干活,请了他很有可能是亏本的,你们以为大叔会那麽笨啊。”萧春秋分析得头头是道。
宋肖御和小常不由得笑了。
*****
很难得地,月羽居然在医院,小常和萧春秋一见到他就夸张地惊呼:“月大医生,你竟然在耶!玄炫呢?”
“小月不在,说是带小花它们去做运动,控制它们的体重,最近小花他们都长膘了。”
做运动?萧春秋等人大汗,实在想象不出那几只小动物能做什麽运动。
小常忍不住问:“玄炫要小花它们做什麽运动啊?”
“玩足球。”
因为小绿和蛇雕属於灵体,没所谓什麽胖不胖的,小兔子本身就很瘦小,所以他们很幸运地不用参加玄炫所谓的锻炼计划。
至於花栗鼠、小狐狸、小黑狗和小小绿他们就不幸了,玄炫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迷你足球,美其名曰要花栗鼠它们运动、运动,实则是他自己想玩。
他定了规矩,只要花栗鼠它们成功扑住足球二十次就可以休息半个小时,然後继续。
本来小狐狸它们认为这根本不是难事,很乐意地点头了,哪知道却是上了玄炫的大当。
只要花栗鼠它们一碰到足球,玄炫就非常可耻地用法术把足球升起或者抛到远处,可怜小动物们跑了一个小时,跑得双腿发软,不要说二十次了,就连一次也没有成功过,最後实在跑不动了,纷纷倒地上装死。
当花栗鼠它们看到萧春秋他们出现时,那种激动简直就是无法形容,仿佛看到救世主,眼里满是泪光,这群人来找玄炫,一定是有事的,有事就意味著玄炫没空折磨它们了,呜呜呜,它们终於可以脱难了!
24
看著倒了一地哼哼唧唧的小动物,小常他们其实不想笑的,可是实在忍不住,真是太有意思了。
每次看到花栗鼠它们,即使前一刻心情很低落,可是下一刻就能开怀大笑,不得不说,玄炫的这群小动物真的有开心果的作用,不过说起来,做玄大师的宠物,得要耐磨耐操才行。
小狐狸看到萧春秋还是挺高兴的,跑过去在他脚边打转,用小脑袋去蹭他的腿。
萧春秋抱住小狐狸亲了亲,肉麻兮兮地道:“想死你了!”
小常受不了地道:“你别恶心我好不好?”
“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萧春秋一边说,一边第一时间把花栗鼠也抢了过来霸占住。
只抢到小黑狗的小常悻悻地道:“有什麽了不起的,玄炫就住在我隔壁,我今晚过去把小狐狸借过来抱著它睡觉。”
“没问题,陪睡一晚收1000元。”冷不防玄炫插了一句。
噗哧!萧春秋笑喷了。
小常嘴角抽了抽,“1000元,太狠了吧?”
玄炫无所谓地道:“嫌贵的话,你可以抱著宋肖御睡啊,不用钱。”
萧春秋捧腹大笑,差点倒地不起。
玄炫摸了摸小小绿的头,笑眯眯地道:“小小绿它们也很可爱啊,你可以考虑一下找它们陪睡,便宜一半,当然这只是一条的价钱,不是四条。”
小常猛摇头,敬谢不敏,这碧簪可是剧毒的,三更半夜被它咬一口,那岂不是糟糕!
“那小黑狗要多少钱?”萧春秋多口问了一句。
“和小狐狸同价。”
“小花呢?”
“小花最贵,2000元。”
“为什麽小花要贵一倍的?”小常好奇地问。
玄炫一本正经地道:“因为小花最可爱的,对吧,小花?”
吱!花栗鼠配合地叫了一声。
小常和萧春秋顿时满头黑线。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应该不会单纯地来看小花它们玩足球吧,怎麽,有生意给我做?”玄炫问。
“你能不能不要无时无刻都想著钱啊?”萧春秋鄙视地道。
“我们每一个人都离不开衣食住行,偏偏这衣食住行都是跟钱挂钩的,那你倒说说,我想著钱有什麽不对?”
萧春秋哑口无言,举手投降了,“对,很对!你玄大师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道理的。”
“这个自然,你们还没有说找我有什麽事?没事我还要督促小花它们锻炼。”
小狐狸他们纷纷哀叫:不要啊,他们不要这样的锻炼,不但累个半死,而且还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玄炫笑得很纯洁,“你们不想锻炼也行。”
真的?被坑得太多次的花栗鼠它们已经变聪明了,知道不能高兴得太早,因为玄炫总是喜欢把人从天堂打入地狱的。
玄炫眉一扬,“你们那是什麽眼神,以为我骗你们是不是?”
先不管是不是真的,讨好是一定要的,玄大师心情好了,就什麽都好商量了。
最精灵的花栗鼠第一个毫不含糊地送上它的口水洗脸,有了榜样,小狐狸它们也纷纷狗腿地表示它们对玄炫的绝对信任。
看著这一幕,萧春秋酸溜溜地对小常道:“我忽然有些理解那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了。你看,玄炫这麽黑,可是小狐狸它们还是喜欢他啊。”
小常点头,深以为然。
玄炫笑得好不得意,“好吧,放过你们,去玩吧。”
花栗鼠它们欢呼,兴高采烈地自己去玩足球了,没有了玄炫的故意刁难,小狐狸它们追逐著那只迷你足球,满花园撒欢玩得不亦乐乎。
玄炫呵呵地笑了,“这样也是锻炼啊。”
萧春秋和小常对望一眼,不得不佩服玄炫的手段真是高!
25
“怎样,有什麽看法?”萧春秋期待地问。
“没有亲眼看见,我不作任何评论。”
“那现在去看看。”性急的萧春秋拖著玄炫就想跑。
玄炫翻了一个白眼,“你急什麽呀,小花它们还在玩呢,总得让我带上它们吧,要是把它们留在这里,等会被拐走了,你是不是赔给我?”
“你一走,它们自然会跟著你走的。小花,小花,玄炫要走啦!”萧春秋大叫。
听到叫唤,花栗鼠它们立即扔下那只迷你足球,呼啦啦地全跑了过来,跟在玄炫左右。
小常瞠目,过了半晌,突然一把捉住玄炫的手,激动地道:“把小黑狗卖给我吧!”
萧春秋奇道:“小花不是更可爱麽,你怎麽选小黑狗?”
小常给了他一个“你白痴啊”的眼神,“先不说玄炫一定不会卖小花,即使玄炫点头,小花自己也不会愿意的,既然明知道是不可能了,为什麽还要自找打击,我当然是退而求其次要小黑狗了,这样机会比较大,怎样,玄炫,卖给我吧,卖给我吧……”
“不卖,它们可是有灵性的,不能把当物品一样卖来卖去,要是小黑狗自愿跟你,我倒是可以送给你。”
“真的?”小常来精神了。
“你能哄得小黑狗追随你,我就送给你。”玄炫大方地道。
萧春秋泼小常冷水:“小黑狗那麽贪吃,要是你的厨艺比得过玄炫,说不定他就立马就投奔你了。”
小常焉了,嘀咕:“不知道叫宋肖御现在开始努力还来不来得及?”
“希望渺茫啊,渺茫。”萧春秋飘了一句过来。
****
“你发什麽呆呢?”小常推了一把正在出神的宋肖御。
“那个严泽开口说话了。”宋肖御一脸的古怪。
“他说了什麽?”萧春秋急急地问。
“沈洋。”
“沈──洋?”萧春秋和小常错愕。
宋肖御点头,“严泽说他看到杜明的时候,杜明拜神似的念著沈洋的名字。”
“那个时候杜明还没有死麽?”
“不,死了。”宋肖御摇头,“一个没有呼吸,浑身冰冷僵硬的人怎麽可能是活人?”
“如果杜明真的死了,那为什麽他还能说话,手也能动,而且还能写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萧春秋提出疑问。
小常打了一个冷颤,“真碜人!怪不得严泽被吓成那副样子。”
三人对望一眼,都觉得匪而所思。
“我们问问专家的意见。”
专家仰著头想了半天,把问题扔给另一个专家解答,抛下一句:“我去找沈洋他们”就不负责任地跑了。
萧春秋他们拦住也想跟著溜的月羽,“你别走啊,好歹给个解释?”
“傀儡。”月羽高度概括。
“专家,拜托你解释得详细一点行不行?”萧春秋没好气地道。
“麻烦。”月羽咕哝,想了一下,他问:“看过傀儡戏没有?就是木偶戏。”
小常他们齐齐摇头,“没看过,这年头哪里有这种东西看,你说这个干什麽?”
“那你们总该知道傀儡戏是怎样演的吧。”
“用线牵动木偶做出各种动作,配上声音、配乐啊。”萧春秋道。
宋肖御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杜明就是一木偶,可是我们没有在现场找到鱼线之类的东西呀,我们接到报告赶到的时候,杜明的手还在动的。”
“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杜明的尸体在哪里?”
“送到韩宇那里了。”
“问问韩宇,杜明的手现在还有没有动?”
小常愣了一下,马上打电话给韩宇。
因为杜明的身体牢牢地粘在了桌椅上,宋肖御是吩咐连人带桌椅一起运回警局的。
韩宇的答复是:杜明的手硬根本就是一石头,石头又怎麽会动?
小常挂了电话,回头看著月羽,“还真给你说中了。”
月羽诡异地一笑,“我猜你们把杜明从教室搬走的时候,他的手就不会动了,因为傀儡师不可能自投罗网跟著回警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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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凶手就在围观的那群人里?”宋肖御不确定地问。
“可能吧,或者傀儡师可以远距离操控也说不定,就像下咒或者下蛊一样。”
萧春秋上下打量了月羽一眼,佩服地道:“看来你和玄炫一起久了,都快变成第二个玄炫了。”
月羽一笑,“小月只有一个。其实,我刚才只是随口说的,你们不要当真。”
“乱说的?”宋肖御等人大叫,他们可是认真的。
月羽无辜地道:“是啊,因为我突然想和小月去看傀儡戏嘛,你们偏偏要拦住我,要我给解释,我自然想到什麽就说什麽的了。我只是听你们说过事情的大概,当时并不在现场,所以我说的事情可以说是没有根据的,就这样了,拜拜!”
等萧春秋他们反应过来,月羽早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宋肖御沈吟:“其实我觉得月羽说的未尝不无道理,虽然他说他自己是胡说的,凶手借杜明之口说出沈洋的名字有什麽目的?暗示我们沈爸爸就是凶手?”
“先不说沈洋不是凶手,这麽浅显的暗示,只会让人有所怀疑。”小常道。
“也许凶手不知道我们认识沈洋,也低估我们,好歹我们也遇到过这麽多稀奇古怪的案子了,从来没有一件可以简简单单就结案的,唉,我们是被诅咒的一群。”萧春秋唉声叹气。
“不是我们被诅咒了,是大叔被诅咒了,然後他的霉运在警局里四处散播,所以我们也跟著触霉头了。”小常笑呵呵地道。
“说得对!”萧春秋马上附和。
远在警局的胡大叔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唉呀,好像感冒了。
*****
“你看到的应该不是鬼,鬼怎麽说也是阴体,今天太阳这麽毒,一般鬼都不会出来活动的。”
“不是鬼,那是什麽?”夏若海追问,他侧耳听了听,确定沈洋还没有回来,才转头对玄炫道:“我这几天每晚都梦见他,半夜里,他总是不紧不慢地敲我的窗子,可是打开窗後却什麽也没有看见,今天他还跟我跟到学校去了,都不知道他想干什麽。”
玄炫皱眉,“能详细说说你的梦麽?”
夏若海一边留心听著门外的动静,一边和玄炫说著那个怪异的梦。
“我觉得他只是想接近你,今天在那种情形下,应该是他救了你,不然只怕你不会只是擦伤手臂这麽简单。”
夏若海烦躁不已,“可是他能不能不要这麽吓人,不然真的吓都被他吓死了。”
“我看你也没有很害怕啊。”
夏若海苦笑,“我其实也害怕的,不过我不想老师担心。”
玄炫微笑,“其实我觉得你告诉他也无妨啊,有事情不要自己一个人承担。”
夏若海摇头,他希望沈洋关心自己,可是又矛盾地不想沈洋是因为某个原因、某件事才关心自己,总感觉这样不真实。
玄炫也不多说,“如果他还来骚扰你,你就通知我吧,我可以让他再也无法接近你,他目的不明,今天还救了你,如果他没有恶意,也没有对你造成困扰,从我的原则来说,我不会收了他。”
夏若海点头,“这事能不能──”
“我不会对沈洋说的。”
“谢谢。”
开门出来,看到静静地靠在栏杆上的沈洋时,玄炫并没有表现出意外,也没有问沈洋站在外面多久了,他只是问:“你今天见过什麽人?”
想不到他会这样问的沈洋一怔,“见过什麽人?”
玄炫没有答话,伸手从沈洋上衣的口袋里抽出自己给他的那道符,黄色的符居然烧了一半。
沈洋一惊,符纸烧了一半他居然毫无所觉。
“那只鬼应该碰过你,不然符咒不会烧成这样的,你有没有想到什麽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
沈洋想起林伟曾经拍过自己的肩膀,想起他那令人心生厌恶的诡异笑容。
难道是他?
27
玄炫离开後,沈洋又在门外站了几分锺,这才推门进去。
“可以走了麽?”听到开门声,坐在床边看著窗外发呆的夏若海回过头来。
沈洋定定地瞧著他,没有答话。
夏若海心感诧异,站了起来,叫了一声老师。
沈洋回过神来,“手续都办好了,我们回去吧,顺道去接两个孩子。”
“严泽没什麽事吧?”夏若海平时和沈洋的五个学生走得也比较近,和他们颇有交情。
“没什麽大碍,我已经让孙智他们陪他回去了。”
夏若海哦了一声便没有说话了。
沈洋看著低垂著眉眼不说话的夏若海,第一次觉得他眉眼是如此的好看,只是这个孩子有点喜欢逞强,什麽事情都喜欢藏在心里,不过,这也算是他的优点吧,沈洋轻笑。
“老师,你笑什麽?”夏若海奇怪地问。
“没什麽,只是想你手伤了,可能不方便洗澡,你是喜欢我帮忙,还是叫小君他们帮忙?”
夏若海脸上一热,耳根都红了,含糊地道:“我自己擦擦就可以了,又不是手不能动。”
想到沈洋帮自己洗澡的情景,夏若海只觉得浑身发热,说什麽都不能让老师帮忙,不然到时候要是自己有了反应,那可真是尴尬死了。
看到两条手臂缠满纱布,身上还带著一股浓重药味的夏若海时,文小君马上飞扑过来,抱著他的大腿要哭不哭的。
夏若海摸了摸他的头,“红著鼻子干嘛,也不怕小柳笑话。”
“痛,舅舅,痛。”
“要是你乖乖听话,舅舅就不会痛了。”
“真的?”
夏若海肯定地点头。
“可是我一直都很听话啊,舅舅你叫我去东,我绝对不敢去西的,唉呀,这句话是不是这样说的啊?”文小君扭头问沈柳。
沈柳托著脑袋认真想了一下,“好像是吧。”
夏若海捏文小君的鼻子,“可是你这小鬼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不听话,一定要舅舅说故事给你听才肯睡觉。”
“那、那──”文小君想了半天,为难地问:“那今晚舅舅不说故事了?”
“是啊,舅舅累,要早点睡觉。”
“噢,那我说故事哄舅舅睡,好不好?”
“真的?”
“是啊,然後沈爸爸说故事哄我睡,呵呵。”文小君开心地道。
一旁的沈洋不由得失笑。
沈柳懂事地道:“爸爸忙,你说故事哄海哥哥睡,我说故事哄你睡好了。”
“好啊,好啊,然後我又说故事哄小柳睡。”
沈洋含笑赞道:“你们真是好孩子。”
受到称赞文小君和沈柳高兴不已,一人拉著夏若海的一只手,吱吱喳喳地询问夏若海喜欢听什麽故事。
沈洋笑著跟在他们身後,忽然觉得其实他和夏若海、和两个可爱的孩子,这样四个人的生活挺幸福的。
沈洋一边听著卧室里文小君和沈柳用嫩嫩的童音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著故事哄夏若海睡觉,一边把饭桌当书桌用埋头写报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文小君他们的声音渐渐不可闻了,沈洋放下笔,走进卧室。
床上,一大两小歪在一起睡得正甜。
沈洋上前抽掉沈柳怀里的故事书放到一边,把文小君和沈柳抱到另一边,免得他们压到夏若海的伤口。
看了看时间,已经11点了。
沈洋想了一下,去客厅收拾好报告,确定门窗都锁好了,也准备睡觉了。
其实夏若海对玄炫说的话他都听到了,所以他打定主意要和夏若海睡在一起,要是他晚上又做噩梦,自己也可以知道。
幸亏床够大,睡四个人也不是很拥挤,床的一边也有护栏,不用担心两个孩子会摔下去。
似乎感觉到身边的热源,夏若海翻了个身,往沈洋怀里钻。
沈洋犹豫了一下,伸手把他抱住,拍了拍他的後背。
夏若海舒服地呢喃一声,沈洋低头看著他翕动的睫毛,忍不住在他眼皮上亲了一下,很轻的一下,犹如蜻蜓点水,细微的波纹一圈圈地荡漾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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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生的宿舍是两个人住一间,孙智是和别的专业的学生住一间,严泽和杜明一间,另外的两个学生郭林和彭晓在一间。
严泽精神还是很差,孙智他们也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宿舍里,本来孙智想过去和他住的,可是一想到杜明那张扭曲的恐怖脸孔,他就觉得心里发毛,总觉得宿舍里也有杜明的影子。
後来彭晓建议,不如今晚他们四个人睡好了,集体在他们宿舍打地铺睡。
孙智和郭林自然没有异议,四个人在一起,即使有事也有照应。
严泽一刻都不想留在自己和杜明的宿舍里,对彭晓的建议更加没有意见。
四人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杜明的死,洗了澡,铺好地铺,直接就睡了。
他们谁也不睡不著,睁大眼睛看著暗沈的天花板发呆,瞪得眼睛都酸痛了,这才合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睡到半夜,严泽被冻醒了,原来被子被他蹬到一边去了。
他把被子拉回来盖好,可是却怎麽也睡不著了。
他怕惊醒身边的孙智,所以也没敢乱动。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可是越是这样,意识越是清醒,甚至不受控制地想起杜明死时模样,想到他一边叫著老师的名字,一边在桌子上不断重复地写著那句“死也要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严泽就无端地觉得恐惧。
杜明是自杀的麽?不可能吧,要是自杀的,他怎麽可能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他杀?是谁杀了杜明?老师布置的任务?老师最近并没有布置任务给他们啊?难道是老师私底下和杜明说的?什麽任务……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身边的孙智忽然爬了起来,严泽以为自己不小心把他弄醒了,正想道歉,却见孙智披上外衣轻手轻脚地开门走了出去。
到了嘴边的道歉又咽了回去,严泽狐疑:三更半夜的,孙智上哪儿?上厕所?不对啊,屋里就有洗手间,不用出去啊?
躺了一会儿,放心不下的严泽钻出被窝,打算去出去看看。
开了门,却看到孙智正靠著墙上抽烟,暗红的光点在黑暗中一闪一灭的。
严泽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去惊动孙智,掩上门又钻回被窝里。
朦朦胧胧再度睡著之前,严泽想:孙智这烟抽得也太久了吧?
28
夜,很静。
睡到一半的文小君被尿憋醒了。
房间里很暗,床头灯昏黄的灯光影影绰绰的。
文小君揉了揉眼睛,他怕黑,不敢一个人上厕所。
他扭头看到沈洋睡在身边,眼珠一转,趴到他耳边小声地叫:“沈爸爸,沈爸爸。”
沈洋睡得并不熟,文小君推了他两下就醒了,他坐起来,问:“怎麽了?睡不著?”
“不是啊,我、我想尿尿。”文小君红著脸不好意思地道:“可是我不敢一个人去,沈爸爸陪我去好不好?”
沈洋点了点头,小心地越过熟睡的夏若海下了床,把文小君抱下来。
“沈爸爸,不要告诉小柳我一个人不敢上厕所哦,好不好?”文小君搂著沈洋的脖子,央求。
他不想被亲亲小柳看不起。
沈洋笑了,“行。”
“咱们勾手指。”文小君还是不放心,生怕沈洋泄了他的底。
沈洋笑著和文小君勾了勾手指。
文小君在沈洋脸上吧唧地亲了一下,小大人地叹了一口气,晃著头道:“还是沈爸爸好,换了舅舅,一定不会这麽好说话的。”
沈洋笑了,“你年纪还小,怕黑不敢上厕所这是正常的。”
“可是我是男孩子,舅舅说男孩子要天不怕、地不怕,这样有人欺负小柳的时候才可以把人凑成猪头,唔,沈爸爸你放心,我不会让人欺负小柳的。”文小君握紧小拳头,一脸坚定地道。
沈洋哭笑不得,若海这个孩子真是教坏小君,老是向他灌输一些有的、没的。
等文小君小解完,沈洋把他抱回去打算继续睡觉,经过客厅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敲击声。
紧一阵,缓一阵,非常有节奏。
“什麽声音?”文小君攀著沈洋的肩膀四处张望。
沈洋只觉得一股阴风刮过,遍体生寒。
有人在敲客厅的落地窗。
外面的人似乎感觉到里面有人,敲打的节奏越来越快,可是那力度仍是比较轻的,沈洋有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人怕把玻璃给敲烂了,所以不敢用力敲。
文小君眼睛瞪得大大的,小手紧紧地搂住沈洋的脖子,害怕地问:“沈爸爸,是不是有人在外面?”
“嘘!”沈洋把文小君放在沙发上,示意他不要作声。
文小君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
想想,沈洋还是不放心,把文小君抱回卧室里放在床上,哄道:“小君乖,留在这里保护小柳哦。”
文小君用力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保护小柳和舅舅。
沈洋摸了摸他的头,这才关上门走了出去。
敲击声一会儿慢,一会儿快,时断时续。
沈洋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每走近一步,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样,沈洋觉得那敲击声似乎越发的响。
深夜的寒意一丝丝地渗入毛孔,带来刺骨的冰冷。
沈洋的手按在了窗帘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边强自镇定,一边缓缓地拉开窗帘。
黯淡的星光下,一双闪烁著莹莹绿光的眼睛直直地对上了沈洋的眼睛。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沈阳是被吓呆了,飘在窗外的红衣少女目无表情地看著他,她慢慢地转动著眼珠,上下打量著沈洋。
两人就这样隔著一块玻璃对望。
半晌,红衣少女把敲窗的手收回来,她的手异常的白,纤细如幼竹,显得突兀异常。
风吹起她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孔,沈洋瞧不清她的模样。
少女木木地看了沈洋一会儿,忽然做了一个跑步的姿势。
她的动作有些机械,在沈洋看来显得怪异莫名,根本不知道她想表达什麽,一时之间,只能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她。
见沈洋没有反应,少女怒了,张嘴说了一个字,然後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沈洋瞠目结舌,他虽然听不到少女的声音,可是她的唇形可是看得十分清楚,他明明白白地看到她骂自己──猪!
29
早上起来不见了孙智,彭晓和郭林并没有在意,可是严泽却觉得不安,他死死地盯著孙智睡过的凌乱被窝呆了一会儿,忽然转身跑了出去。
彭晓和郭林一怔,以为严泽的精神错乱又发作,手忙脚乱地扔掉手里的被子追出去。
昨晚孙智站过的地方散落了一地的烟蒂,旁边还有一个打火机和揉成一团的空烟盒。
严泽蹲下来,捡起地上只剩一半火油的打火机紧握在手里。
郭林两人对望一眼,疑惑不解。
彭晓上前拍了拍严泽的肩膀,小心地问:“你没事吧?”
严泽猛地转头看著两人,眼神之中充满了恐惧,吓得郭林和彭晓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
这时郭林认出了严泽手里的打火机是孙智的,因为那上面用油性笔写了一个孙字,说起来,这个孙字,还是前段时间郭林和孙智开玩笑写上去的。
“这、这不是孙智的打火机?”郭林惊问。
严泽抱紧双臂,哆嗦起来。
昨晚孙智出去後就再没有回来了,他抽完烟後去了哪里?他还活著麽……
彭晓把严泽拉起来,著急地问:“孙智呢?孙智呢,你是不是见过他?”
严泽嘴唇发白,“昨晚、昨晚我看到他在外面抽烟。”
“那後来呢?”郭林追问。
“没有後来,”严泽大吼,“我以为他只是心里难受,所以才出来抽烟,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回去睡觉了,可是他没有回来,没有……”
彭晓松开严泽,呆滞了。
郭林看看眼圈发红的严泽,又看看两眼发直的彭晓,艰涩地道:“可能、可能孙智只是去了吃早餐。”
严泽他们也很想相信郭林的话,可是杜明的死却让他们隐隐觉得孙智说不定已经死了,像杜明那样死了。
三人你望我,我望你,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郭林勉强镇定下来,“孙智最近喜欢晨跑,我们去操场看看再说。”
严泽和彭晓没有答话,可是人却已经冲了出去,郭林连忙跟上。
博士生宿舍楼的後面有个小型的运动场,严泽他们远远便看到孙智正在慢跑。
郭林松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道:“看,我就说他在晨跑,真是的,害我们虚惊一场,一定要他请我们吃早餐,你们说是不是?”
严泽和彭晓两人谁也没有理会郭林,他们只是惊恐地看著正在慢跑的孙智,喉咙咯咯作响,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冷汗一滴滴地渗出,郭林吞了一口口水,“你们、你们两个干什麽了?”
彭晓缓缓地把头转过来,指著孙智的方向,抖著唇结结巴巴地道:“孙智、孙智……”
惊吓过大,彭晓连话也说不完整,只能不断地说著“孙智”两个字。
“孙智?孙智有什麽事,他在──”
郭林维持著头转了一半的动作僵在了那里。
孙智的的确确是在跑步,可是他跑得很慢、很慢,姿势很机械。
汗水不断地渗出皮肤,他的衣衫湿得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正在不断地滴著水,是孙智的汗水。
他眼神散涣,神情痛苦,他停不下来,他已经跑了一整个晚上,他觉得自己的腿已经断了,手也废了,胸臆之间难受得要爆炸,他听不见严泽他们的叫唤,他就如一个上了链条的机器人,只懂得一步一步地跑著……
彭晓他们都发现了孙智的异常,他们都被这诡异的情况吓傻了,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上前拦住孙智,不要让他再跑下去。
首先回过神来的郭林大叫:“愣住干什麽?快拦住孙智,不然他会死的!”
严泽和彭晓如梦初醒,急忙上前拦住孙智。
骇人的是,郭林他们的手才刚一碰到孙智的身体,孙智就轰然倒下了,维持著左手右脚抬起的跑步姿势倒下了。
郭林想把孙智拉起来,一拉之下,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竟把孙智的手给拉断了。
惊吓过度的郭林先是呆了一下,回过魂来後,尖叫著扔了孙智的手转身就跑,旁边的彭晓想拉住他,也被他推得跌倒在地上。
严泽手里握住孙智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低头对上孙智翻白的眼睛,两眼一翻,晕了。
30
一睁开眼就看到沈洋恬静的睡容,夏若海只觉得心脏一下子超负荷了,差点罢工。
自己怎麽会跟老师睡在一起?难道是自己太过饥渴以致半夜梦游爬上老师的床?不会吧,那岂不是糗死了?
夏若海急忙左右看了看,确定是自己房间才松了一口气。
怔怔地瞧了沈洋一会儿,夏若海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住沈洋肩背,慢慢地挪过去,轻轻地把头靠在沈洋胸膛上。
很温暖,很安心。
从未如此的接近,他的气息似乎把自己整个人也包围了,一种微妙的幸福颤栗感在发酵著,膨胀著。
夏若海满足地吁了一口气,抱得更紧了一些。
有时候他挺羡慕文小君沈柳这两个孩子的,因为他们可以毫无忌要沈洋抱,向沈洋撒娇,和沈洋睡,可是自己不行。
“老师,抱抱我吧”这种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虽然他很想,朝思暮想。
他怕,怕要是自己说出这样撒娇的话,本来就把自己当孩子的老师一定会越发的把自己和那两个小鬼划为一个等级了,他才不要做他的小孩。
想到这里,夏若海磨了磨牙,咕哝了一句:“木头。”
沈洋刚醒来就听到怀里的人骂自己木头,他哭笑不得,昨晚被鬼骂猪头,今早被人骂木头,真是无奈!
他看了一眼把脸贴在自己怀里的夏若海,思考著是不是应该提醒他自己已经醒了。
沈洋为人随和,脸上总是带著笑容,似乎对谁都这麽好,可是其实却不然,即使当年和他有了沈柳的许惠美,他和她之间并没有那种自然而然的亲昵感,他并不抗拒夏若海的碰触,甚至夏若海这样抱著他,他心里有的也只是柔情。
沈洋不由得迷惑了,难道自己天生就是同志,还是因为夏若海的关系?
气氛正浓的时候,文小君醒了。
他看到自家舅舅抱著沈爸爸一脸的陶醉,眼珠一转,有样学样,给了睡眼惺忪的沈柳一个大熊抱。
“小柳,早上好!”
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沈柳半眯著眼睛看了他一眼,头一歪,把下巴搁在文小君的小肩膀上继续睡。
文小君吧唧地在沈柳脸上亲了一口,“小柳,小柳,不要睡啦,要起床了!”
沈柳赶苍蝇似地推开文小君的头,“别吵,爸爸他们都没有醒。”
“醒了,醒了,我刚才看到沈爸爸有睁开眼睛。”
此言一出,正在偷偷地把手缩回来的夏若海一惊,猛然抬头,正好和听到文小君的话睁开眼睛的沈洋撞上了──
“老、老、老师──”夏若海满脸通红,窘迫得连话也说不完整,恨不得有条缝可以让他钻进去。
“早啊。”沈洋很自然地打招呼。
夏若海偷瞄了他一眼,“早、早。”
为了避免夏若海尴尬,沈洋特意转过身去轻拍还在昏昏欲睡的沈柳,“小柳,小柳,别睡了,起床啦,不然上学就迟到了。”
沈柳搔了搔脸,嗯了一声,顺势歪倒在沈洋身上继续睡。
沈洋没辙,要是说这个儿子有什麽缺点,那就是喜欢赖床,任凭你怎样叫他,他就是不起来,偏生沈柳可爱,你也不忍心喝骂他,再说赖床也不是什麽坏缺点,所以很多时候沈洋都是由著他的。
文小君在一旁看著,臭屁地道:“沈爸爸,看我的!”
看著自信满满的文小君,沈洋很怀疑他用什麽办法叫沈柳起床。
文小君把沈柳放倒在床上,让他枕著枕头,还给他盖好被子。
等沈柳舒服地舒了一口气後,文小君趴到他耳边叫:“小柳,小柳,起床啦,你不起来,我就亲你!”
亲完额头,亲眼睛,亲完眼睛,亲脸蛋儿,亲完脸蛋儿,再想亲小嘴的时候,沈柳终於醒了,抽起枕头就打文小君,早有准备的文小君一把抱住沈柳不让他动,讨好地道:“小柳,小柳,你醒啦?”
沈柳气呼呼地擦自己脸,“不能亲嘴。”
“我没有亲啊。”文小君马上摇头。
“你敢亲,我就打你。”
文小君捂住半只眼睛装委屈,“小柳你真凶!”
“哼!”
不但沈洋傻眼了,就连还在尴尬的夏若海也傻了,这算是哪门子的叫人起床方式啊?
31
沈洋并没有和夏若海说起昨晚的事,他昨晚看到的就是那个人偶的灵吧,那身大红的汉服,头上的碧血玉环,还有那双绿色的眼眸,看起来和前些日子捡回来的那个人偶是如此的相似,应该就是玄炫说的魅了。
诚如玄炫所说,沈洋没有在红衣少女身上感觉到恶意,讨厌倒是有的,就是不知道她为什麽讨厌自己,还骂自己是猪,沈洋倒现在还不理解她做那个动作是什麽意思。
既然她不是想害他们,怎麽就老是三更半夜敲窗子呢?恶作剧?若海梦见的应该也是她吧?她到底有什麽目的……
正当沈洋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夏若海拿著电话走进厨房:“老师,林伟找你。”
林伟?
不怎麽的,从昨天开始,沈洋对林伟这个人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厌恶。
“沈老师,沈老师,”林伟的声音急切而又恐慌,结结巴巴地道:“你又有一个学生死、死了,你快来学校。”
沈洋惊得差点把电话甩到粥里,“你说什麽?!”
“你的学生孙智死了,总之、总之,你快来学校。”说完,林伟就挂了电话。
沈洋握紧电话,脑中一片空白,怎麽会这样?
一旁的夏若海隐隐听到了一些,他也不由得惊呆了,孙智死了?昨日是杜明,今天是孙智,那明天──
沈洋匆匆把电话塞入夏若海手里,“你送小柳他们上学吧,我先回学校。”
夏若海点头,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沈洋的手,“老师,你──”
说了一个你字,就不知道要说什麽好了。
沈洋理解地拍拍他的手背,这个孩子是在为自己担心呢。
沈洋连早餐也顾不上吃了,亲了沈柳和文小君一下,随便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出门了。
沈柳追出门外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了沈洋的踪影。
“爸爸干什麽啊?”沈柳担心地问夏若海。
“老师有点急事要先回学校,来,我们去吃早餐吧,吃完海哥哥送你们上学。”
“哦。”沈柳回头看了电梯的方向一眼,有点闷闷不乐,这是第一次呢,爸爸没有和自己说再见。
“别不开心,拉长小脸就不可爱啦。”
沈柳低著头想了一下,红著小鼻子道:“爸爸没有和小柳说再见,小柳也没有说爸爸路上小心。”
夏若海想了一下,掏出手机:“喏,我把小柳的话录下来,带回学校播给老师听,那就等於小柳亲口和爸爸说路上小心了,是不是?”
沈柳这才破涕为笑,一连说了好几句:“爸爸路上小心”才满意,文小君也过来凑热闹,“沈爸爸路上小心,舅舅路上小心,小柳路上小心,我也路上小心,呵呵……”
夏若海笑了,玩心大起,跟著说:“老师路上小心,小柳路上小心,小君路上小心,我也路上小心。”
沈柳也争著道:“我也要说,爸爸路上小心,海哥哥路上小心,小君路上小心,我也路上小心。”
夏若海忍不住搂著两个孩子笑作一团。
*****
“上官,怎样看?”宋肖御问正在揭开白布检查孙智尸体的上官轩。
“他的四肢本来就断了,只是关节处被人用线缝合起来而已。”上官轩把孙智的睡衣袖子捋到肩膀处,露出手肘处的一圈透明鱼线。
宋肖御凑上去一看,急忙把孙智的裤管也捋起,果然膝盖处也是缝了一圈透明鱼线。
“傀儡。”宋肖御喃喃地说了句。
“什麽傀儡?”上官轩不解。
宋肖御简单地把月羽的假设说了一遍,上官轩沈吟,“这未尝没有可能。”
宋肖御伸出带著手套的右手,把孙智那双睁得大大的只看到白眼球的眼睛合上。
杜明死的时候,眼睛也是如此,除去这点,他们都是沈洋的学生,是巧合,还是有意?
宋肖御头痛了。
“杜明的真正死因是什麽?”上官轩问。
“韩宇说是心脏病病发。”
“心脏病发?”
“我查过了,杜明一向健康,所以这心脏病有点玄。”顿了一下,宋肖御补充了一句:“要是孙智也是因为这个死因,那就更加玄了。”
“孙智的尸体是谁发现的?”
“三个人同时发现的,都是沈洋的学生,一个吓晕了,一个被吓跑了,结果失足跌入荷花池里,几乎溺死,他们都送去医院了,还有一个可能是受到的刺激太大,精神有点问题。”宋肖御指著坐在一旁捧著热茶哆嗦的彭晓道。
上官轩走过去,抽掉彭晓手中的热茶,彭晓便很自然地抬头看著他。
上官轩盯著他的眼睛,缓缓地问:“告诉我,你看到什麽?”
彭晓被上官轩眼中的冷意冻住了,下意识地回答:“沈洋,沈洋……孙智一直叫著老师的名字,还说死也要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
宋肖御惊愕万分,又是这句?
32
沈洋一走进学校就敏感地感觉到周围的人频频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著自己,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就仿佛自己是一只过街老鼠,让人很不舒服。
正在心里发怵,忽然远远看到林伟躲在一个角落里朝自己招手。
沈洋不自觉地走过去,待走近了,发现林伟浑身湿漉漉的,一副刚从水里爬上来的狼狈模样。
林伟鬼鬼祟祟地把沈洋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沈老师,大事不妙了。”
沈洋不著痕迹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什麽事?如果没事,我得赶去看看我的学生。”
林伟一手拽住想离开的沈洋,著急地道:“就是因为你的学生,你才大祸临头。”
一时无防备,沈洋被林伟拽得几乎摔了一跤,林伟手忙脚乱地扶住他,一叠声地道歉。
两人靠得太近,林伟身上浓烈的古龙水味扑鼻而来,熏得沈洋几乎窒息。
“你刚才的话什麽意思?”
林伟紧抓著沈洋的手不放,紧张地道:“沈老师,你听我说,孙智死、死了,听闻是活活跑死的,”说到这里,林伟神经兮兮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把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我听说,孙智临死的时候一直叫著你的名字,而且还说了一句什麽死都要完成你布置任务,现在那些警察都怀疑是你杀了人,所以你还是快点离开学校吧,你过去就等於自投罗网。”
什麽?!沈洋彻底懵了,又惊又怒,怪不得那些人用那样的眼神看著自己,原来把自己当杀人犯了。
沈洋甩掉林伟的手,冷静地问:“警察在哪里?”
林伟大惊,“你不要那麽傻,快点逃啊,难道还想著去自首不成?”
“孙智是我的学生,我怎麽可能杀他?我没有做过,怕什麽见警察,再说,我相信宋肖御他们也是明事理之人。”
沈洋不是笨蛋,自己逃了,就是畏罪潜逃,不就等於承认人是自己杀的?而且,他相信萧春秋他们,相信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凶手,如此一来,他更加不用逃。
林伟急得直跺脚。
“林老师,谢谢你的好意了,严泽他们呢,有没有事?”
“严泽被吓晕了,郭林被吓得跌入荷花池里,要不是我经过救了他,估计也──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们已经被送去医院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那彭晓呢?”
“彭晓在博士生宿舍楼那边的小操场,那些警察正在问他话呢。”
“谢谢。”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沈洋一刻也不耽搁了,转身就跑。
“沈老师,沈老师,你倒是听我说呀,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过去比较好,沈老师──”
林伟的叫唤,沈洋装作听不见,也许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总觉得林伟劝自己逃跑是不安好心,再说,他怎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自己还有儿子,还有若海和小君,而且他不能再让剩下的三个学生出事了,沈洋隐隐觉得,这个凶手似乎是冲著自己来的,他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究竟是谁想害自己,他并没有和任何人结怨啊?
* * * *
“彭晓!”
精神恍惚的彭晓一抬头看到是沈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走向他,可是突然不知道想到什麽,脸色一下子煞白,犹如惊弓之鸟躲到宋肖御背後瑟瑟发抖。
看到彭晓如此惊惧,沈洋不由得地停住了脚步,他看看眼神之中尽是恐惧的彭晓,又看看宋肖御,愣住了。
上官轩走过来,“沈老师,可能要麻烦你跟我们回警局一趟了。”
沈洋急了,“难道你们也认为──”
“你相信你自己麽?”上官轩忽然问。
“你这话不是──”
废话这两个字沈洋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看到上官轩朝自己打了一个眼色。
“好,我跟你们回去。”
上官轩拍拍沈洋的肩膀,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悄声说了句:“等会走的时候,你看看人群里有没有让你觉得可疑的人?”
沈洋一怔,什麽意思?
他扭头想问清楚,可是上官轩已经走远了,正在吩咐下属把孙智的尸体抬走。
宋肖御对上官轩道:“一天死一个,你想明天会不会也有人死?”
上官轩摇头,“希望不会,彭晓也送去医院吧,安排他和剩余的两个人一起,然後──”
“然後我会找人保护他们。”宋肖御道。
“那我先带沈洋走了。”
宋肖御做了个OK的手势,“对了,上官,回到警局帮忙和小常说一声,叫他带上手机上医院找我。”
上官轩挑眉,“你自己给他电话不就行了,你不是节俭到连这个电话费也要省吧?”
“去,我的手机在小常那里,他昨晚不睡觉,自己的手机玩得没电了,拿了我的去玩,今早都忘了要回来了。”
上官轩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上官轩故意把车子开得很慢,方便沈洋观察。
穿过那群指指点点的围观者时,沈洋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背後的林伟。
远远的,似乎看到了他脸上带著一丝幸灾乐祸。
33
“林伟?”上官轩用食指轻敲著方向盘,“能说说他是怎样一个人麽?”
林伟眼睛小,鼻子塌,嘴唇厚,相貌颇为丑陋,加上他为人沈默寡言,是一个存在感极低之人。
沈洋平时和他并没有交集,只是知道他叫林伟,和自己是同学院的老师,连他是教什麽专业也不清楚,此时上官轩问起,沈洋才发现自己可以说是几乎不认识林伟这个人,可是他却知道自己家的电话号码,他的资料一向只写手机号码,家里的电话是从来都不写的,林伟从何得知他和夏若海家的电话号码?
上官轩一直有留意著沈洋,此时见他神情突变,便问:“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沈洋整理了一下思绪,把自己对林伟的怀疑详详细细地说了。
听完,上官轩沈吟了一下,“按你这样说,这个林伟嫌疑不少,另外,有个问题循例还是要问问你的。”
“请说。”
“你昨晚一直都在家?”
沈洋点头。
“那杜明和孙智死前说的那句:死都要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你能想到是什麽意思麽?”
沈洋摇头,“我并没有布置过什麽任务。”
上官轩眉头轻皱,自言自语:“凶手透过杜明和孙智留下这句话究竟是什麽意思?”
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上官轩只好暂时放到一边,“我要回警局了,你去哪里,要不要送你一程?”
沈阳愕然,“你不是说要我去警局一趟麽?”
上官轩一笑,“我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你真的想要到警局坐坐,那也没关系。”
沈洋想了一下,“我想去医院看看我的学生。”
“彭晓潜意识已经把你当作凶手,我想你不去可能会更好。”上官轩委婉地道。
“我只是想看看他们有没有事,小心点别让他们看到我就是了,警局和医院不同方向,你在前面路口放下我,我自己坐车去吧,不用劳烦你了。”
见沈洋坚持要去医院,上官轩也不多说,拐了个弯,放下沈洋就自己回警局了。
******
伸手召了出租车刚想去医院,忽然手机响了。
一看,是陌生来电,犹豫了一下,沈洋还是接了。
刚接通,对方劈头就是一句:“沈洋!你该死!你该死!”
沈洋傻了,“喂──”
才喂了一声,电话就挂了。
沈洋握紧手机愣了一会儿,刚想拨回去,手机又响了,一看,又是陌生来电,这下,沈洋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接了。
“沈老师麽?”
“宋肖御?”
“是我,”电话那头的宋肖御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迟疑,“沈老师,你有空过来医院一趟麽?”
沈洋心一紧,“是不是我的学生──”
“不是你的三个学生,是夏若海。”
若海?
沈洋一边催促司机开车,一边焦急地问:“若海有什麽事?”
“他和别人打架,不小心从四楼楼梯滚了下来。”
沈洋脑中一片空白,手足冰冷,他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伤得严重麽?”
“暂时不知道。”
“他、他为什麽和别人打架?他──”
夏若海不是冲动的人,这点沈洋很清楚,这个孩子昨天才从五楼摔了下来,手臂还伤著,今天又──
“这个可能要你问他了。”宋肖御含糊地道。
挂了电话之後,沈洋一直心神不宁,由於记挂著夏若海,沈洋暂时把那个奇怪的威胁电话抛诸脑後,不断地催促司机开快一点。
“哎呀,先生你还没有付钱!”
沈洋跑回来,手忙脚乱地翻出一百元递给司机,匆匆说了一声“谢谢”便跑得不见踪影。
司机攥著那张一百块,挠了挠头,嘀咕:“这个人是笨蛋麽,零钱不要了还跟我说谢谢?笨!”
为了节省时间,沈洋路上已经向宋肖御问了夏若海的病房号,他急得连电梯都不愿等,直接从楼梯跑上去。
刚从楼梯间冲出来,远远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刚好走进打开的电梯。
那人低著头,加上又背对著沈洋,看不清他的样貌,扫了一眼,只能大概判断是个女人。
沈洋并没有注意,找到夏若海的病房,敲了一下门就推门进去了,刚好看到夏若海挣扎著想从床上下来──
“你想干什麽?”沈洋急忙上前按住他,不让他乱动。
看到突然出现的沈洋,夏若海还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看著他。
沈洋刚想说话,夏若海突然一下子抱住他,声音都有点哽咽了:“老师,他们说你被警察带走了,说你是凶手,我、我好担心──老师昨晚一直都在家里,怎麽可能是凶手,我可以作证的……”
沈洋心里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他轻轻地抚摸著夏若海的短发,“我没事,一点事也没有,上官轩只是问我一些问题,他们也是相信我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好了,别哭了,嗯?”
夏若海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平静下来之後,却不知道怎样面对沈洋了,自己的眼泪都把老师的衣服都给弄湿了,想假装自己没有哭过都不行,真是难为情。
夏若海不好意思看沈洋,只好蒙上被子装睡。
沈洋把被子拉下来,抽出纸巾仔细地把帮他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尽量温和地责问:“怎麽如此急躁和人打架?看,弄得自己一身伤,还骨折了。”
夏若海睁开眼睛,看了沈洋一眼,翻身背对著他不说话。
看著他这副倔强的模样,沈洋怜惜万分,柔声道:“告诉我原因,好麽?”
沈默了半晌,夏若海恼道:“谁叫他嘴巴不干净,要不是我昨日手臂──哼!便宜他了!”
34
“他说了什麽不好听的话?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你揍得他不敢当著你面说,难道他在暗地里、在心里就不会说了麽?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麽还毛毛躁躁的?”沈洋的语气有些重了,他在生气,可是气什麽他自己也说不清。
夏若海觉得委屈,他们不但说沈洋是杀人凶手,还说沈洋是个gay,跟他的学生有一腿,他火起来才打人的,要不是他的手伤了,他一定把他揍到趴地,为什麽老师就不明白自己,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人言可畏,有时候即使是虚假也能讹传成真实,他不要老师被人指指点点,即使沈洋自己不在乎,可是他在乎,他在乎……
夏若海唇抿得紧紧的,闭著眼睛一声不吭,心里却忍不住发酸,翕动著的睫毛上湿漉漉的。
看著他这模样,沈洋心痛了,忍不住弯腰把他抱住,“暴力不能解决问题,我只是不希望你受伤,看看你,手臂上是纱布,腿上也是纱布,连头上也缠了一圈,难不成想变成木乃伊,打了他又怎样,自己也受伤了,得不偿失,下次不要这样冲动了,知道麽?”
夏若海不回答。
“我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沈洋的语气里有著不容忽视的强硬。
夏若海噘嘴,不太情愿地道:“知道了。”
“有没有觉得很痛?”
夏若海摇头。
“饿麽?要不要吃些东西?”
“嗯。”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夏若海才敢睁开眼睛。
他伸手摸著被沈洋亲过的额头,傻笑,欣喜的同时又觉得不满足,唉,可惜亲的不是唇。
×××
转了一个弯,冷不防一个人跳了出来挡住了沈洋的去路。
“是你!”沈洋失声惊呼。
眼前的人红衣绿瞳,是昨晚骂他猪的红衣少女,那个人偶的灵。
少女双手叉腰,恶狠狠地问:“小夏怎样了?”
小夏?
好半天沈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小夏是指夏若海。
“已经没什麽事了。”
“哼,敢打我的小夏,我打断他的狗腿!”
沈洋吃惊,“你打断谁的腿?”
“还能有谁,当然是推小夏下楼的小贼!只是断一条腿,便宜他了,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欺负小夏!”
沈洋冷汗直下。
发了一会儿牢骚,少女指著沈洋鼻子不满地道:“你这猪,都不知道好好保护小夏,除了模样过得去,都不知道小夏喜欢你哪点?看到你就讨厌!”
毫不客气骂了一通後,少女还是忿忿不休,半晌,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捏紧拳头惊呼:“啊,差点忘了,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沈洋还来不及叫住她,少女一个闪身就消失了。
“喂,你不要随便伤人,喂!”
看著少女消失的方向,沈洋不由得担心,怕她下手不知轻重弄出人命。
想了一下,沈洋转身跑回去找夏若海,他想知道谁是漏网之鱼,制止少女伤人。
“沈老师?正好,我们刚好想去找你。”
推门而入的沈洋差点和宋肖御撞上了。
“有什麽事等会再说。”沈洋焦急地道。
宋肖御以为他担心夏若海,“你别著急,夏若海没事,只是骨折了,修养一个月就没事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有些重要事情想问他,”沈洋绕过诧异的宋肖御,问床上的夏若海:“和你打架的有什麽人?”
夏若海愕然,不明白沈洋为什麽突然这样问,他怔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两个人来。
沈洋皱眉,“是不是有一个和你一样被送到医院了?”
夏若海摇头,摔下楼梯後他就晕过去了,後来的事情他不知道。
一旁的宋肖御回答了这个问题,“是送到医院了。”
“那另外一个呢?”沈洋追问。
“另外一个只是受了轻伤,他也不愿来医院,此时应该在学校吧。”
“帮我照顾一下若海,我得回学校一趟。”
宋肖御拉住沈洋,“你不能走,彭晓不见了。”
35
彭晓很害怕,他很累,很想合上眼睛睡觉,可是他不敢,只要他一闭上眼睛,他就会想到孙智,想到他像个被扯断线的木偶一样在自己面前断裂,他那双睁大大大的、只有眼白的可怕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自己,似乎在向自己诉说著他的枉死,要自己帮他报仇。
沈洋,沈洋……
孙智为什麽要叫著老师的名字?是不是想告诉自己杀他的人是老师?不会的,老师为什麽要杀孙智?
严泽说孙智昨晚半夜出去抽烟了,那他又是如何去到小操场的,是凶手把他骗过去的,还是他自己走到那里去的?
死也要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这是什麽意思?老师最近并没有布置过什麽任务给他们啊?可是为什麽杜明和孙智临死前都在说著这句话?是不是老师曾经私底下给他们两个布置过什麽任务?如果是真的,那又是什麽任务,即使死了也不敢忘记……
越想越觉得害怕,彭晓忍不住抱住膝盖哆嗦起来。
他神经质地环视著四周,总觉得这里不安全。
严泽和郭林就躺在他左边的床上,看著他们苍白异常的脸,彭晓有种错觉,觉得严泽他们两个已经死了,此时自己正在和两具尸体躺在一起。
这种想法让他惊恐莫名,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不行,他不能呆在这里,不然自己也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彭晓抓起外套,冲出病房。
门外宋肖御的两名下属一看到彭晓这副模样,急忙把他拉住。
“发生了什麽事?”其中一名警局一边问,一边走进病房,可是却没有发现什麽异常。
彭晓定了定神,心思飞快地转著,这里不安全,他不能留在这里,这两个人是派来监视自己的,要想办法摆脱他们。
“没事,我想去一去洗手间,我肚子痛。”
“严重麽?要不要找医生帮你看看?”一个警员关切地问。
“只是寻常的拉肚子罢了,上一趟厕所就没事了,我肠胃一向不好。”谎话说得很顺溜,急於逃离的迫切心情让彭晓自然而然地撒谎。
那两个警员点了点头,“需要我们陪你去麽?”
“不用了,谢谢。”彭晓说得很有礼貌,还适时捂住肚子皱眉。
见状,那两个警员急忙让出路来。
彭晓拔腿飞奔,那两个警员以为他只是急於上厕所,因此也没有注意。
跑了很远之後,彭晓才敢停下来擦了擦汗,总算逃出来了。
担惊受怕了一整天,一旦松懈下来,彭晓就觉得异常的困倦,很想在椅子上坐下来睡上一觉,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休息,因为这里不够安全,那些警察随时都会把自己捉回去的。
自己能逃到哪里去?回学校,回家?不能。这医院这麽大,人又这麽多,自己混在当中,应该不会轻易被发现的。
想到这里,彭晓决定去偷件病号服穿在身上充当病人。
才刚站起来,忽然一个熟悉的背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彭晓大骇,他怎麽在这里?他不是已经死了麽?
彭晓揉了揉眼睛,急忙追上去。
越走越近,彭晓越发确定前面的的人就是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彭晓面青嘴唇白,脚步虚浮,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明明死了的,怎麽会在这里出现?他是人还是鬼?
彭晓知道自己应该立即转身就逃,可是脚下却不听使唤,整个人就像没有了灵魂,只剩下躯体,鬼使神差地跟在那个人後面,跟著他走进楼梯间,跟著他一级级地向上爬……
*****
宋肖御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彭晓,在医院的天台上。
宋肖御他们见到彭晓的时候,所有人的感觉就是他已经死了,可是他的身体却是动的。
和孙智、杜明一样,彭晓的眼睛同样是睁得大大的,只见白不见黑。
他右膝著地,半蹲在狭窄的栏杆上,右手食指在粗燥的水泥面上一笔一画地写著什麽。
他写得很认真、很仔细。
沈洋,你该死!
斗大的血字看得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宋肖御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著脸上血色尽褪的沈洋。
××××××
给个提示:包括夏舅舅在内,暗恋者有四个,有三个已经浮上来了,还有一个还在水底。
本来想放一段恐怖音乐营造一下气氛的,但是怕被人拍死,放了一段轻快的,某些时候,我是很喜欢恐怖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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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洋,你该死!
看著这几个血字,沈洋忽然想到那个莫名其妙的威胁电话,那人当时说的也是这样一句话。
沈洋揉了揉额头,努力回想那个人的声音。
那声音鼻音浓重,似乎刚哭过,嗓音尖细,应该是个女人。
难道是那个红衣少女?不对,不对,声音不像。很明显,他是冲著自己而来的,可是他为什麽要向自己的学生下手,而不是直接找自己,五个学生死了三个,是不是把剩下的杀了才对自己下手,那严泽和郭林……
胸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巨石,压得沈洋几乎喘不上气,深深的自责让他显得憔悴不堪,脸色苍白如纸。
他呆呆地看著还在一笔一画地写著血书的彭晓,今早看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是现在却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原来人从生到死是如此的短暂简单……
沈洋走上前,想把半跪在护栏上彭晓抱下来,看著自己的学生死後还要被人这样糟蹋,那种难受是一种煎熬,烧得人生疼──
然而,宋肖御却制止了他,沈洋疑惑,“他人都已经死了,就──”
“我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也希望尽快找到凶手吧。”
“你有线索了?”沈洋大喜。
宋肖御抱歉地摇头,“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明白为什麽他们死後还可以动,也可以说话,细想月羽的假设可能是真的。”
“你是想找月羽来看看。”
“我们看不见的东西,自然是找有阴阳眼的玄炫,月羽在这方面不是专家,若是你想杀人不见血兼找不出死因,月羽就是高手。”
看著一脸严肃的宋肖御,沈洋呆了,分不清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宋肖御故作认真地叹了一口气,“得罪他们两个的人一定很惨,如果他们改行当杀手,悬案只怕会急剧上升。”
“只可惜我们不能当杀手,不然铁定财源滚滚。”不知何时出现玄炫惋惜地道。
宋肖御黑线,“怪不得萧春秋老是说你财迷,还真是没有说错。”
“赚钱是种乐趣,花钱是更大的乐趣。”玄炫用一种深有感触地语气道。
宋肖御嘴角抽了一下,无语了。
“怎麽来得这麽快?”
“我本来就在医院当免费劳工,有借口偷懒,自然是屁颠屁颠地赶来了。”玄炫幽默地道。
宋肖御忍不住笑了,“谁这麽不识相敢不付钱要你干活啊?不怕你放鬼追债。”
“还能有谁,那个赖皮的蛊师啊。”玄炫叹气。
宋肖御笑了,也是,除了月羽,只怕就没有人可以让玄炫任劳任怨了。
“怎样,看出什麽没有?”见玄炫脸沈如水,宋肖御忍不住问。
玄炫没有回答,半晌忽然说了一句:“真是乌鸦嘴。”
宋肖御甚为费解,“什麽乌鸦嘴?”
“我说月羽是乌鸦嘴。”
“你是说──”
“先叫你的人回避一下吧,免得等会要下去找医生。”
宋肖御一凛,“很恐怖麽?”
“我是不觉得恐怖的,你不应该问我这个问题。”
宋肖御不废话了,招呼自己的下属先离开天台。
“你呢?”玄炫问站在一旁的沈洋。
沈洋定了定神,“我要留下来。”
玄炫点了点头,也不多说。
宋肖御和沈洋屏住呼吸,看著那慢慢显现出来盘绕在彭晓身上的千丝万缕,他们惊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37
一根根近乎透明的丝线密密地束缚在彭晓的四肢上,线的另一端,有的绑在天台的栏杆上,有的绑在门上,有的甚至向下延伸绑在楼下的窗户上……
看著活像虫茧一样被固定在护栏上的彭晓,宋肖御和沈洋只觉得犹如兜头被浇了一大桶冰水,丝丝冷意刺入心肺,禁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冷颤。
宋肖御伸出手,想摸一下那些线,可是抓住却只是一团空气,他不由得惊异,“这些是什麽线?”
玄炫蹲在彭晓尸体前仔细研究,“我不太清楚,真奇异,居然可以穿透人体,可是却看不到伤痕。”
玄炫一边说,一边拉了拉绕在彭晓手指上的线,蓦地他目光一闪,一个翻身跳了下去。
宋肖御和沈洋大惊失色,急忙扑过去,哪里还有玄炫的身影。
“玄炫,玄炫!”宋肖御急得大叫。
“我在下面。”玄炫从楼下的窗户探出头来。
宋肖御擦了擦汗,真是被这位玄大师给吓死了。
“你在下面干什麽,是不是有什麽发现?”
“嗯。”玄炫应了一声,“现在彭晓的手是不是在动?”
在那些丝线的牵引下,彭晓的手上下左右地移动著,不一会儿,一个“死”便跃然而现。
宋肖御觉得喉咙发干,直到玄炫再度问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果然如此。”玄炫懒得走楼梯,直接从窗户爬上来。
看著一脸轻松的玄炫,宋肖御惊叹,好奇地问:“是不是天师都会像你这样无所畏惧、身手敏捷?”
玄炫一笑,“那你倒是说说是不是每个警察都像胡大叔一样深藏不露?”
宋肖御马上摇头,嘀咕:“幸好怪胎只有一个,不然真是打击人。”
玄炫自言自语:“我还以为真的这麽厉害做到全自动,原来还是需要人工的。”
沈洋和宋肖御听得一头雾水,“全自动?人工?啥意思?”
“你们看到彭晓写血书的时候,凶手就在楼下靠这些线控制他。”
闻言,宋肖御反射性便朝下张望,当然,凶手早就在玄炫下去之前溜了。
“那声音也是凶手扮的?应该不可能吧?咦,不对,彭晓没有说话。”宋肖御终於发现了这个问题。
杜明和孙智死前都有念著沈洋的名字,可是彭晓没有,只是留下一句“沈洋,你该死!”
玄炫问:“是谁听到杜明和孙智念著沈洋的名字?”
“严泽听到杜明念沈洋的名字,彭晓听到孙智念沈洋的名字。”
“现在彭晓死了,也就是说如今只有严泽可以证明尸语。”
“尸语?”
“尸体会说话,就是尸语。”
“只有严泽证明尸语,这有什麽问题?”沈洋迟疑地问。
“很有问题,因为不排除严泽撒谎,或者幻听。”
“为什麽你会这样认为?”宋肖御不解。
“因为我不相信死尸能言,又没有尸变。”
宋肖御盯著玄炫看了一会儿,“我忽然明白萧春秋为什麽老是找你问意见了。”
玄炫挑眉,“哦,为什麽?”
“其实不是因为你异於常人,每次难题到了你手上总是迎刃而解,感觉就像个神仙一样。我自认观察力也不错,只是因为我们无知,知识面狭窄,人对於超乎自己理解的事情,总是下意识就会敬畏,觉得可怕,从而就会限制他去追求真相,而你不同,你是用怀疑的态度看事情,诡异的事情在你眼中并不诡异,所以你自然会比旁人看得更多,想得更多,唔,我在想要不要向你学习一下思维方式。”宋肖御蛮认真地道。
“行,给学费。”玄炫开玩笑地道。
宋肖御失笑,正经地问:“那你觉得严泽是幻听,还是撒谎?”
“撒谎。”
38
“撒、撒谎?为什麽你会这样认为?”宋肖御意外万分。
沈洋也呆了,要是严泽撒谎,那岂不是意味著他陷害自己是凶手,他为什麽要这样做?
宋肖御觉得不能理解,他伸手捂住额头又放下,“你的意思是严泽是凶手?这不可能,他现在还在病房里躺著。”
“我没有说严泽是凶手,我只是说他撒谎而已。”
“慢著、慢著,你弄得我都完全糊涂了,你说严泽撒谎,有什麽证据可循?”
“证据?没有,这只是我的假设。”
宋肖御差点倒地不起,他开始深深地觉得,眼前这位面无愧色的玄大师和那位亦正亦邪的月大医生其实都是那种信口开河,偏偏又特乌鸦嘴的高人。
宋肖御抹了一把脸,强打精神,“那你总有理由吧?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说严泽撒谎吧,当时我看他吓得不轻,不像是装出来的。”
“理由?因为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气息。”
“古怪气息?”
“嗯,我昨天见过他一面,他的气息很浑浊,应该和戾气很重的冤魂接触过。”
“据我的观察严泽品行纯良,若是单凭这点就说严泽撒谎,这未免有点、有点──”作为一个老师,沈洋忍不住为自己的学生辩护。
“未免有点不靠谱?”玄炫哂笑,“也许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观看法,严泽是你学生,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或多还是或少,你都希望自己的学生是好的,就正如我容不得别人说月羽的不是,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在我看来,严泽是有问题的,我自然是首先怀疑他了。”
宋肖御插口道:“假设诚如你所说,严泽撒谎,那他应该也只是帮凶。”
“我刚才也说了,我只是怀疑严泽不诚实,没有说他是凶手,彭晓听到孙智念著沈洋的名字,不要忘了,当时严泽也有在场,不排除其实念沈洋名字的是他,在那种情况下,彭晓混淆了也不奇怪。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是真还是假,那就是你们警察的任务了,不是我的责任。”
见玄炫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宋肖御很识趣地闭嘴了。
玄炫把缠绕在彭晓身上的丝线扯了一些下来,随身摸出一个黑色的小布袋,把那些丝线装进去。
宋肖御叹气,“韩宇说,杜明和孙智都是死於心脏病,可是这两个人身体都很好,不该是这种死法啊。”
“当一个人看到一些难以置信、令他极度恐惧的事情时,一时承受不住,死於心脏病并不奇怪。”玄炫淡道。
宋肖御一拍脑袋,“说得也是。”
“我先回去了,有事再联系。”
看著玄炫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弯处,宋肖御搔了搔头,不知道是不是他敏感,他怎麽觉得玄炫似乎一下子变得冷淡了,怪哉!
*****
花栗鼠它们都察觉到了玄炫的微妙变化。
玄大师今天似乎没什麽活力呢?虽然他平时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可是很少像今天这样──唔,不怎麽开心。
花栗鼠给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真难得啊,原来玄炫这个妖怪也会不开心的。小动物们凑在一起嘀咕。
虽然玄大师老是捉弄它们,可是它们还是很喜欢他的,恹恹的玄大师让它们看著很不适应啊,需哄哄他才行。
月羽洗完澡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好笑景象,花栗鼠它们一窝小动物皆挤在了玄炫身边,舔手的舔手,舔脸的舔脸,蹭下巴的蹭下巴,就连一向高傲的蛇雕也蹲在沙发背上,关切地看著显得有点消沈的玄炫。
看到月羽,花栗鼠它们都很自觉把位置让给他了。
月羽把躺在沙发上不愿动的玄炫抱在怀里,亲了亲他有点冰凉的唇,笑问:“下午出去一趟回来就不开心了,谁惹你不痛快了?”
玄炫把头枕在月羽腿上,仰头看著笑得温柔的月羽,想了一下,问:“你会不会觉得我有时喜欢多管闲事,甚至自以为是?”
39
“为什麽你会这样想?小月可不是伤春悲秋之人,不会无缘无故想这些有的没的。”
玄炫半闭著眼睛,微微叹了一口气,“没,只是突然觉得帮了别人的同时,会不会也让一些人难受了。”
“很多事情,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满意的,喏,即使是上帝,也有人不喜欢他啊,我就不喜欢他了,我只喜欢小月。”
玄炫轻笑,“哟,你这是拐著弯说情话麽?说得真没水平。”
月羽低笑,用手指细细地描绘著玄炫的眉眼,故意凶巴巴地道:“说,今天发生什麽事了,谁欺负你了,让我帮你报仇,叫小小绿它们咬他。”
玄炫也板起脸孔,“你呀,叫我做事不付钱。”
“我没钱,以身相许行麽?”月羽可怜兮兮地问。
玄炫捏著月羽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挑剔地道:“以身相许?嗯,这脸蛋还可以,看著顺眼,就是身体不够柔软,硬邦邦的,抱著不舒服,不过,勉强也可以做个陪睡的,本少爷今晚就翻你的牌子吧,要好好侍候,不能让本少爷满意的话,就赶你去洗碗拖地做苦工。”
洗碗拖地?
在一旁的偷听的花栗鼠很不厚道地笑翻了。
月羽用两只手指拎著花栗鼠脖子上的皮毛把它甩到小狐狸身上,“好啊,敢笑我,信不信我把你送给二哥?”
察言观色花栗鼠还是会的,自然知道月羽说的是假话,不过为求保险起见,它还是爬过来谄媚地舔了舔月羽的手背,表示自己知错了。
月羽抱起玄炫,一本正经地对一干小动物道:“我现在要去好好服侍这位少爷了,你们不要来打扰,不然我被赶去洗碗拖地,我就找你们做,累死你们。”
吱!花栗鼠第一只举爪子表示自己很识趣的,小狐狸它们也纷纷表示知道了,又不是皮痒,谁敢打扰这两位亲热,不怕被他们轮番折磨啊,很惨的。
“小兔,你们睡觉的时候记得关窗锁门。”月羽一边抱著玄炫往卧室走去,一边吩咐。
“噢。”小兔子很乖地应了一声。
看著月羽用脚踢上房门,等了一会儿,花栗鼠和小狐狸对望一眼,蹑手蹑脚地蹭到房门边偷听。
小小绿犹豫了一下,也迅速地游了过去。
蛇雕拍了拍翅膀,不屑做这偷偷摸摸的事情,把头藏到翅膀下睡觉了。
小黑狗从来都是睡觉第一,它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偷听上。
小绿盘在沙发上,犹豫著要不要把自己儿子叫回来。
小兔子关好门窗回来,看到花栗鼠它们在房门前蹲了一排,想了一下,走过去先把小小绿抓起来放进玻璃暖箱里,然後一手捉一只,把花栗鼠和小狐狸揪回来放进它们窝里,用教训的语气道:“偷听是不对的,小心被玄炫知道罚你们拖地。”
花栗鼠和小狐狸抖了一下,只好无精打采地趴在一起睡觉了。
小兔子关了灯,变回兔子,跳上沙发,窝在抱枕上也睡觉了。
月羽把玄炫放下来,看著他不说话。
玄炫眨眨眼睛,“不是要侍候我上床麽?”
“先把事情解决了。”
“什麽事情?”玄炫装傻。
“小月,不要打马虎眼,小月的开心不开心,我都想知道。看你,眉头一直皱著呢,小月虽然对人总是爱理不理的,实际上热心得很,他们找你帮忙,你从来都没有拒绝过,告诉我,今天为什麽这麽消沈?”
“说了不许笑我的。”
“不笑,不笑。”月羽保证。
“沈洋的学生彭晓死了,我觉得他另外的学生严泽有问题。”
“为什麽?”
“严泽身上有很重冤魂的气息,如果他只是碰巧遇到冤魂,其气息不该这麽重,我想他应该不止一次遇到这个冤魂,含恨而死成为鬼的,都有一种仇恨心理,他们会把自己的怨气发泄在别人身上,可是这个严泽却一点事也没有。严泽说他发现杜明时,杜明一直念著沈洋的名字,今天彭晓也说听到孙智念沈洋的名字,我是不怎麽相信人死後可以说话的,今天发现孙智尸体时,严泽也在,可是当时他吓晕了……”
“小月觉得严泽撒谎?”月羽问。
“你怎麽知道我怀疑他?”
“很简单啊,只有严泽听到杜明念著沈洋的名字,发现孙智时,严泽虽然晕了,可是也可以装晕啊,然後念沈洋的名字说给彭晓听,彭晓都被吓傻了,不会注意到声音是谁发出的,让我想想,是不是小月说出你看法时,沈洋不相信了?”
玄炫瞪眼,“这你也能猜出来?”
“这有何难,严泽是沈洋的学生,为人师者,护短是正常的,他不相信自己学生是陷害自己的人,这不难猜啊。小月就是因为这个不开心?”
“迄今为止,只是我的猜测,如果我猜错了,那就会造成他们师生之间的隔阂,或者我是不是不应该把严泽想得这麽糟糕?说不定他是好的。”玄选叹气。
月羽亲了玄炫脸颊一下,怜惜地道:“小月,你想得太多了,若是总是要考虑到每一个人,你会很累的,我不是反对你帮他们,可是不要把责任都揽上身。说起来,这些事情都不关你的事,是上官轩他们的责任,你帮他们已是好心了,别弄得自己也不开心,不然我就生气了,下次他们找你帮忙,我不许你帮他们。”
“不想了,不想了,你啊,真无情。”
“我只对小月有情。”
“又甜言蜜语了,过来,侍候本少爷睡觉,少爷开心了,说不定就娶你做正房。”玄炫戏虐地道。
“真的,那我要好好努力了,小月娶了我这个正妻,可不能再娶别人了。”
“那就要看你表现了。”
“呵呵,保准小月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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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灯关了。”
“我喜欢朦胧灯光下的小月,而且小月不觉得这样比较有情调麽?”
“我觉得摸黑办事比较有情调啊,乖,去关灯。”
无奈,月羽只好爬起来关灯。
还没来得及适应黑暗,人便被玄炫从後面抱住了。
月羽回头吻他的侧脸,笑问:“小月怎麽这麽主动?”
玄炫轻笑一声,也不说话,掰过月羽的脸,吻住他的唇。
月羽配合地侧身把玄炫抱住,加深这个吻。
吻,浓烈而又温柔。
细细地舔咬著那让人迷恋的唇,那种美好的感觉似乎永远也不会厌倦。
“别把我的嘴唇咬破了,明天还要吃饭的。”玄炫似真非真地抱怨。
“小月,你不专心,这种时候就不要想这些事情了嘛。”
“关我什麽事,是你不够卖力,我才会有时间想其他事情的。”
月羽哭笑不得,好吧,嫌弃他不够卖力是不是,那他可要好好表现了,免得因为办事不力被小月赶出家门就不好了。
月羽不再废话,专心志致地撩拨玄炫的情欲。
感觉到那人的手探进衣服内,顺著自己的腰往上移,按住脊椎骨从上往下地揉捏,恰到好处的力度让玄炫舒服不已。
正想取笑他是按摩还是做爱的侍候,一阵阵奇异的酥麻忽然从脊椎处升起,玄炫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不由得抱紧月羽往他身上蹭。
“你、你做了什麽?”玄炫皱著眉轻喘。
月羽笑而不答,解开玄炫的衣服,用手轻轻地捏著他的乳尖,另一只手继续在他脊椎骨上按捏,还时不时地亲吻玄炫被咬得红肿的唇。
在月羽技巧的撩拨下,玄炫的下身早已挺起,汹涌而来的情欲想泄出来,可是却偏偏感觉就是还没有越过那临界点,让他难受不已。
他按住在月羽在自己後背作怪的手,拉到自己勃发的欲望上,希望他可以帮自己解决。
月羽却不如他愿,只是弹了一下玄炫涨得有些发疼的欲望。
玄炫想自己动手解决,月羽却又拦住他。
玄炫恼了,恨恨地瞪著月羽。
水润的眼睛,看得月羽心神俱醉,他低笑:“小月不要恼,等会就让你快乐。”
“你倒是快点啊。”
“小月不要急,我怎麽舍得让你难过,相信我,我会让你快乐的。”月羽贴著玄炫的耳朵低喃。
玄炫扫了月羽一眼,薄汗密密地渗出额头,他半闭著眼睛,嗯了一声。
月羽把他抱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身上,用手指沾了润滑膏慢慢地插进玄炫的後庭。
微微胀痛的感觉让玄炫前面更有感觉,他按住月羽的肩膀,细细地呻吟起来。
男性天生不适合接受,无论怎样小心,承受的一方无可避免都会觉得痛。
月羽每次总是做足前戏,还特意配了这方面的润滑膏,他舍不得自己喜欢的人有一丝的痛楚,能和怀里的人结合是最大的幸福,这种幸福不应该只是自己快乐,而是两个人都要快乐,是全程都要快乐,所以他不愿意玄炫有丝毫的痛感,即使是刚开始进入的时候。
玄炫被月羽弄得浑身发软,很想解放,可惜偏偏就是释放不了。
感觉那人的性器慢慢插入,感到他抱住自己缓缓地抽送,也终於肯抚弄自己生疼的欲望,前後都舒服了,玄炫皱著的眉头才舒展开来,搂著月羽的背随著他前後摇晃起来。
“小月,这样是不是比以前更有感觉?”
玄炫兴奋得只觉得全身毛孔也舒畅开来,搂著月羽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无意识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用力点,再快些。”玄炫要求著。
“好。”情人的要求,月羽怎麽不听从。
泄出来的那一霎那,前所未有的快感几乎渗透了全身的每一个毛孔,玄炫有一种几乎就此晕过去的感觉。
月羽擦了擦玄炫脸上的薄汗,把他抱在怀里让他慢慢平复下来。
“少爷,如何,对我的侍候还满意麽?”
脸上情潮未退的玄炫睁开一丝眼睛,“满意啊,明天就娶你过门,夜夜笙歌。”
月羽忍不住笑了,“累麽?”
“不累,我想再来一次。”
“真的没问题?”
“让你占我便宜,干嘛还这般罗嗦。”
月羽识趣了,自己的情人就是任性,不过他就是喜欢他啊,喜欢到心坎里去了,既然他都开口要自己占便宜了,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啊,呵呵……
41
“沈猪,你在干嘛,看你皱著一张苦瓜脸的?”
听到声音,正在发呆的沈洋回头一看,又是那个红衣少女。
一看到她,沈洋就想起她昨日说要打人的事来,昨天因为彭晓的事,加上又忙於照顾夏若海和两个孩子,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你把和若海打架的另外一个人怎样了?”
“能怎样啊,不就是揍了他一顿。”红衣少女满不在乎地道。
沈洋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他好心地道:“打人是不对的。”
少女撩起裙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是啊,打人是不对的,所以他不应该打小夏。”
沈洋无语,他忽然觉得这个少女在某些方向和夏若海有点相似,都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就加倍奉还的人。
少女拍了拍身边的椅上,朝沈洋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下来。
对於沈洋来说,感觉这个少女就是夏若海的妹妹,因此对她并没有什麽戒心,很自然地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沈猪。”少女一脸的严肃。
沈洋并不介意她这样称呼自己,“什麽事?”
“你知道有人要害你麽?”
沈洋一凛,没来由地,他想到那晚少女在窗外对自己做的那个机械的跑步动作,然後又想到孙智死的时候也是一直做著跑步的动作,脑中灵光一闪,莫非她是在向自己暗示孙智的死……
“你知道是谁真正的凶手?”沈洋激动地问。
“不知道。”
一句话就把沈洋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给浇灭了。
“那、那晚你在窗外做的那个动作是什麽意思?”沈洋不解。
少女翻了一个白眼,“说你是猪,你还真是猪,我要是知道凶手是谁,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杀过去干掉他,省得你被害死让小夏伤心。”
沈洋噎住了,半天才缓过来,“你做那个动作不是提醒我孙智的死麽?”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碰到孙智的时候,他就是那副样子了。那日因为我的原因害小夏从五楼跳下来,所以我都不敢跟著他了,於是便只好在学校里游荡,遇到孙智只是一个意外,要不是他也算是小夏的朋友,我才不会巴巴地赶去告诉你们,不过你们的屋子有那个天师布的结界,我进不去,只能是敲窗了。你不要怪责自己笨看不懂我的暗示,反正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早知道、晚知道其实也是一样的。”
看著努力安慰自己的少女,沈洋疲惫地笑了一下,“你真是个好孩子。”
少女眉毛一竖,怪叫:“孩子?怪不得小夏有时候会恼你,你真是不讨喜,谁喜欢你叫孩子啊。”
沈洋错愕。
少女一副恨不得揍沈洋的样子,“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小夏喜欢你?”
“知、知道啊。”看著气势逼人的少女,沈洋不由得有些结巴。
“知道干嘛一点表示也没有?”
“他、他──我结过婚了,也有了孩子,他还小,可能只是──”
他不想误了夏若海,他觉得夏若海是缺乏关爱才会对自己产生了那种感情,人生路还很长,他不想夏若海将来後悔,若是可以,他觉得他应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可是为什麽想到他以後会结婚,想到他领著一个女子来到自己面前说“老师,这是我的太太”的情景,自己会这样难受?
“迂腐,猪脑袋!”少女骂,“小夏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麽,你不要把你自以为是的想法臆想成别人的想法,啊,不跟你说了,小夏来了。”
沈洋根本来不及叫住她,少女就不见人影了。
“老师,你刚才──是不是和人在说话?”
夏若海远远便听到沈洋和别人在说话,可是走近了却只看到沈洋一个人,他不由得诧异。
沈洋正想说话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少女的威胁:“沈猪,不要告诉小夏我来过,不然宰了你。”
沈洋哭笑不得,“没啊,就我一个人在这里而已。”
夏若海半信半疑,明明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老师为什麽要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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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不方便就不要到处跑。”沈洋一边接过夏若海手里的拄杖放在一旁,一边扶他在椅子上坐下。
“我闷,要不把那两个小鬼接到医院陪我,要不就让我回家养病吧。”夏若海不喜欢医院,光闻著那股药水味就觉得自己病了。
“小柳和小君我托宋肖御他们帮我照顾了,现在大概在警局。”
“什麽时候的事情?”夏若海错愕。
“今早。”凶手明显是冲著自己来的,沈洋不能不担心他会向两个孩子下手。
“怎麽你刚才都没跟我说这事?”
“他们才上幼儿园,少上几天课没有关系的。”
夏若海可不是笨蛋,怎麽会听不出沈洋在避重就轻,老师一定是有什麽事隐瞒自己,他心里不舒服了,赌气地道:“即使小柳和我没有关系,小君是我外甥,姐姐就只有这麽一个骨肉留下,我──”
“你怎麽会和小柳没有关系,你可是他的海哥哥啊。”沈洋安抚像只炸毛猫一样的夏若海,“我也不是故意没有告诉你,只是一时忘了,现在告诉你不是一样嘛。”
真是拙劣的谎言,今天早上的事情怎麽可能这麽快忘了?
“你这话骗那两个小鬼就行,谁稀罕你告诉我,我又不是你的谁,我要去把小君接回来。”夏若海也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这样生气,他不想对沈洋撒气的,可是就是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地位连那两个小鬼也不如,他就觉得莫名的伤心。
看著红著眼睛的夏若海,沈洋手足无措,“我只是想专心照顾你,所以才让小柳他们暂时寄住在宋肖御家里,都这麽大了,还像小君那样说哭就哭,亏你平时还好意思取笑他。”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窘迫的夏若海抵死不认,丢脸死了。
“好好好,我哪只眼睛都看不到。”嘴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沈洋还是递了纸巾过去。
夏若海却不接,把头扭到一边,努力把泪水逼回去。
沈洋叹了一口气,绕到他面前,把他眼角的泪水擦去,还体贴地找台阶给他下:“你这里脏了,你不是说闷麽,我扶你出去走走。”
沈洋的温柔夏若海是知道的,可是当这份温柔是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如春回大地,宛如置身於烂漫的山花之中,熏得人沈醉不已。
沈洋见夏若海傻傻地望著自己,双颊飘红,不由得担心,他伸手覆在他额头上,“怎麽脸那麽红?哪里不舒服了?”
夏若海猛地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老师、老师你不去学校麽?”
沈洋有些黯然,“暂时不去了。”
他的学生五个死了三个,剩下的两个一个可能是陷害自己的帮凶,另外一个把自己当杀人凶手,那些老师、学生都用一种看杀人犯的眼神看自己,指指点点的,这种时候呆在学校是一种煎熬,再说,他也放心不下夏若海一个人在医院,那个打电话放狠话的女人目的不明,他不想再有人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受到伤害了,特别是他所爱著的人。
“老师,”夏若海握紧沈洋的手,“你不要难过,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凭老师的本事再找一份工作并不是难事。”
沈洋点了点头,他在意的不是他的工作,若是孙智他们都是因为他的原因被害,那自己间接也成了凶手,这种滋味真的不好受,让他几乎快承受不住了……
****
“请问上官轩的办公室在哪里?”
一大早就在交流八卦小道消息的警局小羊们抬头一看,一致惊叹:贵族公子!美人!
月羽又礼貌地问了一遍,回过神来的众人纷纷热情地为他指路。
“谢谢!”
直到月羽走远了,看不见了,警局的同志们才如梦初醒。
“哇塞,想不到冷面狐居然有王子一样的朋友。”
“切,你怎麽知道是朋友,说不定是仇人。”
“哪有仇人这麽礼貌啊,一定是朋友啦!”
“难道是情人?”有人两眼冒心心了。
“萧组长才是冷面狐的那位,不过要是上官狐狸为了这个帅哥而不要萧组长,也情有可原啦。”
……
又有新话题的小羊们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论得不亦乐乎。
无事不登三宝殿,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月羽可不是单纯地来拜访的,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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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羽?什麽风把你吹来了。”月羽的出现让萧春秋一干人等惊讶异常。
玄炫会来警局倒是正常,可是月羽这个人总觉得他的气场和警局有点格格不入,让萧春秋他们有一种他是来找茬的紧张感,楚桓等人都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工作,静心留意著这边的动静。
月羽没有理会众人,径自问萧春秋:“上官轩在不在,我有事找他。”
萧春秋打量著脸上没什麽表情的月羽,一边暗忖最近有什麽得罪月羽的地方,一边小心地道:“上官轩被大叔叫去了,急事麽?要不,我去找他过来。”
“不用了,你把这个交给他,沈洋的事我们就帮到这个份上,剩下的事就是你们的责任了,别烦著小月,我不想他伤脑筋。”
萧春秋嘴巴半张,听得雾煞煞的,完全摸不著东北,他愣愣地把接过月羽递过来的文件袋,怔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道:“我们没有烦著玄炫啊。”
看月羽的脸色,似乎挺不高兴的,萧春秋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哪里得罪这尊大神了。
月羽懒得细说,“你把我的话转告上官轩就行了,我还有事,走了。”
看著月羽挥挥手潇洒离去的背影,萧春秋等人双眼发直了,半晌,萧春秋问其他人:“月羽这是来干嘛?”
嘴巴塞著芝麻饼的燕阳努力把饼咽下去,眨著眼睛道:“踢馆。”
“不像?”众人纷纷摇头。
楚桓敲燕阳的头,“月羽要是真的来踢馆,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别指望站著出去,铁定被人抬著出去都行了。”
“那他是来干什麽啊?”燕阳摸著自己被敲痛的头问。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然後一致转头看著萧春秋──手中的文件袋。
上官轩进来看到众人围了一圈,神情怪异地盯著桌子上的一个文件袋时,他大感诧异,走过去问:“你们在干什麽?”
一看到是上官轩,众人立即眼放异彩,看得上官炫头皮发麻,萧春秋更是第一时间把文件袋塞到他手里。
“这是什麽东西?”上官轩莫名其妙。
“月羽给你的,他还说沈洋的事他们就帮到这里,让我们别再去找玄炫,喂,你是不是做了什麽事惹这尊大神不高兴了,你没瞧见他那脸,吓人得很,你别看他平时总是面带微笑的,我今天才知道他比玄炫更恐怖。”
唐云等人连连点头。
上官轩皱眉,他把文件袋解开,把里面的东西抽出来,快速地浏览了几页,蓦地,他的眼睛睁大了,“这是──”
*****
月羽看看时间,想到玄炫可能快醒了,他不由得加快脚步,得赶在小月醒来之前赶回去,他还想亲自做早餐给小月吃。
刚拉好安全带,手机响了,月羽瞄了一眼屏幕,这个电话他不想接,因为一定不会有好事情,可是不接嘛又不行,那个变态一定会打到自己愿意接听为止的,总不能关机避他吧。
很无奈地,月羽按了接通键。
“喂。”
“三儿,帮我做一件事。”
“不做行不行?”月羽老大不情愿。
“你昨晚三更半夜挖醒我要我帮你做事,我都没有拒绝,礼尚往来,你是不是应该很痛快地答应。”
月羽不吭声,他就知道,昨晚大哥答应得那麽爽快一定是有事求自己的,看,这不就立即找自己还债了。
“好吧,你不念在我昨晚帮忙的份上,也好歹看在这几年我代替你被老太婆折磨的份上吧,一句话,做不做?”
“什麽事?”
“三儿真乖,很简单,帮我捉苗二回来。”(注:苗二是大哥对二哥的称呼,不是他的名字,名字我还没有想好,>_<!)
“你手下那麽多人,你不会叫你的人去捉啊。”
“他们要是能把人捉回来,我就不会找你了。我查到他去了西藏找传说中的紫金藏獒,你知道怎样可以找他的,乖,帮大哥一个忙。”
“你捉他回来干什麽?”月羽一点也不想理自己这两个变态哥哥的事。
“他炸了我的实验室,这烂摊子我一定要他回来自己收拾,真是岂有此理,混账!”
“行了,知道了,你们两个都是混账!”
闻言,电话那头的人笑了,“对了,今年的蛊祭你也应该回来了吧?”
“看看吧。”月羽回答得模棱两可。
“三儿,至少回来露个脸吧。”
“让我想想。”
电话那头的人叹气,“也好,想想总好过一点也不想。”
44
“咯,咯,咯……咯,咯,咯……”
有节奏的敲门声吵醒了在睡回笼觉的小动物们,小兔子睡眼惺忪地从沙发上坐起来,难道是外出的月羽回来了?不对啊,月羽应该有带钥匙的。不是月羽,那敲门的是谁?为什麽不按门铃?
花栗鼠吱吱地催小兔子去看看是谁,再敲下去可就吵醒还在睡觉的玄炫了,月羽出门的时候再三吩咐它们不能吵醒玄炫的。
小兔子揉著眼睛打著呵欠飘到门边,透过门上的小孔往外张望,门外鬼影也没有一只,可是那敲门声前一秒还确确切切听到的,没道理这麽快就跑得不见踪影的,有问题!
小兔子顿时来精神了,好家夥,什麽东西这麽胆大包天,居然敢到这里恶作剧。
小兔子飞到客厅拿了玄炫特意给她打造的短剑,杀气腾腾地冲到门边。
见小兔子这阵势,花栗鼠它们也顾不上睡觉了,绷紧身体凝神看著门口,准备一有什麽风吹草动就马上跑进卧室通知玄炫。
敲门声再度有节奏地响起,小兔子一手握紧短剑,一手慢慢地旋开门锁,闪电般把门打开──
红衣少女僵住了,勉强转动著眼珠死盯著搁在自己脖子上的桃木剑,冷汗如雨。
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来求玄炫,希望玄炫可以撤掉沈洋家的结界,好让自己能够时刻留在夏若海身边保护他,哪知道门口都还没有进去,就被人用剑指著脖子了。
小兔子上下打量著绿眸红衣的少女,疑惑了。
这不是人,也不是鬼,难道和自己一样是妖?
红衣少女莫名其妙地侧头看著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的小兔子,不解地问:“你闻什麽啊,我身上虽然不臭,可是也不香的。”
小兔子没有说话,她把剑收回来,若有所思地看著红衣少女,也不是妖啊,究竟是什麽东西?
这时,花栗鼠把玄炫放在客厅壁柜里的那个人偶拖到小兔子脚边,吱吱地叫了两声。
小兔子低头一看,恍然大悟,怪不得看著有些眼熟,原来是这个人偶。
红衣少女见到自己的本体被花栗鼠拖在地板上,不由得尖叫一声,抢上一步想把自己的本体抢回来,哪知却被玄炫布下的结界狠狠地弹了出去。
“臭松鼠,不要把口水印在我的衣服上,小夏好不容易才帮我洗干净的,我杀了你!”红衣少女呱呱大叫。
花栗鼠不满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人偶身上,还用大尾巴去扫人偶的脸。
红衣少女气得七窍生烟,可惜偏偏不能进去,只能在门外瞪著花栗鼠团团乱转。
“一大早的,怎麽这麽吵,还让不让人睡!?”
花栗鼠它们惊了,糟糕,玄大师醒了。
红衣少女抱著自己的本体,一边心痛地把粘在头发上的松鼠毛挑掉,一边对窝在玄炫怀里的花栗鼠怒目而视。
花栗鼠才不怕她,亲热地舔了舔小狐狸的狐毛,吱吱地叫得甚欢。
玄炫半撑著下巴,好笑地瞧了红衣少女和花栗鼠一会儿,才转头问小兔子:“月羽呢?”
“不知道,一大早就出去了,不过他有说过会给我们带早餐的。”
玄炫挑眉,这麽说,那家夥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你找我什麽事?”玄炫问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搂紧人偶,局促地道:“嗯,我想、我想求你两件事。”
“说来听听?”
红衣少女一边瞧著玄炫的神色,一边小心地道:“我想要回我的本体,另外还有就是你能不能撤掉小夏家的结界。”
“小夏?”
“就是夏若海啦,你也知道有人想害沈猪,哦,沈猪就是沈洋,如果沈猪死了,小夏一定会伤心的,好吧,虽然我不喜欢沈猪,不过为了不让小夏伤心,我也保护沈猪好了,只是因为本体在你这里而且你在小夏家弄了结界,害得我束手束脚的,我怕一旦有什麽事的时候,我不能及时救他们,所以、所以把本体还给我,顺便撤了结界麽?”说到最後,红衣少女满眼的期盼。
“也不是不行,”玄炫慢悠悠地道,“你先告诉我你是怎样变成魅的。”
“说了你就会答应?”
“你这是和我讨价还价麽?”
红衣少女焉了,她可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她撇了撇嘴,嘀咕:“因为小夏的血。”
45
玄炫了然,“怪不得,你喜欢夏若海?”
红衣少女面红耳热,忸忸怩怩地承认:“是啊,我是喜欢小夏。”过了一会儿,她又凶巴巴地道:“怎麽,难道我不能喜欢他?”
玄炫失笑,“可以,为什麽不可以,每个人都有喜欢人的权利。”
红衣少女把绞成一团的衣角解开、抚平,叹气:“可惜小夏喜欢的是沈猪,断袖,我是女的,没希望啦。奇怪,为什麽美男总是要喜欢美男,那美女怎麽办?”红衣少女困惑不已,说完,她瞟了坐在玄炫身边的小兔子一眼,凑过去问:“你觉得我们美女是不是都去找个美女作伴?”
小兔子呆了一下,认真地问:“你这是想做我女朋友?也不是不行,不过,得问问玄炫愿不愿意收留你。”
听著她们的对话,玄炫差点被口水呛住了,一连咳了好几声。
红衣少女摇头,“我才不要住在这里,我要和小夏一起住,不过我怕吓著他,他似乎很害怕见到我。”
听到这里,玄炫不知道想到什麽,忍住笑问:“你不要告诉我,三更半夜敲窗,入夏若海梦的人是你?”
红衣少女捧住脸害羞地道:“对呀,是我,可是小夏不喜欢我,每次看到我都很害怕,倒是沈猪不怕我,唉。”
玄炫满头黑线,心想:你的出现方式如此独特,不害怕的那个倒是不正常了。
“怎样嘛,把本体还给我,顺便撤掉小夏家的结界,行不行?”
“也不是不行,不过,你怎麽知道有人要害沈洋?”
红衣少女瞪眼,“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啊,沈猪晚上都是和小夏在一起,怎麽可能去杀人?奇怪,听说孙智死的时候有叫著沈猪的名字,可是怎麽我看到他的时候没有听到他说话呢,我可是比严泽他们早看到孙智的。”
闻言,玄炫眉一扬,“你什麽时候见到孙智?”
红衣少女想了一下,“就是他死的那晚半夜的时候,大概是凌晨3点吧,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是那副僵尸跑步的古怪模样。”
“你确定他那个时候没有说话?”
“没有,他嘴巴都被缝起来了,哪可能说话呀。”
嘴巴被缝起来了?
玄炫皱眉思索,他详细问过宋肖御有关孙智死时的情形,嘴巴被缝起来这点,他记得没有听宋肖御说过,这麽重要的事,想来宋肖御也不会忘了告诉自己,如果眼前这个红衣少女没有撒谎,那为何後来孙智的嘴巴却是完好无缺的,就连一点伤痕也没有?
玄炫忽然又想到缠绕在彭晓身上的那些奇异丝线,难道缝合孙智嘴巴的也是这些线,所以才会一点痕迹也没有?或者其实严泽他们发现孙智时,包括宋肖御他们看到孙智尸体时,孙智的嘴巴也是被缝住的,只是他们看不到,因此不知道孙智的嘴巴被缝起来了,或者,甚至杜明的嘴巴也是缝起来了,那麽,有关杜明和孙智临死前叫著沈洋名字一事根本就是一个谎言,一个现在最有可疑的人──严泽捏造出来的谎言……
想到这里,玄炫笑了,愉快地笑了。
看著玄炫灿烂的笑容,坐在他对面的红衣少女觉得凉飕飕的,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玄炫对红衣少女道:“行啦,你可以走了,去保护你喜欢的人吧。”
红衣少女急了,“可是我不能进小夏家呀。”
“你能进我家的门就能进夏若海家的门,明白麽?”
红衣少女一怔,低头看著刚才进门前玄炫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琉璃珠愣愣地问:“带著这珠子我就能进去了麽?”
“是呀,看,我也有一颗,不过我的和你的有点不同。”小兔子把自己脖子上挂著那颗拉出来让红衣少女看。
红衣少女一看,羡慕不已,“为什麽你的是红宝石,还那麽大颗,而我的只是琉璃珠,差别太大了了吧,和我的衣服都不相称。”(注:这红宝石就是传承里从老鬼手中抢回来的那颗。)
玄炫笑眯眯地道:“那自然,你又不是我们家的,没有收你钱已经是很好了,等你哪天不喜欢夏若海了,改投我门下时,送你一颗绿宝石又有何难。”
花栗鼠它们纷纷点头,就是,玄大师宝贝多的是,不过他送人的对象只限於他们家的就是了,呵呵……
46
一进门就看到玄炫的笑脸,月羽有些意外,笑问:“什麽事这麽高兴?”
玄炫笑而不答,“你一大早跑去哪里溜达了?”
月羽仰头想了一下,“一定要说麽?”
玄炫挑眉,道了一句:“好。”
月羽发怔,“好什麽?”
“说你好呀,因为你没有下意识地撒谎,看在你这麽诚实份上,不追问你了,早餐呢,我饿了。”
望著巴眨著眼睛看著自己的玄炫,月羽不由得两眼发直了。
半天不见月羽有动静,玄炫不满了,“小兔说你答应带早餐回来的,所以我刚才一直在等你的早餐,你不要告诉我你忘了。”
月羽还是呆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著玄炫。
玄炫诧异,伸手在月羽面前晃了晃,“你干啥,发什麽呆?”
“小月……”月羽喃喃地叫了一声。
玄炫摸了摸他的额头,担心了,“你没事──”
话说了一半,人就被月羽紧紧抱住了。
“小月,你好可爱噢。”月羽一连在玄炫脸上亲了好几下。
刚才小月伸手问他讨早餐吃的模样和小花好像,可爱死了。
玄炫黑线,可爱?真是遥远的词啊!他郁闷地问:“我哪里让你觉得我可爱了?”
月羽满心欢喜地摸摸玄炫的头,又摸摸他的脸,“刚才你问我要早餐样子和小花要吃时的可爱样子好相似,好可爱──哎哟,小月你干嘛咬我?”
玄炫磨了磨牙,“不许说我可爱,不记得买早餐就去做早餐,我饿了。”
小猫变成豹子还是挺有威慑力的,月羽摸摸鼻子,乖乖地去做早餐了。
玄炫举起花栗鼠和它对视,眯起眼睛问:“小花,你觉得我像你麽?”
花栗鼠立即摇头,再摇头,就连主人说一句可爱也被咬,要是它敢点头的话,下场也不知道会如何。
玄炫满意了,放下花栗鼠去监督月羽做早餐了。
花栗鼠一额汗啊,趴在小狐狸身上半天也没缓过来,太可怕了,这世道,说句真话也要审时度势啊!
******
郭林觉得惶恐不安,杜明、孙智、彭晓都死了,现在就只剩下自己和严泽,他们都说老师就是凶手,他不相信,无缘无故的,老师为什麽要杀他们,为什麽……郭林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严泽,你觉得老师是凶手麽?”郭林缩在床上问站在窗边的严泽。
严泽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透过半开的窗户望著外面,半晌才听见他回答:“我不知道。”
“老师不是凶手,一定不是,可是为什麽杜明和孙智死前都叫著老师的名字呢?”郭林问自己,也在问严泽。
严泽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正看著窗外大路上一个由远而近的黑点。
他放下手中的窗帘,转身对郭林道:“我出去一下。”
郭林马上爬起来,紧张地问:“你去哪里?”
他不敢一个人留在这惨白的房间里,总觉得不安全。
“听说若海摔断腿了,他也是住在这医院,我想去看看他。”
“我也去。”
严泽看了郭林一眼,没有说什麽,开门走了出去,郭林马上跟上。
“咦,那两个警察不见了?”
郭林注意到守在病房外的两个警察撤走了,这是什麽时候的事?怎麽无声无息地就走了,也不跟他们说一声……
郭林当下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严泽也是诧异的,他和郭林现在是受保护人物,按道理,那些警察要保护他们才是,怎麽踪影全无,难道是找到凶手了,怎麽可能?!或者他们真的把老师当凶手了……
严泽慌了,乱了,他记得老师有个四五岁大的儿子,要是老师真的被抓起来了,那他的儿子怎麽办?谁来照顾他……
严泽急了,老师不是凶手,不能让那些警察把老师当凶手,因为他知道,他知道谁才是凶手……
47
“沈老师!”
听到有人叫自己,正推著坐在轮椅上的夏若海在医院花园里散步的沈洋停下来抬头一看,林伟?他怎麽会来医院?
林伟气喘吁吁地跑到沈洋面前,一边擦汗,一边关心地问:“沈老师,你这几天怎麽都不去学校?”
“我请假了。”沈洋道。
“怪不得,”林伟放下心来,半晌又紧张地问:“那些警察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把你当作杀人凶手?”
沈洋还没有回答,林伟忽然拍了一下自己额头,“我真是傻了,沈老师一定是没事了,不然也不会在这里了,沈老师你没事,那真是太好了。”
林伟激动地搓了搓手,想伸手拉住沈洋的手,一低头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夏若海,他猛然回过神来,急忙把手收回来,极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这位是?”
“我学生。”沈洋简洁地道。
“你学生?”林伟愕然,“你何时多了一个学生,我记得你只是教严泽他们五个学生啊?”
看著刻意挨到沈洋身边的林伟,夏若海有些反感,冷冰冰地道:“我是他的问题学生,这辈子都要他管的了。”
听出夏若海话里的敌意,林伟有些怔然,转头向沈洋求证。
沈洋并没有反驳,他把手按在夏若海的肩膀上,轻轻地捏了一下,示意他说话不要这样硬邦邦的。夏若海用眼角瞟了他一眼,把头转到一边不吭声了。
林伟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惊疑不定,这个少年真的是沈洋的学生?他和沈洋只是单纯的师生关系,还是──
林伟越看越觉得沈洋和夏若海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暧昧,难道沈老师喜欢这个男孩子?
突如其来的想法让林伟有些神不守舍,更是敏感地感觉到沈洋看著夏若海的眼神之中带著宠溺,林伟呆呆地看著沈洋,脑海中乱糟糟的一团,沈老师喜欢男的,他是同性恋……
“林老师特意来医院找我,是不是有什麽事……林老师,林老师!”见林伟两眼呆滞,沈洋不由得奇怪,一连叫了两声,林伟才如梦初醒,慌慌张张地问:“什麽、什麽事?”
沈阳心下诧异,“你特意来医院找我,是不是有什麽特别的事?”
林伟慌忙摇头,“没,没,我看你没有回学校,打你电话又没有听,听李老师说起你在这医院,所以来看看你有没有事,顺便看看有什麽需要帮忙的。”
“多谢关心。”沈洋礼貌地道了句。
等了一会儿,见沈洋没有下文,林伟挠了挠头,“如果没事,那我回学校了,我下午还有课。”
“好。”
看著林伟失望的背影,夏若海的目光变得深沈,这个男人喜欢老师,像自己那样的喜欢,瞄了一眼毫无自觉的沈洋,气闷的夏若海用力地折断旁边的一支黄菊,臭沈洋,到处拈花惹草!
“人家花草都没有惹你,好好的一支黄菊,就这样被你折断了。”沈洋无奈,这个孩子又不知道在生什麽气了。
夏若海哼了一声,心里忽然有些甜蜜,老师近来似乎变了,像刚才吧,自己说要他管一辈子,他也没有说什麽,似乎是默认了呢,一辈子,真希望自己和他能有一辈子……
*****
严泽和郭林并没有在病房中看到夏若海,可是却看到一个令他们意外的人──李岚。
正在专心把红色郁金香插入花瓶的李岚朝两人笑了笑,“你们找若海麽?你们来得不是时候,他和沈老师到下面散步了。”
郭林哦了一声,“李老师你怎麽来了?”
“听说若海进了医院,过来看看而已。”
看著那束火红的郁金香,一直没有作声的严泽忽然道:“夏若海不喜欢红色,如果你这花是送给他的,估计你一转身他就会扔了这花。”
48
李岚握住花瓶的手紧了一下,有些怅然:“是麽,原来他不喜欢红色啊,怎麽你不告诉我?”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郭林看看严泽,又看看李岚,总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好像彼此认识了很久似的,满腹疑惑的郭林忍不住扯了扯严泽的衣袖,小声地问:“你什麽时候和李老师这麽熟的?”
严泽没有回答,李岚看了郭林一眼,笑了笑,笑容之中有著一种说不出阴冷,“哦,小泽是我妈妈的另一个儿子。”
郭林一时不能反应过来,犹在暗自揣度:妈妈的另一个儿子,那是什麽关系?啊!那他们不是姐弟?!
“好啊,严泽,原来李老师是你的姐姐,”郭林笑著捶了严泽的肩膀一下,“你这小子,居然一直瞒著不说,咦,你姓严,李老师姓李,怎麽不同姓?”
李岚脸上依旧带著笑容,她把插入花瓶的郁金香取出来放在桌子上,慢悠悠地道:“我们同母异父。”
同母异父?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不应该问的事情,郭林不禁有些尴尬,喏喏著要说几句话缓和一下气氛,冷不防严泽拖住他就往外走,“我们去找老师吧。”
郭林还来不及说上一句话,人便被严泽拖了出去。
出了门,郭林忍不住抱怨:“好歹跟你姐姐说一句吧,怎麽说她也是我们的老师。”
严泽嘴唇抿得紧紧的,目光闪烁不定,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郭林,你老实告诉我,你这辈子有没有做过让你良心不安的事?你有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受到良心的谴责,会不会午夜梦回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悔恨,有没有?”
郭林怪异地看著严泽,他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不自在地问:“无缘无故的,你问这些干什麽?”
“你只要告诉我,有还是没有?”严责厉声逼问。
郭林被吓住了,有点不敢直视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严泽,他很想否认的,可是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四年前的事来,想到那人睁得大大的、带著仇恨的眼睛,有那麽一瞬,那人的眼睛和眼前严泽带著愤恨的眼睛重合了,他打了一个哆嗦,不由自主地点头,喃喃地道:“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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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岚站在窗边嫉恨地盯著花园中正弯腰和夏若海不知道在说些什麽的沈洋,夏若海脸上的灿烂笑容灼伤了她的眼睛,让她恨不得在沈洋烧个大洞,把他的心脏挖出来嚼烂。
看著沈洋把夏若海扶起来,看著他把手放在夏若海腰上,看著他亲热地摸了摸夏若海的头……
李岚把手里的那束郁金香当作是沈洋,大把大把地扯下塞进嘴巴里,狠狠地咬,红色的花汁液染红了她的嘴角、下巴,让她看起来狰狞异常。
这个人一定要死,一定要,凡是接近夏若海的人都要死,就如当年阻止自己追随夏若海的夏若蓝夫妻一样死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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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舅舅!”被宋肖御牵著的文小君一看夏若海立刻扑了过来,用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怕怕地瞅著他缠著纱布的左腿,他想伸手去摸一下,可是又怕弄痛夏若海,只能是抱住他的手臂,一叠声地问:“舅舅,舅舅,你痛不痛,痛不痛,我帮你吹吹好麽?吹吹就不痛了。”
看著泪眼汪汪的外甥,夏若海感动不已,这个小屁孩也懂得关心人哩。他捏了一下文小君的脸蛋儿,“不痛的,舅舅不痛的。”
文小君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踮起脚尖在夏若海脸上亲了一下,“舅舅,亲亲!”
“呵呵,宝贝,亲亲!”
沈柳敬畏地看著笑得欢快的夏若海,海哥哥好厉害,不怕痛呢!
“爸爸,我们什麽时候回家?”沈柳拉著沈洋的衣角问。
沈洋把他抱起来亲了一下,“再过几天好不好?”
“几天是多少天啊?”从来没有离开过沈洋超过一天的沈柳很不习惯爸爸不在身边,要不是身边还有文小君赔他,大概就会哭了。
“三天吧,你和小君在宋叔叔那里住三天好不好?”
“那好吧,三天後爸爸记得来接我们哦,记得哦,三天。”沈柳不放心地强调。
“好,爸爸不会忘记的,要是忘记了,小柳就罚爸爸背一百首诗,好不好?”
沈柳满意了,大大地在沈洋脸上亲了一下。
沈洋把沈柳放下来,看著他跑到夏若海身边,才回头问一旁的上官轩和宋肖御:“怎麽你们两个都来了,是不是案子有什麽进展?”
上官轩和宋肖御对望一眼,上官轩道:“已经圈定了凶手,不过需要你的帮忙。”
49
沈洋推著夏若海回到病房时,李岚早已经离开,只剩下一堆没有了花朵的郁金香梗散落了一地。
看著那堆莫名出现的光秃秃的花枝,夏若海气息忽然有些喘,他不由得用手按住胸口,什麽人来过?为何留下一地了无生气的花枝,感觉好像在预示著什麽似的。
见夏若海突然俯下身子捂住胸口,沈洋大惊失色,急忙扶住他,“胸口痛麽?”
缓过来的夏若海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突然觉得气闷。”
沈洋把他扶到床上躺下,轻轻地替他揉著胸口,“好点没有,要不叫医生来看看。”
“不用了。”夏若海睁开眼睛,定定地看著沈洋。
“怎麽了?”
“老师。”夏若海喃喃地叫了一声。
“什麽事?”等了一会儿,不见夏若海有下文,沈洋问:“怎麽不说话?”
夏若海看著沈洋,神色之间有些惶然,他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突然想叫老师而已。”
沈洋失笑,弯腰把散落在窗边的郁金香捡起来。
看著手里被折断成四五段的花枝,沈洋心房一阵紧缩,是不是那个人来过了?那样的一个人竟是如此的凶残,如果上官轩所言是真的,若海姐姐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谋杀,若是让这个孩子知道真相,那将会是一件怎样痛苦的事情,无论如何,这事情还是隐瞒下来比较好,免得他伤心……
陪著夏若海看著他睡著,抚平他即使在睡梦中也紧皱的眉头,沈洋这才关上门离开。
沈洋才离开不久,夏若海便惊醒了,胸口又在隐隐作痛了,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夏若海煞白了脸,四年前姐姐和姐夫车祸身亡的那天,他也曾有过这种感觉,难道说老师、老师他……
橘黄的灯光下,床边的椅子是空的,沈洋不在。
夏若海伸手拿过一旁的手机,用颤抖的手拨了沈洋的号码,可是却显示关机,恐惧如潮水一般冲垮了夏若海的理智,他挣扎著爬起来,他要去找老师,他不要老师死,不要……
“小夏,你怎麽了,要去哪里?”
茫然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半开的窗户外,一个绿眸红衣的少女正飘在半空中看著自己,夏若海本该害怕的,可是那双眼睛里的真诚与担忧让他忘记了害怕,一时之间只知道怔怔地看著红衣少女,那双标志性的绿眸让夏若海一下子就认出她就是那个半夜敲窗的“怪物”。
红衣少女飘到夏若海身边,用冰凉的手握住夏若海同样冰凉的手,小心地问:“小夏,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好麽,放心,我不会害你的。你认得我麽,我是你们捡回去的那个人偶,别害怕,我只是想报答你而已。”
有人说,看著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看出他的心,望著少女那双盈满关切之情的眼睛,对她的害怕在这一刻忽然消失了。
“我想去找老师,我怕老师会出事。”
“放心,沈猪不会有事的,有人跟著他呢,若是你不放心,我带你去找他。”
“沈、沈猪?”对於这个称呼夏若海有些瞠目。
红衣少女把轮椅推过来,一边扶夏若海下床,一边撇嘴道::“是啊,难道你不觉得沈洋某些时候很猪麽?”
夏若海想了一下,默然,老师有时候的确很猪。
见夏若海也赞同自己的观点,少女开心不已,“我叫绛红,玄绛红,你可以叫我小红的。”
玄绛红,玄炫给她起的名字,红衣少女自己还是蛮喜欢她的新名字的。
“小红,你知道老师在哪里?”
“大概知道,别担心,有绛雪跟著沈猪,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
“绛雪?”这又是哪一号人物?
“我的朋友啊。”第一次可以和夏若海如此亲密接触,玄绛红开心得不能自已。
“你朋友为什麽要跟著老师?”
“玄炫叫的。”
“玄炫?你认识玄炫?”夏若海吃惊。
“是啊,今天才认识的,我名字还是他帮我起的,你觉得好听麽?”
夏若海现在已经顾不上少女的名字好不好听了,他焦急地追问:“玄炫为什麽要叫那个什麽绛雪跟著老师?”
难道、难道老师真的会出事?
50
严泽神思恍惚地推门进来,丝毫也没有注意到阴暗的角落里坐著一个人。
“怎麽只有你一个?”那人说话了。
轻柔的嗓音,本该是动听的,可是严泽却浑身一颤,他慢慢地转过身去,看著坐在半明半暗角落里的李岚,光线在她脸上交错,仿若丑陋的妖魔,严泽垂在腿边的手悄然握紧。
李岚半撑著下颌,冷冷地问:“郭林人呢?该不会你把他藏起来了吧?”李岚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地抚摸著脸颊,“我说过,害死我的人只要还有一个活著,我就要李岚陪葬。”
严泽脸色苍白如纸,“杜明、孙智他们都死了,难道你还不满意?”
“我自然不满意,郭林还活著。”
“他已经为他所做的一切悔恨,你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他要是真的悔恨,那就应该一命偿一命。”
“一命偿一命,那杜明、彭晓他们的命又该谁来偿还?”严泽凄声问。
“你!”
严泽顿时脸如土色,僵在了原地,李岚走到他身边,“杀人者被人杀,这没什麽不对的。”
严泽又惊又怒,要不是他拿姐姐的性命要挟自己,自己又怎麽会帮他?
像是察觉他的心思,李岚冷哼一声,“这个同母异父的女人是你的姐姐,那我这个同父异母的死人又是你的什麽人?当年杜明他们四个害死了我,让我和若海阴阳相隔,那时我就发过誓一定要他们不得好死!”
严泽抱紧双臂背靠著门滑坐在地上,虽然不愿承认,可是这个占了姐姐身体的恶鬼却是自己的哥哥严哲,他被杜明他们害死也是事实。
“我可以不杀郭林。”严哲忽然收起了满脸的狰狞软语道。
面对突然转变态度的严哲,严泽只有深深的恐惧与无助,他不杀郭林一定是有什麽比郭林更重要的人和事,果然下一刻严哲脸容扭曲咬牙切齿地道:“郭林可以不死,但是沈洋一定要死!”
他不能容忍夏若海投入别人的怀抱,他只能是自己高尚的神,他不属於任何人。
老师,老师……严泽嘴唇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严哲凑到他耳耳边一字一句地问:“你是希望郭林死,还是沈洋?”
严泽恨不得直接掐死这个没有人性的魔鬼,可是他不能,那是姐姐的身体,即使他掐得如何用力,对他也是毫发无伤。
对上严泽迸发著仇恨的眼睛,严哲一手捏住的他下巴,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我也曾像你这样仇恨过,在我受侮辱、被欺凌的时候,可是有谁来帮我,每个人都只会撒上一把盐,补加一脚,他们嘲笑我,笑我嘴巴歪,笑我头歪,笑我身上有股味道──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可怜我,甚至没有人会对我露出善意的笑容。”严哲把严泽一把推倒在地上,恨声道:“我恨我母亲把我生得这样丑,她为什麽不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掐死我,那我就不用受这麽多苦了。”
严泽伏在地上身子卷缩成一团,他伸手拉住严哲的裤脚,哀求:“哥,你不要再杀了人了,老师和姐姐并没有对不起你,你放过他们吧,好不好?你不是一个人的,你还有爸爸、如姨和我。”
严哲重重一脚把严泽踢开,“你何必捂住良心说得这样动听,你们心里也是讨厌我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无论如何,沈洋一定是要死的,李岚的话,看心情吧。”
严哲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严泽捂住剧痛的胸口,攀住门辛苦地爬起来,老师,老师,他要去救老师,自己已经把老师害得被当成杀人凶手,不能再让老师被那个不是人的东西伤害了……
51
晚上的医院异常的安静,沈洋坐在一排椅子的末端捧著一碗快冷掉的饺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著。
他在等,等那个人来找自己,他不知道他什麽时候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出现。
直到那碗饺子完全冷掉,沈洋没有食欲再吃一口时,一阵有节奏的高跟鞋声由远而近。
沈洋手心出汗,听著那阵“咯咯咯”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最後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出现他的视线之中。
沈洋抬起头,看到了鞋子的主人──李岚,竟真的是她!
那一刻,沈洋心里也不知道是啥感觉,有费解,有愤怒,也有恐惧,他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勉强笑了一下,“怎麽这麽晚了,李老师还在医院?”
李岚没有答话,看了沈洋半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值得高兴的事情,忽然没头没脑地诡笑起来。
沈洋只觉得汗毛直竖,根本不知道她笑什麽。
笑够了,李岚赞叹地道:“仔细看看,你这皮囊不错,我怎麽就一直想不到这点,真是笨!”
沈洋不明白她的意思,他不知道眼前的李岚并不是真正的李岚,更加不知道严哲在打他身体的主意。
严哲喜欢夏若海,不可救药地喜欢他,这种病态疯狂的迷恋根源於四年前的一个大雨天夏若海曾经送过他一把雨伞。
当时,夏若海并不认识严哲,甚至没有看清被头发遮了半边脸的严哲的样子,他之所以会把雨伞给严哲,皆因那伞坏了,在那样的大雨天,撑著一把破伞回去也是浑身湿透的,男孩子有时候并没有什麽顾忌,夏若海干脆连伞也不打,想著体验一下暴雨浇头的痛快感,於是便把伞给了在商店雨棚下避雨的严哲,反正那伞坏了,他也打算扔了,如果有人用得著总好过扔进垃圾桶。
在夏若海看来,这是微不足道的事,甚至是转头就会忘记,可是对於严哲来说,却是比他的生命还重要的事情,因为那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第一次没有在对方眼里看到厌恶,第一次有人热情地对他笑……
他著了魔地跟著夏若海回家,看著他进了家门,看著他被他姐姐揪住耳朵痛骂……
此後,他就像一个变态一样天天在暗处窥视著夏若海,他很小心,尽可能不让夏若海发现他的存在,因为他害怕,害怕这个唯一对自己露出灿烂笑容的男孩子也会变得和别人一样厌恶自己,他努力维持这个易碎甜蜜的梦,这个梦是那样的美好,不容许别人来破坏,即使那个人是夏若海的姐姐。
被夏若蓝指著鼻子骂他神经病、骂他疯子、骂他死变态,他可以忍受,可是他不能忍受这个女人要把夏若海带离他的视线,他的神是他生活下去的支柱,他不能没有他,既然夏若蓝想把夏若海带走,他就让她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
可是他还是失算了,夏若蓝早已经在别处买了新房子,待他怀著欣喜雀跃的心情满以为以後就只有自己和夏若海时,却发现人去楼空,夏若海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他苦闷,他哭泣,长期积压在心底的怨气被同寝室的杜明他们一撩拨立刻火山般爆发了,红了眼的他像疯狗一样咬人,被那几个人合力扔下楼的时候,他想著的、念著的就只有报复,报复这丑陋的人性,报复那些曾经对不起自己的人……
52
冤死的严哲在躲避冥界追捕的同时,并没有放弃找夏若海,更加没有放弃找害死自己的杜明等人报仇。
成为鬼,一开始他只是一股意念,只能勉强凝聚成人形,可是却不能碰触物体,即使找到了杜明他们,他也只能是眼睁睁地看著他们逍遥快活,却不能伤害他们半分。
看著和自己同父异母的严泽和周围的同学打闹成一团,再想到自己永远都是只有一个人,他就嫉恨不已,偶然得知李岚和严泽的关系後,一个恶毒的念头开始萌生、形成,有时候,人的不幸、痛苦,其实是另外一个人制造的,他一生的痛苦都是他妈妈制造的,若是当初妈妈没有把自己生下来,那麽他就不用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奚落与欺负,心理的极度不平衡让他只想破坏严泽拥有的一切的……
再遇夏若海让他欣喜若狂,可是那个独来独往的男孩子身边却有了其他人,他看沈洋的眼神是那样的热切,他的目光总是在不知不觉间追随著沈洋。严哲觉得绝望,没有什麽比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别人更让人痛苦的了,他要杜明等人偿命,更加希望沈洋离开夏若海,就如当年的夏若蓝一样永远离开……
可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既然夏若海喜欢沈洋,那他也可以是沈洋,想到可以利用沈洋的身体和夏若海两情相悦,严哲激动得全身发抖,他兴奋得甚至忘记了沈洋身上有玄炫的符,强行附身的下场是他被狠狠地震出了李岚的身体。
李岚眼露凶光地扑过来,半途却又软倒在地,沈洋下意识地想伸手扶起她,手快碰到李岚手臂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杜明死的那天李岚曾经撞过自己,想到那张变成灰烬的符咒,沈洋的手马上缩了回来,一连退後好几步。
他一直以为有问题的是林伟,其实不然,有问题的是李岚,难道眼前的李岚是鬼?
沈洋一边後退,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上衣的口袋,果不其然,那里的符纸只剩下一堆粉末。
“把李岚抱走,快!”半空中传来一声喝斥,沈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埋伏在暗处的上官轩反应奇快,第一时间冲上前把倒在地上的李岚抱走,还抽空朝突然出现的小兔子问了句:“小兔你怎麽来了?”
“赚钱啊,顺便捉鬼!”
典型的玄炫式回答让上官轩和宋肖御顿时满头黑线。
小兔子也不罗嗦,从兜兜袋里掏出符纸朝严哲逃跑的方向追过去。
“沈老师有没有事?”
沈洋摇了摇头,他看了看歪倒在椅子上的李岚,“她──”
宋肖御探了探李岚的鼻息,又翻了翻她的眼皮,“应该只是晕了。”吩咐下属去找医生後,他回头问上官轩:“上官,月羽不是警告我们不要找玄炫帮忙的麽,怎麽他的徒弟会在这里出现?”
上官轩摇头,“不知道,我只是担心一件事。”
“什麽事?”宋肖御好奇地问。
“玄炫的账单。”
受了伤的严哲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远远地,他看到走廊尽头托著腮坐在轮椅上的夏若海,他知道自己应该逃,尽可能地逃,可是看到夏若海他却控制不住自己,一步步地朝他走过去,他好想亲一下这个人,好想抱他一下,他永远都记得当初他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犹如温暖的阳光照亮他灰暗阴霾的人生,自己是鬼,他应该看不到自己,那自己是不是可以亲他一下……
再次被夏若海身上的符咒震伤的严哲几乎连爬都爬不起来,为什麽,为什麽,他只是想亲近自己喜欢的人,希望可以亲他一下,为何连这样渺小的希望都无法达成,为什麽……
“你是什麽东西,敢伤害我的小夏,我杀了你!”
跑去买热可可的玄绛红一回来就看到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物体伏在夏若海脚边,正在努力伸手想捉住他的手,她顿时大惊失色,把手中的热可可泼过去,不由分说揪住严哲就是一顿狠打。
看到她朝著空气拳打脚踢的,夏若海担心了:“你在干什麽?”
“打鬼!”
鬼?因为看不见,在夏若海看来,玄绛红就像一个人在打空气,看到她那恶狠狠的样子,他倒不由得同情那鬼了,“你别把他给打死了。”
听到夏若海为自己求情,严哲勉强睁开眼睛,贪婪地看著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这世上只有他对自己好,只有他……
小兔子赶到的时候,重伤的严哲已经被玄绛红揍了一顿,连一丝逃走的力气也没有了。
小兔子把严哲收入一个黄色的袋子里带回去向玄炫交差,她问玄绛红:“你要和我一起回去麽?”
玄绛红咬住唇想了一会儿,“给我五分锺时间。”扔下这样一句话,她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小兔子和夏若海都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她想干什麽。
夏若海担心沈洋,忙问:“老师呢?”
“和上官轩他们一起啊。”
夏若海这才放心,奇怪地问:“老师和他们一起干什麽?”
“设局捉凶手啊。”
“捉到凶手了!?”
小兔子摸了摸手中的黄色袋子,肯定地道:“捉到了。”
夏若海又惊又喜,正想说些什麽的时候,却看到沈洋被玄绛红拉著跑了过来。
玄绛红把气喘吁吁地沈洋推倒夏若海面前,叉著腰大声问:“沈猪,你是不是喜欢小夏?我警告你,要老实一点,不然有你好看!”
53
夏若海面红耳热的,他低喝:“小红,别乱说话!”
玄绛红很不服气,“什麽乱说话,喜欢就是喜欢,明明喜欢得要命,偏要装著不在乎,虚伪!难道你们两个还想等到七老八十要进棺材了才说出心里话啊,到时候说不定你儿子和你外甥都早已经甜甜蜜蜜了,你们两个老家夥就在一旁冒酸泡泡吧。”
毫不客气的一顿数落,说得沈洋和夏若海都有点抬不起头来,随後跟来的上官轩和宋肖御听得目瞪口呆的,他们看看明显不是人类的玄绛红,又看看她身边的小兔子,暗忖:玄大师何时又收了徒弟?好生厉害的嘴巴!
一旁的小兔子插口:“真是不明白你们人类,总喜欢把话藏在心里,难道不难受麽?”
夏若海偷瞄了沈洋一眼,难受麽?当然难受,可是他害怕一旦捅破了那层纸,要是沈洋不喜欢自己,那他们的关系就不能回到从前,说不定沈洋会搬走,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宁愿维持现在房东和租客的关系,这样还可以天天见著他,也可以享受他的照顾。
他的喜欢是小心翼翼的喜欢,不能确定对方心意的时候,他宁愿在後面远远地看著,而不会鼓起勇气走上前。
“沈猪你倒是说话啊,上回你说你也是喜欢小夏的,喜欢就要说出来,现在不把小夏套牢,过几年你成了老男人就没有魅力了,小心小夏抛弃你。”
噗!宋肖御不小心地笑了出来,这个红衣少女说话真是有意思。
玄绛红瞪他,“你笑什麽,我可没有说错。”
宋肖御连连摆手,“你说得很对,沈老师,就像这位小姐──”
“叫我姑娘。”玄绛红纠正。
“这位姑娘也说得对,若是你们彼此喜欢就不要拖拖拉拉了,平白少了一段可以相亲相爱的日子。”
沈洋看著垂著头不敢看的夏若海,看著他紧握著轮椅扶手的手,那只手在轻轻地颤抖著,透露了他的期待、紧张与害怕。
玄绛红暗中踢了沈洋一脚,挥了挥拳头。
沈洋哭笑不得,这个女孩子还真是喜欢若海,生怕自己会辜负他。他走到夏若海身边,握住他的手,蹲下来看著他的眼睛,轻声道:“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我,如果你愿意,以後的日子我们都一起过,好不好?”
夏若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滔天的喜悦快把他给淹没了,只知道呆呆地看著沈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师喜欢自己,老师也是喜欢自己的……
玄绛红眼睛都红了,她转身赶上官轩他们,“走啦,别碍著他们。”
宋肖御和上官轩识趣地摸摸鼻子走了,玄绛红拉著小兔子也走了,走了几步,她回过头去,看到沈洋把夏若海搂在怀里,笑著替他擦去眼角的泪水,玄绛红的眼泪立即不争气地落下了,小夏以後都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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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
玄绛红抱著一盒纸巾一个人霸著沙发伤心痛哭,花栗鼠它们蹲在对面看著她,甚是惊叹她居然可以哭这麽久。
小兔子抱著一盒新纸巾站在一旁,准备等玄绛红手中的那盒用完,就把新的给她。
玄炫无奈地掏了掏耳朵,“你还没有哭完啊?喜欢夏若海就把他抢回来嘛。”
“抢不回来了,”玄绛红吸著鼻子道,“抢过来小夏也不会开心的,他只喜欢沈猪。”
“那就是啦,真正喜欢一个人,只要他幸福,你也会觉得幸福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我还是伤心嘛,怎麽你们都不安慰我?”
玄炫翻白眼,对小兔子道:“赶紧安慰她吧,不要再哭了,不然我都想离家出走了。”
“那我们就离家出走吧,我答应了大哥要去西藏找二哥的,我们一起去吧。”月羽积极地道。
玄炫白了他一眼,“我还没跟你算账呢,知道了那麽重要的线索居然也不吭一声就去警局踢馆。”
月羽从背後搂住玄炫摇了摇,讨好地道:“因为我不想小月受任何的委屈嘛,再说,我後来也有主动招供啊。”
“我哪有受什麽委屈,就算有,也是你给的。说起来你大哥还真是厉害,半晚时间就把严泽和李岚、甚至严哲的事情给查出来了。”
“那是因为小月你说严泽有可疑,有了方向,自然就会少走些弯路了,不过李岚被严哲附身这倒是有点意外,我还以为是严泽要替严哲报仇才会杀杜明他们的。”
“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严哲用来制作傀儡的那些线是哪来的?”关於这点,玄炫始终想不透,他拿出装著那些线的袋子,打开,却发现里面是空的,玄炫大为吃惊,忙问:“你们有谁动过这个袋子?”
小动物们纷纷摇头,月羽道:“我也没有动过。”
玄炫把那个袋子倒过来翻过去地看,那些质地特别的线消失了,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玄炫诧异不已,月羽道:“我看过大哥给我的资料,上面有提到李岚曾经提了五十万现金不知道用来买什麽东西,这个会不会跟这些线有关。”
玄炫疑惑:“你的意思是这些线是严哲从别人手上买回来的?”
“有可能。”
玄炫沈吟,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卖这些线给严哲的人是谁?这些奇异的线是如何制造出来的?
玄炫有些後悔把严哲给超渡了,早知道应该问清楚的,现在这些线的来源似乎只能是个谜了。
小兔子见玄绛红把心思放在月羽他们的对话上忘了哭,赶紧趁机道:“你看我们这里多热闹,不开心的事情很快就会忘记的,若是你还是喜欢夏若海,可以随时回去看他啊,玄炫是个好人,他不会限制你的行动的,而且留在这里我们也不会被那些所谓的除妖驱魔的卫道士给收了。”
玄绛红想了一下,深以为然,她擦了擦眼泪,把手伸到玄炫面前,“你说送我的绿宝石呢?”
玄炫抿唇一笑,“收了你就是我们家的了。”
“行!”玄绛红点头答应。
玄炫呵呵地笑了,把绿宝石找出来放入玄绛红手里,真好,又多了一个得力的赚钱助手,只是这魅的来历还有待细查,不过来日方长不怕没有机会,呵呵……
====暗恋(完)====
敬请期待下一个故事──复活(玄炫和月羽的西藏之行,新人物二哥也会登场,嘿嘿)
关於那些线和人偶的来历,初步计划用新的故事交代清楚,故事暂名──傀儡师
如无意外,应该是下下个故事会写。
此外,过段时间可能会写新的系列文──猫少年系列,时间允许的话(最近严重休息不足),不过,这有可能是V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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