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系列之十] 传承 by 玄紫珀(现代灵异,悬疑推理,主CP是医生美攻,爱钱天师受,多CP,全民BL,每对CP都很有爱,一帮警察,还有一帮可爱小动物,推荐~~)


  1
  一些东西的更替继承是以一种极端而又恐怖的方式进行的。
  ××××
  罗鸣一直都认为,像陈诺这样一个人,能成为警察真的是一大奇迹,幸运得就像某一天走在路上,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晕了。
  他曾经恶毒地想:也不知道胡大叔是不是在面试陈诺的时候打瞌睡,所以才会一个不小心打错分,让陈诺过关了。
  在罗鸣眼中,陈诺真的一点警察气质也没有,他胆小,有晕血症,单是这两点他就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警察了,只可惜他偏偏就是一个警察,而且还好死不死是他的搭档,真是人生的一大不幸。
  最让罗鸣不爽的是,每次他说粗口的时候,陈诺都会端起一副迂腐老夫子的正经模样教训他,总是说那句:罗鸣,你又说粗话了,说粗话是不对的,做人要文明,不要教坏小朋友……然后就啰哩吧嗦引经据典,听得罗鸣很有冲动想狠狠揍他一顿,用封口胶把他的嘴封起来,让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只可惜,他每次都下不了手,无他的,怕打坏了陈诺那瘦弱的小身板,到时候还要送他去医院急救就得不偿失了,再说,袭警是犯罪的,知法犯法也是罪。
  打不能打,骂不够他骂,每次陈诺的理由都很充分,让罗鸣根本无从辩驳,因此每次他都只好咬牙切齿无比郁闷地“聆听”陈诺的批评,真是XX的窝囊透了!
  次数多了,罗鸣终于发现了一个应对办法。
  每当陈诺“老夫子”病发作的时候,罗鸣就盯着他的眼睛看。
  陈诺的眼睛黑亮黑亮的,仿若耀眼的黑曜石,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一边听着陈诺的万年不变的训示语,一边研究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结果每每就会陷入那双像一汪深潭般的眼睛里不能自拔,根本听不进陈诺在说些什么了。
  有此发现的罗鸣后来更是发展到陈诺一开口就盯着他的眼睛看,那专注的像发现什么新大陆的怪异眼神往往看得陈诺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结果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找借口落荒而逃了。
  罗鸣得意地大笑不止,憋了这么久,终于扳回一城了,这种感觉,真是他妈的爽啊!
  陈诺搓着满是鸡皮疙瘩的手臂喃喃自语:罗鸣为什么要用那样可怕的眼神看着自己?说粗口的确是不对的嘛,看他眼神,似乎恨不得要杀了我啊,真吓人!
  陈诺打了一个哆嗦,但随即又挺了挺背脊,拍拍胸口为自己打气:怕他干什么,我这是为他好,免得他以后教坏他的儿子……
  “嘿,你自言自语些什么?”
  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陈诺一下子跳了起来,猛然转身。
  燕阳的手停在半空,颇感无辜,“我吓着你了,不好意思啊。”
  陈诺定了定神,红着脸道:“没,没,我在想一些事情。”
  “噢,有没有看到大叔啊?他要我弄的防火墙我弄好了,正想找他交差,可是他不在办公室。”
  陈诺摇了摇头,“我没有看到局长。”
  “这样啊,算了,先去找楚哥哥吃饭,下午再跟大叔说吧,BYE!”
  看着燕阳抱着他的宝贝小本蹦跳着离开,陈诺的思维有些转不过弯来。
  他是楚桓的老婆呢,可是他是男的,而且还是未成年的,总觉得不合常理啊!
  固有的认知,让陈诺对燕阳大胆宣称是楚桓的老婆的行径非常的不理解,甚至有些不认同。
  自古女子是男子的妻子才是正确的伦常,男妻怎么想怎么怪异啊!陈诺摇头。

  2
  陈诺的父母都是大学教师,在同一所大学里教中文学,是著名的学者,博士后导师。
  他的父亲是一位治学严谨的知识分子,自小陈诺就处在他的高压教育之下,天天被一大堆的诗词歌赋淹没,这是他的“老夫子”病的根源所在。
  陈诺曾经一度很惧怕他的父亲,害怕看到古文,他曾经想过离家出走,事实上,他也真的做了,在他十八岁的那年。
  家庭环境的使然,他的青少年叛逆期来得比同龄人要晚。可惜,那次的逃家只维持了一天就被他的父亲捉回去了,挨了一顿板子,趴在床上躺了两天才敢翻身。
  这么大了还要挨板子,激发了陈诺更加强烈的叛逆之心,然而他的第二次离家出走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胎死腹中了,他的父亲和母亲双双离奇失踪了。
  事发突然,完全没有任何的征兆,使到自小就被父母照顾的陈诺如同汪洋之中的一叶孤舟,完全迷失了方向。
  他报了警,可是却毫无结果,过了两年,这事情几乎就沉寂下来了,成为悬案一件。
  走出父母羽翼的陈诺经过两年的人心冷暖,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成熟了,他本来就不爱说话,经此变故,更加是沉默是金了。
  陈诺不死心,他觉得父母的失踪有猫腻,他决心要找出父母失踪的始末,即使是找到是父母的遗体。
  茫茫人海,想找两个人失踪的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希望渺茫得不能再渺茫。
  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陈诺想到了加入警察,希望可以借助警局的关系纽带寻到一丝蛛丝马迹。
  可是以他的身体和心理素质,真的不适合做警察,所以众多的部门都他拒之门外。
  101次失败后,他几乎都要放弃了,可是很幸运地,他在绝望的时候遇到了胡大叔。
  同情心泛滥的胡大叔听了陈诺的理由后,破例让他加了警局,甚至把他安排在上官轩的手下。
  胡大叔私底下跟上官轩说过陈诺的事,特意交待如果陈诺需要帮忙,就尽量帮一下。
  虽然上官轩觉得陈诺真的不适合做警察,可是也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陈诺心里是感激胡大叔的,在他心中,胡大叔是一个光辉的存在,堪比活菩萨。
  他这个人有点木讷,说白了就是有点呆板,和警局那群活跃的八卦小羊们比起来有点格格不入,可是奇异地,他却和同事相处融洽。
  每天上班,同事们都会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有时候还会和他分享一些八卦小道消息,虽然他非常的不理解为什么他的同事会如此的八卦,可是这种温馨感却让他有种大家庭的温暖感,逐渐也不再那么沉默,某些时候还会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虽然他的意见常惹人笑,可是他知道那只是善意的笑,没有其他的意思。
  在警局里,最能让陈诺放松的人就是罗鸣,面对罗鸣的时候,他总是很容易就把想说的话竹筒倒豆子般哗啦啦全倒出来,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照说不误,因此脾气火爆的罗鸣常被他气得直跳脚,一副恨不得一拳打晕他的恐怖样子。
  但是奇怪的是,胆小的陈诺唯独不怕罗鸣的怒气,每次他一说粗话,他就毫不犹豫地立即教育一番,不单罗鸣,就连陈诺自己也没有发现,他这个别人一说粗口就批评的“爱好”只有在对着罗鸣的时候才会发作得淋漓尽致。
  陈诺也奇怪,罗鸣这么凶,自己咋就不怕他呢?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想到的可能性就是胡大叔当初对他说过一番话:在我们警局,搭档么,简单说,就是你可以依赖的人,大小事情都可以找他商量,大到你要结婚,小到你一日三餐要吃些什么,甚至穿什么衣服,你都可以问他意见,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无需左右衡量该不该说的。(小紫大汗:大叔,你确定你说的不是情人,不是保姆?即使是情人保姆也做不到这个份上啊?)
  胡大叔的话有些时候不能尽信,这是警局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他们的脱线局长经常“有感而发”,说的话是会脱离正常轨道的。
  可惜偏偏陈诺把胡大叔当成了他这辈子最大的恩人,并且认为恩人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真是单纯老实的孩子。
  罗鸣起初的时候,是不愿意和陈诺做搭档的,可是被舌灿莲花的胡大叔成功糊弄了,胡大叔原话是这样的:罗鸣,如果你不喜欢、甚至讨厌一个人,是不能表现出来的,人家陈诺本来就怯怯弱弱的,已经够小心翼翼了,他可是努力想做好你搭档的,你就给人家一个机会嘛,你要知道,给别人机会的同时等于也是给自己机会,等你们实在合不来,水火不容的时候再跟我说,要是你不满意陈诺,你可以在心里诅咒他,在家里扎布偶下巫术,就是不能让他知道,也不要表现出来,这是一种礼貌。
  胡大叔的一席话,听得罗鸣汗流浃背,真是人不可貌相,原来大叔这么毒的!
  所以说,陈诺和罗鸣后来走在一起,胡大叔可谓功不可没。

  3
  “楚桓,你什么时候和小燕阳结婚啊?”
  “下个月初八是黄道吉日,不如就下个月初八结婚啦。”
  “记得请我们警局上下啊,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一定要不醉无归,哈哈!”
  ……
  诸如此类的话,楚桓每天都要听上十几遍,起初的时候他会觉得不好意思,不知道如何回答,可是次数多了,他的潜意识里就把这当一回事了,开始考虑去哪里结婚比较合适,在哪里请同事喝他和燕阳的喜酒……
  每次从甜蜜的幻想中惊醒过来的时候,楚桓都忍不住哀嚎:都是那只懒猫害的,害得自己大白天都在做一些粉红粉红的梦,像个花痴一样。
  正在惨叫连连的时候,远远就看到罪魁祸首蹦蹦跳跳地出现了。
  “楚哥哥!”燕阳扑到楚桓身上挂住,吧唧地亲了他一下, “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吧。”
  “嗯。”楚桓有气无力地瞟了活力四射的燕阳一眼,恹恹的。
  “中午吃什么好?”
  “你喜欢。”
  “楚哥哥煮的菜是最好吃的,我们回家自己煮,好不好?”燕阳一副馋相。
  “不好!”楚桓一口拒绝,他可不想这么累,他还想着中午小睡一下,一来一回就没有时间休息了。
  燕阳有些失望,“那要吃什么?”
  “食堂。”楚桓的回答简洁明了。
  “食——堂?”燕阳的声音拖得长长的,苦着脸道:“我宁愿去吃KFC。”
  警局食堂阿姨煮的饭菜只能说是一般,吃过一两次,被楚桓养刁了胃的燕阳吃得好不痛苦。
  “吃那么多垃圾食品不好,乖,去食堂打两份饭。”楚桓像哄小朋友一样哄燕阳。
  燕阳哀怨不已,“可是食堂阿姨煮的饭好难吃。”
  楚桓眼皮也不抬一下,“你从前天天吃泡面都吃得下,阿姨煮的饭绝对比泡面好吃。”
  燕阳没辙了,退而求其次:“那今晚我要吃水晶肘子。”
  “行行行!”
  一旁的唐云咬着筷子道:“楚桓的厨艺是好,可是玄炫的更好,好想每天都到玄炫家蹭饭哦,就怕月羽会用眼神杀死我们。”
  萧春秋也跟着点头,“我恨不得搬到玄炫家隔壁,天天找借口过去他家吃饭。”
  “小常和宋肖御真是太幸福了,可以住在玄炫家隔壁。”唐云羡慕地道。
  楚桓没有吃过玄炫做的菜,可是看唐云和萧春秋如此回味无穷的样子,也不由得想吃上一回了。
  燕阳更是听得口水直流,“你们说得我也好想去玄炫家吃饭了。”
  冷不防,旁边的上官轩插嘴说了一句:“你们这么多人去,玄炫一定不会拒绝的,月羽也不好给你们白眼。”
  闻言,众人一愣,吃惊地回头看着上官轩。
  半晌,萧春秋喃喃地说了句:“上官轩,你何时变得这么奸诈的?”
  玄炫瞪着手里电话看了一会儿,才放下电话。
  见他神情古怪,月羽关心地问:“谁的电话?”
  “萧春秋。”
  “他找你什么事?”
  “他想今晚过来吃饭,除了他之外,还有楚桓、唐云他们。”
  月羽不高兴了,他不想玄炫累着,想了一下,他忽然笑了:“这顿饭我做给他们吃。”

  4
  玄炫懒懒地躺在沙发上,一会儿看看电视里的动物世界,一会儿看看现实中的动物世界,惬意得很。
  小绿窝在他的肩膀上,紧张地看着和小黑狗玩成一团的小小绿,担心不是小小绿咬了小黑狗,就是被小黑狗咬了。
  小黑狗和小小绿正在追逐着一颗弹珠,在玄炫看来,就像在玩五人足球,一会儿从客厅的这头赶到那头,一会儿又冲回来,玩得不亦乐乎。
  小狐狸和花栗鼠在一旁观战,时不时地互相舔一下,甜蜜蜜的羡煞旁人。
  蛇雕蹲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其乐融融的小小绿和小黑狗,眼睛里尽是困惑,它想不明白,狗和蛇居然也是可以做朋友的。
  相比起热热闹闹的小小绿和小黑狗,那只小白兔显得异常的安静,蹲在小茶几上专注地看着电视里的袋鼠。
  月羽不知道在厨房里捣弄些什么,时不时地传出一些怪异的声音。
  玄炫不自觉地朝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下午的时候那个叫苗澜的大管家大袋、小袋提了一堆东西过来,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本来他想打开看一眼的,但是看到月羽一脸的神秘,他就忍住没看了,他在期待,期待着月羽给的“惊喜”。
  想到苗澜恭恭敬敬地叫月羽和自己为“少爷”的情景,玄炫不由得觉得好笑,少爷,少爷,总觉得有种大户人家的味道,月羽就罢了,他这个人即使穿着一件卡通睡衣都有种自然而然的高贵感,只怕就是叫他“殿下”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可是自己么,总觉得和“少爷”这个称呼挂不上勾,听着有种怪异感。
  苗澜得知月羽要下厨,本来很想留下来帮忙的,可是却被月羽赶走了。他离开时的那副失望模样,让玄炫都不禁同情他。
  想得入神的时候,门铃响了。
  玄炫正想去开门,看电视看得入迷的小白兔说了句:“我去开吧。”
  “噢!”玄炫没有异议,又躺回沙发上。
  小白兔变成小女孩的模样去开门了。
  门铃是燕阳抢着按的,站在最前面的他被白发红眼的小女孩吓着了,惊呼:“鬼啊!”
  萧春秋一手把他拨开,和小女孩打招呼:“小兔,你好啊。”
  小女孩点了点头,看了众人一眼,有些生涩地回答了一句:“你们好。”
  说完就径自回到电视机前看电视了。
  唐云和楚桓都没有见过小女孩,忙问:“组长,这女孩子是谁啊,怎么以前没有见过的?”
  “兔妖,白兔妖,玄炫收的。”
  楚桓等人瞪大眼睛,兔妖??
  萧春秋不理会发懵的楚桓等人,越过呆滞的燕阳一边走进屋里,一边大叫:“玄炫,我们来了!”
  沙发上的玄炫没好气地道:“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怕你听不到嘛。”
  “你嗓门这么大,隔了几条街都听得到。”
  萧春秋讪笑,他见玄炫如此悠闲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由得大奇:“你做好饭了?”
  玄炫坐直身子,悠悠地道:“月羽正在厨房里努力,应该快好了吧,他已经进去两个小时了。”
  萧春秋等人大为惊吓,齐呼:“什么?月羽在做饭?!不是你做?”
  玄炫欣赏着他们的变脸表演,继续落井下石:“是啊,他说难得你们这么多人过来吃饭,一定要煮得丰盛些,让你们吃得终生难忘。”
  众人顿时冷汗直冒,直觉就想逃,可是被玄炫关切的眼神盯着,又怕不给面子的话,这位小气的天师不知道会想些什么“无耻”的手段整治他们,一时之间,他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全僵在了那里。
  燕阳不知其中缘故,兴奋地问:“我已经等不及了,我可以去厨房看看么?”
  “请便。”
  看着楚桓他们心惊胆颤的样子,玄炫暗暗好笑,“你们愣在哪里干什么,坐呀!”
  萧春秋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苦着脸坐了下来,屁股才刚碰着椅子,就听到厨房里的燕阳一声惊叫:“我的妈呀,这是什么东西!?”

  5
  燕阳脸色发白地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拉着楚桓的手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唐云等人七嘴八舌地问:“怎样了,你看到什么?能吃么?我们的意思是是不是人吃的?”
  燕阳哭丧着脸道:“你们不是说玄炫的厨艺比楚哥哥还好的么,可是他做的东西怎么那么恐怖啊?”
  可怜的燕阳已经被吓得连玄炫和月羽都分不清了。
  恐怖?
  众人脸如土色,都不敢想象月羽究竟煮了什么“好东西”,以致把燕阳都给吓傻了。
  玄炫也不由得好奇,正想去厨房看看的时候就看到月羽出来了。
  “哎呀,你们来啦,时间刚刚好。”
  月羽笑容灿烂异常,可是在萧春秋等人看来犹如恶魔的微笑,笑得他们汗毛直竖,头皮发麻。
  大概是感受到众人的凝滞气氛,小黑狗和小小绿都停了下来,好奇地望着他们这边。
  “你做了什么菜?怎么把燕阳都给吓得落荒而逃了?”玄炫问。
  “苗蛊全席。”
  苗蛊全席?一听到这四个字,众人腿都软了,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月羽走向厨房的背影,恨不得他一去不回头,然后他们就可以避过一劫了。
  见众人的脸色差得就像刚大病一场一样,玄炫大发善心,施恩地道:“好啦,要是真的难吃,允许你们吃一口就放过你们。”
  “真的?”萧春秋第一个寻求保证,燕阳到现在还没有回过魂来,估计月羽煮的东西不仅仅是难吃这么简单。
  玄炫挥挥手,“安啦,难道还会毒死你们不成?”
  毒死还好,就怕是半生不死。众人一致在心里想。
  月羽每上一碟菜,众人的脸色就白上几分。
  这真的是人吃的么?不,这些东西能吃的么?
  蝎子、蜈蚣、蜘蛛、蜥蜴……
  看着各种各样的爬虫类占满了整张桌子,唐云他们的脸色可谓精彩纷呈,白了又青,青了又黑,黑了又紫,连上官轩也不例外。
  就连有心理准备的玄炫都被吓着了,愣愣地问:“你确信这些东西吃了不会死人?”
  月羽往每个人手中都塞了一双筷子,满不在乎地道:“死了我负责救活他们。”
  啪啪啪……
  掉筷子的声音此起彼伏,有节奏得很。
  萧春秋擦着汗,小心地道:“月羽,我知道你宝贝玄炫,宝贝得连别人说他一句坏话都不行,好吧,我想你是怕玄炫辛苦才会亲自下厨的,这样好了,我们保证以后都不来蹭饭了,所以这顿苗蛊全席我们能不能吃?”
  楚桓等人纷纷跟着点头,这顿饭实在是太恐怖了,本来想着月羽煮得再难吃也赏脸吃一口的,可是眼前这阵势,他们真的没胆吃半口。
  月羽挑眉,“你们真的不吃?”
  众人把头摇得像波浪鼓,抵死不吃。
  月羽摇了摇头,惋惜地道:“你们真是不识宝,这可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
  燕阳不信,“谁没事会吃蛇虫鼠蚁啊?我看一个将要饿死的人也不会吃。”
  月羽不以为忤,抱过一旁的花栗鼠,“不是我说,小花都比你们识宝。”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花栗鼠一口就把月羽喂到嘴边的一条蜈蚣吃了,而且还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了,居然还冲着其中的一碟蜥蜴吱吱地叫,似乎还想再吃。
  萧春秋等人完全石化了,小狐狸也呆了,一头栽下沙发,摔了个五体投地,半天也爬不起来。
  玄炫眨了眨眼睛,夹了一只蜥蜴送到花栗鼠嘴边,花栗鼠三两下就吞下去了,这下,玄炫也傻眼了,半晌,他问花栗鼠:“小花,好吃么?”
  花栗鼠吱吱地叫了两声。
  楚桓他们几乎没晕倒。
  玄炫换了一双筷子,夹了一只蜘蛛送到月羽面前,“你吃给我看看?”
  月羽耸肩,眼睛眨也不眨就吃下去了,吃完,他道:“这些东西看着恶心,其实真的不难吃的,而且,我还特意叫苗澜选了个头小的弄干净再送过来了,绝对是干净卫生兼美味。”
  “我相信你。”玄炫道,月羽的嘴巴有多刁他是知道的,如果连月羽都能吃下去的东西,那就真的不会难吃了。
  萧春秋不信邪,“玄炫你吃一只蝎子试试?”
  玄炫夹起一只蝎子,内心挣扎了一下,才敢送进嘴里。
  很难形容是什么味道,脆脆的,有点甜,可是同时也有点辣,总体上,居然还挺滋味的,怪不得花栗鼠吃的那么欢快。
  见玄炫都吃下去了,众人也跟着纷纷举箸。
  吃了第一口,就想吃第二口,吃了第二口,就想吃第三口……
  吃到最后,居然有点欲罢不能,感觉就像上了瘾一样。
  几个人当中,燕阳是吃得最多的,吃得太快的他好几次差点咬到舌头,他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道:“想不到这么恶心的东西也能这么好吃,真是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楚桓虚心地向月羽请教:“你是用了什么调味料,味道真是特别,我还是第一次尝到这样的味道。”
  月羽神秘地一笑:“秘方,不能外传。”
  楚桓有些失望,转头继续奋战。
  趁着众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吃上,月羽小声地在玄炫耳边道:“别吃那么多,不然晚上会很难受的。”
  玄炫顿住了,惊诧地回头看着月羽,这话什么意思??

  6
  月羽朝玄炫眨眨眼睛,眼底尽是狡诈之色。
  玄炫看看还在大快朵颐的楚桓等人,又看看毫无愧疚之心的月羽,无语了。
  这个家伙还真是不是一般的恶劣!不过,还是和他狼狈为奸好了!呵呵!
  玄炫和月羽相视一笑,很有默契地拿走花栗鼠它们几只小动物面前的盘子。
  花栗鼠倒没有抗议,舔了舔爪子,一副酒足饭饱的满足样子。
  还没有吃够的小狐狸、小黑狗和小小绿皆可怜兮兮地望着玄炫,在他脚边转来转去,眼巴巴地看着他手中的盘子。
  玄炫戳了戳几只小动物圆滚滚的肚子,斥道:“再吃你们就连爬都爬不动了。”
  小黑狗咬住玄炫的裤管,不死心地低声呜咽。
  玄炫一手把小黑狗抱起来,真沉!
  “以后不能让你吃这么多了,圆得连腿都看不见了。”
  月羽用医生的口吻道:“明天开始减肥,不然迟早患心血管疾病。”
  小黑狗僵住了,顿觉眼前一片黑暗。
  “是应该减肥了。”玄炫也赞成。
  终于吃饱的萧春秋摸了摸小狐狸,笑道:“小狐狸也长胖了,一定是玄炫你太宠它们了,天天让他们吃好吃的,看,一只只都长膘了。”
  燕阳摸着鼓鼓的肚子,一边打饱嗝,一边道:“做玄炫的宠物就是幸福。”
  楚桓拍了一下他的肚子,戏言:“那你留在玄炫家好了。”
  燕阳唉哟一声,“楚哥哥,你别拍我的肚子,难受。”
  看着他的西瓜肚子,楚桓骂道:“谁让你吃那么多,等会走不动别指望我背你。”
  燕阳哼哼唧唧,“你抱我就好了,背也难受,压着我的肚子。”
  “玄炫你真是教导有方,月羽的厨艺感觉上了一个层次,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啊。”萧春秋开玩笑地道。
  玄炫似笑非笑,“我可没有教导他,是他本身就善于旁门左道。”
  众人笑喷了,不过玄炫这句话说得挺有道理的,如此别出心裁的“大餐”估计只有月羽才会做得出来了。
  玄炫扫了一眼满桌子的碗碗碟碟,眉一扬,“好了,饭你们吃了,总该找人去洗碗了吧?”
  洗碗?
  一听到要他们洗碗,萧春秋他们纷纷找借口逃了,说什么很晚了,是时候回去了。
  走最后的上官轩还总算是有点良心,很真诚地说了句“谢谢”才关门离开。
  玄炫脸都绿了,“这群鸡蛋炒鸭蛋的混蛋!好歹帮忙收拾一下呀!”
  月羽嘿嘿地笑了两声,“别生气,等会就有他们好受的了。“
  “话说回来,你这顿苗蛊全席有什么玄机?”玄炫终于有机会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了。
  “拉肚子——”
  “切!他们吃那么多,拉肚子也是正常的。”玄炫不以为然。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月羽笑容邪恶,笑得那个奸诈啊,“拉肚子不是最痛苦的,拉肚子拉不出也不是最痛苦的——”
  “那什么是最痛苦的?”
  “呵呵,这个晚上,他们会觉得很热,热得不断冒汗,□爆发,可是呢,同时他们会有拉肚子的感觉,很想上厕所,可是呢,上了厕所却拉不出,如此循环,直到药性消了,有什么比做了一半做不下去的感觉更郁闷的,哈哈!”
  玄炫满头黑线,“你也不怕他们明天杀了你。”
  月羽不在意地道:“虽然是让他们难受了点,不过也是有好处的。”
  “什么好处?”玄炫不解。
  “你明天就知道了。”月羽一边说,一边把玄炫推向浴室。
  “干什么呢?碗还没有洗。”
  “碗等我来洗,先帮你解毒。”
  “解毒?”
  “当然,你刚才吃的可全是毒物。”
  玄炫怔住。
  月羽放了满满一缸热水,回房间抱了一堆瓶瓶罐罐往浴缸里倒。
  玄炫悠闲地靠在一旁看着他忙进忙出的。
  “好了。”月羽擦了擦汗,招呼玄炫过来泡澡。
  看着那一缸泛着诡异颜色的热水,玄炫极度怀疑泡完之后他会不会变成一个五颜六色的怪人。
  月羽见玄炫不肯动,好笑地道:“小月是不是想我帮你脱衣服?”
  玄炫瞟了他一眼,张开手,“有何不可?”
  月羽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在玄炫唇上亲了一下,低笑:“遵命,我的王子殿下。”
  把光溜溜的玄炫抱进浴缸里后,月羽摸了摸他红扑扑的脸,戏虐地道:“小月,你的脸好红哦!”
  玄炫瞪了他一眼,“去洗碗。”
  月羽正想说话,花栗鼠忽然从他们之间挤了进来,攀住浴缸的边沿就想往里面跳,月羽一手揪住它的尾巴,敲的它头:“不准!你的浴盆在那里!”
  花栗鼠叫了两声,委委屈屈地跳入月羽另外为几只小动物准备的大脸盆里。
  玄炫惊奇,“小花怎么这么自觉?”
  “因为我以前喂小花吃过,不然你以为它会这么大胆吃那些东西啊,它聪明得紧,试过一次就知道要泡药水,上次死活不肯下水呢!”
  吱!
  被说的花栗鼠不满了。
  月羽弹了它小脑袋一下,去客厅把小狐狸它们都提进来放进脸盆里。
  “小月,你看着它们,一定要泡够半个小时,我先去洗碗啦。”
  玄炫点头。
  听着客厅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玄炫低头对花栗鼠道:“唉,你主人被我训练得越来越像家庭主夫了,真的和他的气质不搭,以后还是不要让他做家务了。”
  吱!

  7
  还没有出电梯,燕阳已经抱著肚子呻吟了:“楚哥哥,让电梯快点,我想上厕所!”
  楚桓扶著燕阳下滑的身子,无奈地道:“电梯就这速度了,怎样快呀?”
  他见燕阳白著脸,忍不住骂:“谁让你吃那麽多?看,吃出问题了吧?”
  燕阳苦著脸,唉唉叫:“可是真的太好吃了嘛,到了没有?我要死了!”
  “到了到了,忍著!”
  楚桓以最快的速度抱起直不起腰来的燕阳奔回住处,开了门,直接把这小祖宗送进厕所才返回去关门。
  感觉身上黏糊糊的,楚桓就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还没有见燕阳出来,他不由得担心,边敲厕所的门边问:“燕阳,怎麽这麽久还不出来,没事吧?”
  等了一会儿,听不到燕阳的回答,正想推门进去的时候,燕阳惨白著一张小脸出来了。
  他几乎连站都站不稳,扑在楚桓身上哀叫不止:“楚哥哥,我好痛苦。”
  楚桓大为紧张,“怎麽了?”
  “拉肚子。”
  楚桓脸都黑了,“你吃那麽多,不拉肚子才怪。”
  话才刚说完,楚桓就觉得肚子痛了,他把燕阳扶到沙发上,急急奔去厕所。
  见状,燕阳一边按摩著备受磨难的肚子,一边取笑:“楚哥哥,你也吃了不少,看,你也拉肚子了吧,还说我。”
  回应他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燕阳大笑,一笑肚子更痛了。
  抽痛了一会儿,燕阳忽然觉得很热,是那种全身皮肤都透出热气的热。
  他连忙去开空调,可是不管用,还是觉得很热,过了十来分锺,他又想上厕所了。
  “楚哥哥,你好了没有,我肚子又痛了。”
  楚桓的脸色也不比燕阳好到哪里去,看著燕阳以一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去厕所,他很想笑,可是想到自己也是这个状况,他就笑不出了。
  奇怪,怎麽这麽热?
  实在是太热了,楚桓把T恤脱了,去厨房拿了两罐冰冻的乌龙茶牛饮。
  热,真是热!
  楚桓难受地转了转脖子,又去浸了一条冰毛巾敷在背上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燕阳从厕所出来後,抢了楚桓的冰毛巾盖在脸上。
  楚桓见他也是热得汗流浃背的,於是便拿过毛巾帮他擦汗。
  燕阳一边闭著眼睛舒服地嗯哼著,一边举高双手道:“楚哥哥,顺便帮忙脱把衣服脱了,热死人了!”
  楚桓帮他把上衣脱了,把他翻过来擦擦背上的汗。
  燕阳虽然瘦削,可是肌肉却很结实匀称,看著他透著粉红色泽的裸背,楚桓突然觉得喉干舌燥,一股烟都要冒到头顶了。
  他扳过燕阳的脸,吻上了他柔软的唇。
  燕阳只是愣了一下,便很积极地配合了。
  两人吻得都有点激烈了,楚桓喘著气道:“我们到床上去。”
  燕阳用腿圈著楚桓的腰,“没差啦,这里也行。”
  说完,便主动吻了上去。
  既然情人都没有意见了,楚桓更加是没意见了,他边吻著燕阳的唇,边伸手圈住他的那根上下套弄。
  燕阳的猫儿眼里水波荡漾,呻吟不已。
  等燕阳泄了一回,楚桓用沾著体液的手指探进了他的後庭。
  燕阳不舒服地扭了一下,尽量放松身子。
  楚桓低头轻轻地咬著燕阳胸前的殷红,惹得他又开始呻吟不断後,手指这才慢慢地在他体内抽动。
  觉得差不多了,楚桓抱起燕阳正想插入的时候,肚子非常不合时宜地又开始痛了。
  燕阳见他停了下来,睁开眼睛不解地望著楚桓。
  楚桓的脸色涨成紫色,扔下了一句:“我先去去厕所。”
  燕阳单手撑起身子,傻了。
  上完厕所,好不容易热度又燃烧起来的时候,却轮到燕阳肚子痛了。
  如此来来回回折腾了四五回,真是什麽热情都灭了,可是奇怪的是,偏偏两人一见著对方,就有种恨不得抱著他抵死缠绵的欲望,真是痛苦不堪。
  又一次从厕所出来,燕阳把楚桓扑到在地板上,气势汹汹地道:“我不管了,再不做上一回,我就要死了!”
  楚桓摸著自己被撞痛的後脑勺苦笑,燕阳难受,他比他更难受。
  他翻身压著燕阳,直接用行动表示他的欲望。
  两人一边交换著亲吻,一边抚摸著对方的身体,热烈而又激烈。
  终於把自己的分身送进那紧窒的处所後,楚桓和燕阳都长长地呻吟了一声,感觉这一刻实在是太漫长了。
  压著燕阳在地板上做了一回後,楚桓才有空问燕阳:“你痛麽?”
  燕阳额上满是细汗,他摇了摇头,“不是很痛,我还要,趁著我们还没有想上厕所,先做个够本。”
  楚桓失笑,对著如此坦率热情的燕阳,他怎麽会让他失望。
  他把燕阳抱到床上,把他抱坐起来,扶著他的腰,激动地抽插著。
  燕阳抱著楚桓的脖子,发出欢愉的低吟。
  畅快淋漓的欢爱,带来了一种极致快感,感觉就像在漂浮於茫茫汪洋之中,全身的毛孔舒张,感受著丝丝的水汽渗入皮肤,那种美妙的感觉真是难以言喻。
  抱著累坏的燕阳堕入甜梦的时候,楚桓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唉呀,好像肚子不痛了。

  8
  萧春秋一边擦著头发,一边走到上官轩身边坐下抢了他手中的绿茶喝光。
  上官轩摇了摇头,抽走他圈在脖子上的毛巾替他擦干头发。
  萧春秋眼珠一转,小狗一样甩了甩头,甩了上官轩满脸水珠。
  上官轩擦掉水珠,无奈地看著笑倒在沙发上的萧春秋。
  “你的头发还湿著,别躺在沙发上。”
  上官轩把哈哈大笑的萧春秋拉起来,继续帮他擦头发。
  “不好玩,你都不生气的。”萧春秋泄气地道。
  上官轩失笑,“这有什麽好生气的,别动来动去。”
  萧春秋闭著眼睛感受著上官轩的手指轻轻地按摩著自己的头皮,舒服他好想长长吁一口气。
  擦了一半,萧春秋忽然跳起来直奔厕所。
  上官轩愣了一下,“你去哪?”
  “肚痛,厕所!”
  上官轩黑线,可是下一刻,他也觉得肚子痛了,幸亏有两个洗手间,不然大概要和萧春秋争厕所了。
  萧春秋一边揉著肚子,一边从厕所里走出来,拉肚子却拉不出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一抬头,看到上官轩从主卧房的洗手间出来,萧春秋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你也拉肚子?”
  上官轩点头。
  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道:“那苗蛊全席有问题?”
  但是随即萧春秋摇头否决:“应该不会啊,玄炫、月羽也有吃,上官轩,你有没有觉得很热啊?”
  萧春秋拿起遥控,刚想把冷气开大,上官轩伸手按住了他的手,“不关空调的事,我已经开得很低了。要是我们体温正常的话,估计现在都觉得冷了。”
  萧春秋迷惑,“什麽意思?”
  “你没发现麽,不是环境热,而是我们的身体不断发热。”上官轩很冷静,“一定是那苗蛊宴有问题。”
  “等等再说,我又想上厕所了。”
  看著萧春秋冲去厕所的身影,上官轩苦笑,也不知道月羽做了什麽好事,难道他们一整晚都要和厕所作伴?
  盯著光著上半身皱眉思索的上官轩,萧春秋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口水,奇怪,他突然很想和上官轩做那事啊,很想他狠狠地亲自己,很想他的炽热埋进自己的体内……
  萧春秋被自己的“饥渴”想法吓倒了,天啊,他怎麽会变成这样的?
  上官轩握住萧春秋的手,诧异地问:“你干嘛自己打自己的脸?”
  萧春秋呆呆地看著上官轩,不行了,他忍不住了。
  上官轩被扑上来像狗狗一样啃自己的萧春秋吓倒了,但很快他就变被动为主动,抱起萧春秋走进卧室,把他放在床上压了上去。
  亲吻了一半,萧春秋的脸忽然皱成了一团,上官轩不由得担心,:“怎麽了?”
  萧春秋哀嚎:“不行啊,我肚子又痛了!”
  上官轩把他拉起来,“那你还是先去厕所吧。”
  因为他也想上厕所了。
  看著白著一张脸的萧春秋,上官轩心痛地问:“你觉得怎样了?”
  “很不好。”萧春秋焉头焉脑地道,没什麽比做了一半却做不下去更郁闷的了,他真的很想要啊。
  上官轩沈吟了一下道:“我们先别坐这麽近,不知道为什麽,一靠近你我就忍不住想要你了。”
  “原来你也是啊!”萧春秋叫了起来,“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无缘无故地发情呢!死月羽,真狠!”
  “上官轩,你是不是也是想拉拉不出啊?”
  光著身子在床上讨论这个问题似乎有些煞风景,但是萧春秋必需问清楚。
  “是啊。”
  “那不如我们……”萧春秋有些难以启齿。
  上官轩却明白他的意思了,他眼眸一下子转深,把萧春秋拉入自己怀里,低头吻住了他的唇,手也抚上他的臀部。
  既然上了厕所也是白上,那就干脆忽视肚痛的感觉,做到底好了。这是两人的想法。
  感觉到上官轩的手探入了自己的秘处,萧春秋咬紧了唇,好难为情!
  一向冰冷的上官轩在这种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温柔的同时又有点邪恶。
  他把食指放进萧春秋的嘴巴逗弄著他的舌,戏谑地道:“都那麽多次了,还害羞?”
  萧春秋瞪他,发狠咬他的手指,但是下一刻就被冲进体内的炽热夺去了心神,迷乱地呻吟起来。
  上官轩时深时浅地刺激著萧春秋,看著他此时显得妩媚的眼睛,心中爱意无限。
  一边忍受著那种怪异的拉肚子痛感,一边享受著欢爱的愉悦,那种感觉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形容。但是到最後,等到那种怪异的痛感消失,剩下的就是极致的快感,以致两人做得都有点失控了,最後竟是因为快感太过剧烈晕过去的。

  9
  泡完药水澡,玄炫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畅,灵台清明,有一刹那,似乎置身於充满氧离子的郁郁葱葱大森林,竟有种灵魂得到净化的感觉。
  玄炫觉得不可思议,想不到那些毒虫居然有如此的功效,但是一想到萧春秋等人会拉肚子,而且极有可能是在那事儿做了一半的时候跑厕所,他就忍不住笑了,笑得好不开心。
  “小月笑什麽呢?笑得这麽狡诈?”终於洗完碗的月羽一出来就看到玄炫眉开眼笑的。
  “在想萧春秋他们的惨况。”
  月羽也不由得吃吃地笑了。
  “过来让我抱抱。”
  “我还没有洗澡,身上一股油烟味的。”
  “不怕啦。”
  “等我洗完澡再让小月抱个够。”月羽坚持道。
  看著月羽走进浴室的背影,玄炫撑著头想了一下,从床上爬起来,也跟著进去了。
  看到玄炫进来,月羽不解地问:“小月有事麽?”
  “没事没事。”
  月羽狐疑,不知道玄炫想干什麽。
  “难道小月想看我美男出浴?”
  “去,什麽美男出浴?”玄炫啐了一口。
  月羽笑了,“难道小月不认为我是美男?”
  玄炫挑起月羽的下巴,审视地瞧了一会儿,“怎麽不是美男,天下第一美男子啊,如果不是美男,我就不看你一眼了。”
  月羽故作哀怨地道:“原来小月只是贪图我的美色,真让我伤心。”
  还泡在脸盆的花栗鼠被冷到了,抖了抖身上的水跑出去找小狐狸了。
  玄炫笑骂:“别在这里恶心我了,快脱衣服。”
  月羽一边脱衣服,一边问:“说真的,小月你想干什麽啊?”
  玄炫掩上门,从背後抱住月羽,“和你洗鸳鸯浴,好不好?”
  月羽转过身来,惊喜地问:“你说真的?”
  “我为什麽要骗你?”
  “只是小月为什麽突然会有这样的念头?”
  “喜欢你,想对你好。”玄炫回答了一句。
  月羽抱著玄炫亲了一口,笑呵呵地道:“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浴缸很大,只因玄妙可喜欢泡澡,在她的强烈要求下,玄炫特意把浴室改大了,买了一个大浴缸回来。
  浴缸真的很大,玄炫和月羽两个人坐在里面也不会觉得拥挤。
  “转过身去,我帮你擦背。”
  月羽先是笑著看了玄炫好一会儿,才依言转过身去。
  玄炫认真地帮月羽擦背,看著月羽闭著眼睛舒服地享受自己的服务,他嘴角不由得泛起笑意。
  擦著擦著,玄炫不由得想起上次那条小金龙来,“月羽,你知道那条小金龙在你身体哪个部位麽?”
  月羽转过身来,“不知道,上次小月你不是说在我腿上砍一刀引它出来麽?”
  玄炫白了他一眼,“说说而已,哪可能真的砍你啊,你自己不心痛,我都会心痛。”
  月羽傻笑。
  玄炫拍他的脸,“回魂啦。”
  月羽一把抱住玄炫,细细地亲吻他的眉眼,喃喃地道:“小月,我好喜欢你。”
  “那就喜欢呗,我又没有不许你喜欢我。”典型的玄炫式的回答。
  月羽失笑,低声在玄炫耳边道:“我想要你。”
  玄炫瞟了他一眼,“我以为我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
  他已经自动送上门了,月羽再不识趣的话,他就考虑把他甩了。
  月羽一怔,随即明白了。
  他不再说话,把玄炫抱高一些,轻轻地啃咬著他的脖子。
  被他弄得痒痒的玄炫左右摇著头,“别咬我脖子,痒!”
  月羽顺从沿著他的脖子往下,含住他的乳首轻咬。
  玄炫主动用腿圈住月羽的腰,身子微微後仰,方便月羽动作。
  月羽一边挑逗著那可爱的小果实,让它充血挺立,一边揉著玄炫的後腰,那里是玄炫的敏感处,会让玄炫很有感觉。
  玄炫的气息渐促,双腿收紧,无言地催促著。
  月羽低笑,“小月是不是忍不住了?”
  玄炫那双泛著薄雾的碧色眼眸扫了月羽一眼,顿时让月羽心神荡漾,著魔般吻上了玄炫的眼睛。
  因为热水的作用,插入变得容易,月羽单手抱著玄炫的腰,□有节奏地在玄炫的花穴里进出,另一手包住他的那根仔细抚弄,前後都被侍弄得舒服的玄炫情不自禁地发出悠长的呻吟,在月羽听来动听之极。
  情动之处,玄炫揽紧了月羽的脖子,一声接一声地叫著他的名字。
  那声声情意绵绵的叫唤,惹得月羽动作不由得激烈起来,把玄炫压在浴缸壁上狠狠地要著他。
  仿佛很漫长,又仿佛很短暂,两人都从情事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与满足。
  月羽一遍遍地吻著玄炫,这个人,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10
  一大早,楚桓等人在警局碰头后,第一句话就问:“你们昨晚有没有拉肚子?有没有突然像吃了春药一样冲动不已?”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众人一致痛骂:“一定是月羽做的好事,心肠忒黑!”
  一旁的罗鸣呱呱叫:“老大你们真不厚道,去玄炫家吃饭居然也不叫上我?”
  唐云脸色臭臭地道:“幸亏你没有去。”
  不然罗鸣还是单身人士,去哪找人泄火?岂不是难受死了?
  罗鸣大惑不解,“为什么这样说?你们不是说玄炫的厨艺很好的么?”
  “问题是昨晚做饭的人不是玄炫,而是月羽。”萧春秋没好气地道。
  罗鸣幸灾乐祸了,“月羽活脱脱的贵公子一个,正所谓君子远离庖厨,他煮的东西一定很难吃。”
  燕阳舔了舔唇,“不是啊,很好吃,虽然那些东西恐怖了点。”
  罗明糊涂了,“可是你们刚才不是说拉肚子了么?”
  众人的脸色一黑,很有默契地避开这个问题不回答了。
  燕阳动了动手脚,奇怪地道:“虽然折腾了一个晚上,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累,相反精神好得很啊!”
  经他这样一提,萧春秋等人才注意到这个问题,对哦,按道理他们应该爬不起来才对,可是就像燕阳说的,他们觉得精神爽利,一点疲倦感也没有。
  半晌,萧春秋说了句:“看来那顿苗蛊宴也不是全是坏事。”
  罗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环视了办公室一圈,问:“你们有没有看到陈诺啊?”
  “陈诺?”楚桓摇头,“说起来,今早还真的没有见过他呢。”
  “可能是路上有事,所以还没有到吧。”萧春秋猜测。
  “按照他的性格,若是有事不能来,他会打电话请假的。”上官轩道。
  陈诺那种一板一眼的性格,做什么事情都是按照规矩来做的,平时即使是迟到十来分钟,都会说对不起的。这样的一个人,要是他不能来上班,他一定会通知的,除非——
  “难道他出事了?快打电话问问!”萧春秋催促罗鸣。
  “怎样了?”
  罗鸣挂了电话,抬起头来:“关机了。”
  “难道真的出事了?”
  “罗鸣,陈诺住在哪里?”
  罗鸣头大了,“我哪知道那个老夫子住哪里啊?”
  萧春秋批评道:“他是你搭档,你居然不知道?不合格!”
  “我是搭档,不是保姆。”罗鸣为自己叫屈。
  “大叔说的,搭档就等于保姆!”萧春秋理直气壮地道。
  罗鸣嘀咕:“所以老大就是组长你的保姆。”
  萧春秋瞪眼,正想发作,那边燕阳叫了起来:“查到了,查到了!在范阳路28号4栋302房!”
  众人扭头齐齐望着他,不可思议地问:“你在哪里查到的?”
  “咱们局的档案啊,明明白白地写着。”燕阳举着他的小本让众人看。
  “噢!”萧春秋等人齐齐噢了一声,差点忘了,燕阳是个黑客。
  萧春秋刷刷地抄下地址递给罗鸣,“快去看看陈诺是不是生病不能来?”
  罗鸣指着鼻子:“我?一个人?”
  “当然!”萧春秋等人齐声道。
  罗鸣憋屈了,愤愤不平:“以多欺少。”
  萧春秋把地址塞入他手中,“快去啦,要是他真的病了,记得带人去看医生啊,去找月羽好了,不用钱,哈哈!”
  楚桓和唐云鄙视他,“组长就是喜欢贪小便宜,耻与你为伍。”
  萧春秋奸诈地一笑,回头对上官轩道:“上官轩,找些事情他们两个干,累死他们。”
  啊?楚桓和唐云顿时傻眼了。
  罗明窃笑,拍拍两人的肩膀,潇洒地道:“兄弟,我走啦,好好干!”
  燕阳也非常没义气地脚底抹油了,“我去跟大叔说说防火墙的事。”
  叛徒!楚桓和唐云恨恨然。

  11
  “范阳路28号,应该是这里了。”罗鸣探出头仔细核对了一下路牌,擦了擦汗,吁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了!”
  罗鸣一边把车子驶进去,一边抱怨:“老夫子住的地方也是老夫子,真难找。”
  这个鬼地方害得他在附近转悠了近一个小时才找到,偏偏这个地方很僻静,想找个人问路都找不到。
  罗鸣不由得嘀咕:“那家伙这么胆小,居然敢住在这个鬼影也看不到一只的地方?”
  道路很窄,只有两米宽,仅容一辆车勘堪通过,罗鸣小心地开着车,生怕两旁伸出的榕树枝刮花自己的爱车。
  这个地方虽然看上去有点残破,可是绿化却很好,道路两旁种满了榕树。
  然而罗鸣却觉得这些榕树长得有些奇怪,这个地方的榕树不是像普通树木那样向阳的那面长得比较茂盛,背阳那面就比较稀疏。这些榕树枝叶都是密密麻麻的,几乎看不到枝叶与枝叶之间的缝隙。
  周围静悄悄的,连蝉鸣也听不到。
  罗鸣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毛。
  只有四层高的小楼房掩映在苍郁的枝叶中,罗鸣慢慢地开着车,仔细地找着标着4的那栋。
  好不容易才在倒数第三栋楼那里看到一个歪歪斜斜的用红色油漆写的“四”。
  罗鸣本想找个地方泊车的,可是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可以泊车地方。
  他只好无奈地把车停在了一块大约十平方米的沙地上。
  在罗鸣看来这一带楼房都是那些准备拆迁的危楼,只差没有在上面大大地写上个朱笔的“拆”字而已。
  这种地方,没有管理员,也没有大门看管人,大门是关着的,罗鸣又打了一次陈诺的手机,依然提示关机。
  难道要破门而入?
  抱着尝试的心态,罗鸣推了一下门,居然是没有锁的。
  他直接推门进去,身后的大门发出沉闷的声音,自动关上了。
  现在是白天,外面阳光明媚,可是因为楼道里没有窗户,所以显得异常的昏暗,加上楼道狭窄,罗鸣不得不扶着墙壁小心地拾级而上。
  一只小蜘蛛从罗鸣手背上爬过,没有防备的罗鸣不禁吓了一跳,把那该死的蜘蛛甩到地上,正想一脚踩死,小蜘蛛却飞快爬到角落里,钻进了台阶与台阶的空隙之间。
  罗鸣忍不住猛搓手臂,这破楼真像一幢鬼楼。
  好不容易才上了三楼,罗鸣左右张望,喃喃自语:302,302……
  拐了个弯,忽然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趴在一户人家的大门外朝里面张望,那个人一看到罗鸣立刻转身就跑,罗鸣正想追上去,可是却又停住了脚步。
  刚才那个人在外面张望的那户人家,门牌上写着“302”,这不是老夫子的住处?
  罗鸣也顾不上去追那个可疑的人了,立刻上前拍门,“陈诺,陈诺,你在家么?”
  死寂的走廊里,除了一阵急过一阵的拍门声之外,一点声息也没有。
  罗鸣拍了一会儿门,里面一点声响也没有。
  难道不在家?但转念一想,罗鸣还是觉得进去看看比较保险。
  在胡大叔的严格要求下,警局的同志们开门都很有一手,媲美职业小偷。
  无他的,只因胡大叔说,静悄悄地开门才是真正的突击,那种粗鲁地破门而入的,因为不能保证蛮力撞一两下就可以把门撞破,屋里的人要是反应快,也是有机会逃走的,要杜绝犯人逃走的一切机会,最好就是悄悄地开门,杀犯人一个真正的措手不及。
  关于这点,上官轩也是赞同的,得到上官轩支持的胡大叔更是得意洋洋的,把开门技术列为考核能力的一个重点。
  两房一厅的小居室,虽然破旧,可是却意外地收拾得很整齐。
  一进门,就看到挂在客厅中央的一帧“一家三口”照,照片中的陈诺大约十三四岁,挂着一条红领巾,一副乖乖小学生的模样儿。
  在他左边的是一个梳着盘髻穿着旗袍的端庄女人,右边的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严肃男人,看样子应该是陈诺的父母。
  罗鸣随意看了一眼,便推门进去卧房找人。
  床上的被子是隆起的,明显躺着人。
  罗鸣有些瞠目,难道这小子竟是睡过头了?
  “陈诺,陈诺。”
  叫了两声,可是床上的人丝毫动静也没有。
  罗鸣单腿跪在床上,把背着自己的陈诺转过身来,发现他脸颊红得惊人,可是手足却冰冷得很,竟是发高烧了。
  罗鸣拍着陈诺的脸颊又叫几声,陈诺只是下意识地转着头,避开他的手,眼睛闭得紧紧的,呼吸急促灼热。
  罗鸣不敢耽搁,抱起陈诺就往外冲,再不去看医生,这小子说不定就这样挂了。
  下楼梯的时候,罗鸣敏感地觉察到有人偷窥,他转头一看,只看到拐弯处一截衣衫,他没空探个究竟,抱紧陈诺匆匆下楼了。

  12
  罗鸣打开车门想把陈诺放进去,烧得迷迷糊糊的陈诺却搂紧他的脖子不放,嘴唇翕动着,喃喃地说着胡话。
  他的唇几乎是贴着罗鸣耳朵,罗鸣清清楚楚地听到他叫:“妈妈,妈妈……”
  妈——妈?
  罗鸣顿时满头黑线,自己哪里让他有妈妈的感觉了?奶奶的!
  陈诺难受地用脸颊蹭着罗鸣的脸,痛苦地低喃:“妈妈,妈妈,小诺很难受,好痛,你在哪里,妈妈……”
  罗鸣很想破口大骂的,但是看在陈诺是病人的份上才忍住没有发作,他有些笨拙地拍了拍陈诺的后背,尽可能温柔地道:“咳,小诺乖,很快就不难受了,乖,乖……”
  陈诺渐渐安静下来,罗鸣松了一口气,刚想掰开他的手,哪知道陈诺却激烈地挣扎起来,哭闹着不肯放手,“妈妈,你不要离开我,妈妈,妈妈,不要离开我……”
  看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那白皙的脸庞滑下,罗鸣的心一紧,手忙脚乱地哄道:“乖,乖,我不走,不走……”
  陈诺哽咽着把头埋在罗鸣颈项间,不断地叫着:“妈妈,妈妈……”
  罗鸣额上的青筋又爆了几条,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于心不忍了,算了,跟一个缺乏爱又生病的孩子计较什么,显得自己也幼稚了。
  想通了的罗鸣很自然地用手撸着陈诺的头,软语安慰:“很快就不痛了,别怕,我在你身边,我不会离开的……”
  好歹哄得陈诺松了手,罗鸣赶紧把人放进车里,真的不能再耽误了,再拖下去对陈诺的病情没有丝毫好处。
  罗鸣插入钥匙,刚想发动车子,却发现车轮动不了。
  他大感诧异,连忙下车去看,原来是后车轮被一旁伸出的榕树枝叶缠住了。
  罗鸣如遭电击,一股寒气从脚板直窜脑门。
  下车的时候,他是仔细检查过一遍才上楼的,罗鸣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车轮中间是没有这些榕树枝,而且——
  罗鸣缓缓地抬起头,心里一阵发悚,他上楼才半个小时不到,这榕树即使吃了什么激素,也不可能短短的半个小时就长长了这么多的?
  罗鸣的心突突地跳得飞快,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真是见鬼了!
  他钻回车子上,把玄炫以5000元高价卖给他们护身符找出来带上。
  天灵灵,地灵灵,千万要保佑玄大师的护身符灵!
  罗鸣拜神似地握着护身符团团拜了一圈,定了定神,这才敢蹲下去把缠在车轮上的榕树枝折断。
  把那些榕树枝扔得远远后,罗鸣一刻也不敢逗留了,马上钻进车子离开。
  直到驶出那段路,罗鸣憋着那口气才终于吐了出来。
  一摸,背脊上全是汗水。
  惊魂未定的罗鸣不受控制地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却看到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站在那个路口看着他这个方向。
  女人的面容很模糊,根本看不清她的样子,然而奇怪的是,她背后的那个路牌上“范阳路”这三个字却看得异常的清晰。
  罗鸣以为自己眼花,把头探出车窗看的时候,女人已经不见了。

  13
  死死地盯着“范阳路”那三个字,罗鸣惊出一身冷汗,大白天的,真是活见鬼了!
  这个鬼地方真的是人住的么?罗鸣缩了缩脖子,打了一个哆嗦。
  他很怀疑,陈诺住在这个地方,晚上会不会经常被吓醒,然后抱着被子瑟瑟发抖到天亮。
  现在,罗鸣大概可以理解陈诺为什么会如此胆小了,也许他本来是不胆小的,但是吓着吓着就变得胆小如鼠了。
  换了自己,住在这个阴森森的鬼楼里,说不定也会神经衰弱的。
  警局是有宿舍楼的,罗鸣想不明白,为什么陈诺会一个人住在这里,而不是住宿舍楼。
  这里交通不方便,从里面走出来,至少也要走上个半个多小时才看到公交车站,加上生活设施严重缺乏,连小卖部也看不到一间,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太恐怖了,实在连乞丐流浪汉都不会选择住在这里……
  罗鸣把油门踩到最大,一路飙车到医院。
  一路上,他冲了三次红灯,为了抄近路,硬是在不能拐弯的地方拐弯了,所以到医院的时候,车屁股后跟了两辆交警摩托车。
  车子一停下来,立即就被摩托车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罗鸣没空跟交警同志啰嗦,抱着陈诺就往医院里冲。
  “先生,你冲了三次红灯,时速150公里,严重违反交通……”
  “让开让开,别挡着我救人!”罗鸣极不耐烦地道。
  “可是先生——”
  “先生个屁啊,让开!不然一枪毙了你们!”
  交警被凶巴巴的罗鸣吓着了,不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看着罗鸣抱着陈诺奔进医院,那两个交警擦着汗面面相觑。
  交警甲苦着脸道:“真是倒霉,第一天上岗就遇到这么坏脾气的人,我回去要怎样交差啊?”
  交警乙很高兴,“你也是第一天上班啊,我也是,呵呵!”
  “唉呀,我们真是有缘,你说,这事要怎样做才好?直接把罚单贴在挡风玻璃上?”
  “贴在挡风玻璃上好了。”交警乙含糊地道。
  那个人眼神太狠了,一看就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他可不想被揍。
  “医生,医生,他怎样了?”罗鸣揪住医生的衣领用审犯一样的眼神逼视着医生。
  医生抖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地道:“发烧了,高烧。”
  “你这不是屁话!”罗鸣大骂。
  罗鸣扔了医生,掏手机打电话。
  “组长,月羽的电话是多少啊?”
  那头的萧春秋一头雾水,“干啥?”
  “快告诉我月羽的电话,不然陈诺就挂了!”
  “笨,你不是有玄炫电话么,月羽那么粘玄炫,找到玄炫就等于找到月羽,陈诺怎样了?”
  “都是组长的天下第一乌鸦嘴,整个人烧得神志不清了。”
  不等萧春秋说话,罗鸣立即挂了电话找玄炫。
  月羽替陈诺把了把脉,又翻了一下他的眼皮,皱眉:“怎么现在才带他来看医生?太晚了。”
  罗鸣慌了,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月、月医生……他、他——”
  被硬是扯来的玄炫不满地踢了月羽一脚,“废话咋这么多,救人啦!”
  月羽抚着被踢痛的小腿,哀怨地道:“小月,你最近暴力了。”
  玄炫眉一扬,“都是你宠的,怪你自己吧。”
  月羽嘿嘿傻笑。
  罗鸣按住快被吓得跳出来的心肝,小心地问:“那陈诺——”
  月羽自负地道:“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死不了。”
  罗鸣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在心里嘀咕: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位月大医生也和玄炫一样爱作弄人了。
  有了月羽的保证,罗鸣悬起的心终于放下。
  他和玄炫坐在手术前室等着,突然玄炫问:“你去过哪里了?”
  罗鸣不解。
  “你身上有鬼的味道。”玄炫解释。
  罗鸣在自己身上使劲嗅了一会儿,除了汗味并没有闻到其他味道。
  玄炫笑道:“一般人是闻不到的,说真的,你去过什么地方了?”
  听罗鸣说完,玄炫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感兴趣了。
  “能不能带我去一趟那个地方?”
  罗鸣看了手术室的方向一眼,迟疑了。
  玄炫明白他是担心陈诺,所以也不勉强,正想说改天再去的时候,罗鸣却点头了,“那我们现在去吧。”
  一想到陈诺一个人住在那个地方,罗鸣就觉得担心,让玄炫去看看也好,起码有鬼的话可以帮忙收了。
  玄炫也不在意罗鸣为何会改变主意,他站起来,“那就走吧,放心,有月羽在,陈诺不会有事的。”
  罗鸣也跟着站起来,“你不和月羽说一声么?”
  玄炫顽皮地眨了眨眼睛,“不了,不然这万年狗皮药膏又要跟着去了。”
  罗鸣一怔,失笑。
  “奇怪了,明明就在这里啊,怎么不见那路牌?”
  罗鸣开着车子转了几圈,诡异地发现“范阳路”那个路牌不见了,更加让他惊恐的是,那片破旧的楼房、茂盛的榕树也一下子蒸发了,踪影全无。
  罗鸣吞了一口口水,冷汗覆满了额头。
  他转头看着一言不发的玄炫,“我肯定就是这里了,但是、但是——”
  玄炫没有说话,下了车,眯着眼睛看着这片杂草丛生的荒地。
  虽然有点失身份,然而罗鸣真的是害怕了,那个路牌、那些榕树、那些残旧的楼房怎么就全消失了,这怎么可能?他确信不是幻觉,陈诺还是他从那四号楼302房抱出来的,这怎么可能是幻象?
  正在心神不定的时候,玄炫钻回车里,把恍恍惚惚的罗鸣拍醒,“快离开这里。”

  14
  回过神来的罗鸣二话不说,猛踩油门,车子便像箭一样窜了出去。
  还没有坐好的玄炫被他抛得一头撞在车顶盖上,肿了一个大包。
  “我们又不是逃命,你开这么快干什么?”玄炫揉着隐隐作痛的头顶抱怨。
  “不是逃命么?可是你刚才不是说快离开么?”罗鸣糊涂了。
  “我是说快离开,可是没有说快逃走,这是有区别的。”玄炫叹气,他这辈子还没有做过“逃”这等狼狈的事。
  罗鸣只好干笑,把车速减慢下来。
  “对了,为什么那些楼房和榕树都不见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异次元空间。”
  “异、异什么?”罗鸣没有听清楚。
  “异次元空间,”玄炫想了一下,“或者这样说吧,你穿越时空了。”
  “啊?”罗鸣双眼瞪圆,“穿、穿越时空?”
  看着罗鸣目瞪口呆的样子,玄炫笑了笑,道:“有这样一种说法,在某个未知的空间,我们都有另外一个自己,他每秒钟的经历和你都相同,然而又有不同,譬如说你现在在开车,另一个你也是在开车,但是也许在下一秒你会继续开车,他却把车子停下来——”
  “停!这样说的话,我们的经历又怎么可以说是相同的?”
  “那是因为你们的时间不是在同一平行线上。”
  “不明白。”
  “你的时间比另一个你慢了,他停车的时候,你还在开车,你停车的时候,他就做别的事情了。
  虽然我们此时此刻看不见另一个自己,但是换一个地方或者简单地在原地等上足够长的时间就能看到了。这好像观察海平面以外驶来的船,你现在看不到,但是当船越驶越驶近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了。当然,你多半等不到另一个你发出的光线传到这里那天,但从理论上讲,在某个时刻、某个地点,就会有人看得到你。有人曾经看到古代千军万马的恢弘情景,这种所谓的阴兵也可以从这种角度理解。”
  罗鸣似懂非懂,“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说的和我的遭遇有什么关系?”
  “在刚才那块荒地上,那些残楼、榕树的确是存在的,可是那是过去式,是过去存在的,你非常不合时宜地看到了那些景象了,所以就当作是真实了。”
  “按你的意思,那陈诺岂不是也是假的?怎么可能?!”罗鸣大叫。
  玄炫揉了揉被震痛的耳朵,没好气地道:“陈诺自然是真的,不然你哪能把他抱出来,人你都有摸过了,假的真的难道你还分不清?”
  罗鸣大汗,什么人我都摸过了,说得我和那个老夫子有奸情似的。
  别扭了一会儿,罗鸣问:“那陈诺不是一直住在荒地上?怪不得会发高烧了?”
  玄炫用食指抵住唇思索了一下,“也许不一定。”
  那个地方的磁场有问题,感觉就像是一朵巨大的食人花,随时都会把人拖进去吞噬,罗鸣能够安全把陈诺带出来还真是走运了,或者不是他的幸运,而是有人制造了他的幸运。
  想到这里,玄炫笑了,真有意思!

  15
  “退烧了?”罗鸣不敢置信地把陈诺的额头摸了又摸,还用自己的额头贴着陈诺的额头试了一下,温度正常,这未免好得太快了吧?有点不真实。
  月羽没有理会罗鸣的大惊小怪,问玄炫:“小月刚才去哪里了?”
  “去撞鬼,可惜没有撞上。”
  “撞鬼?”
  月羽正想问清楚,罗鸣惊叹:“月羽,你真是神人!”
  “那自然。”月羽丝毫不懂得谦虚为何物。
  “你是怎样做到的?”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为什么?”罗鸣困惑。
  月羽笑得有点古怪,“知道了你就觉得恶心了。”
  “你又用你的蛊?”玄炫了然地问。
  “还是小月理解我,呵呵!”
  蛊?一听到这个字眼,罗鸣的好奇心立即消失大半,他看了看还在沉睡的陈诺,问:“那他现在算是没事了么?”
  “是啊,你可以带他出院了。”
  “即使出院了,也不知道送他回哪里好?”罗鸣叹气。
  难道把他扔在那片荒地上?这种等同谋杀的事情的他可做不出来。
  “送他回你家。”玄炫建议。
  “我家?可是我那里只有一张床。”罗鸣为难。
  “这个简单啦,他是病人,自然是睡床,你么,地板或者沙发。”
  罗鸣郁闷,算了,玄炫说得也对,病人第一,况且,看他这副虚弱的样子,让他睡地板的话,只怕一夜就会旧病复发。
  “一起睡好啦,要是你的床够大的话。”月羽不甚认真地道。
  罗鸣认真考虑了一下,“这倒是可以的,反正我买的是双人床。”
  “那不就行了,行啦,把他抱走,带回家去好好照顾。”月羽像赶蚊子一样赶罗鸣。
  罗鸣满头黑线,“喂,这是医生该有的态度么?”
  月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然你想我有什么态度?不收诊金是这样的啦。”
  “你不收钱?”罗鸣大大地意外了。
  月羽挑眉,“怎么,你很想我坑你一笔?”
  罗鸣二话不说,转身抱起陈诺跑了。
  走远了,才听到他的声音远远传来:“谢谢啦!”
  “说实在的,你用了什么方法让陈诺退烧?”玄炫好奇地问。
  “冰蚕蛊,小月你要看么?”
  “不看,我不喜欢虫子。”
  这下轮到月羽郁闷了,可是他喜欢虫子啊,这小小的虫子妙用可多着哩。
  罗鸣把陈诺放在自己床上,看着脸色红润呼吸均匀完全看不出曾经烧得人事不知的陈诺,他不由得再次惊叹月羽的医术。
  看着熟睡的陈诺发了一会儿呆,罗鸣想到应该要为这老夫子买些日常用品,还得买几套衣服才行。
  他帮陈诺拉好被子,关门蹬蹬地下楼去了。
  陈诺觉得眼皮很重,睁了几次才把眼睛睁开。
  什么时候了?要上班了,不然就迟到了。
  陈诺坐起来,托着沉重的头发愣。
  呆了一会儿,他猛然惊醒过来,这里是哪里?
  完全陌生的地方让他顿时惊惶起来,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客厅里没有人,静悄悄的。
  陈诺怀着恐惧小心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人,他立刻跑到大门边,正想拉开门逃走,可是却发现门打不开,似乎是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陈诺更加害怕了,难道我被绑架了?
  可是自己既没有财,也没有色,为何会有人绑架自己?
  正在六神无主地时候,门外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陈诺像只受惊的兔子一下子跳了起来,他认定自己是被绑架了,当下想也不想,随手就抓起一样东西朝进来的贼人当头敲下去。
  提着大袋小袋的罗鸣哪里提防自己屋里有人正在等着袭击自己,听到声响,背着身子关门的他很自然地转过身来。
  视线一对上,两人皆大惊失色。
  这个老夫子举着伞想干什么?
  罗鸣?!
  哐当!
  及时改变的方向陈诺一伞敲在了墙上的壁钟上,顿时把壁钟敲了个稀巴烂,收势不住的他重重地压在了罗鸣身上,两个人在玄关处跌作一团。
  我的古董钟啊!不,我的腰啊!
  罗鸣清楚地听到了自己腰骨错位的声响。
  这个该死的老夫子,我要杀了他!奶奶的!

  16
  几乎是鼻子贴鼻子,陈诺被罗鸣眼中乍盛的凶光吓傻了,呆呆地趴在他身上忘了爬起来。
  “快从我身上滚下去,妈呀,我的腰啊!”罗鸣一边骂,一边惨叫。
  陈诺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他刚大病一场,手足还有些发软,身子撑起了一半,一时无力又扑倒下去,好死不死地一屁股坐在罗鸣的子孙根上,痛得罗鸣英雄泪猛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诺见他翻白眼一副恨不得晕过去的模样,不由得大惊失色,着急地问:“你、你没事吧?怎样了?”
  “我要是绝子绝孙,一定要你照顾我一辈子。”罗鸣惨白着脸道。
  “我又没有对你怎样,你又怎么会绝子绝孙?敲诈人也不是这样敲诈的?”陈诺嗫嚅着道。
  罗鸣怒极,口不择言地大吼:“你屁股下面坐着我的子孙根,妈的!”
  陈诺惊了,一下子跳了起来,死死地盯着罗鸣的裤裆那里看,无措地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罗鸣已经无力骂人,躺在地板上哼哼唧唧的。
  陈诺见他躺在那里不动,便好心上前拉他起来。
  “别,你别动我!”罗鸣大叫,他腰的那根骨头还没有回位,一拉就痛,他也不想躺在地板上的,可是没有办法啊。
  陈诺很不理解,“地板很脏的。”
  罗鸣瞪他,“你以为我想躺地板,还不是你害的!”
  陈诺觉得自己很无辜,为啥什么都是自己的错?
  一个站着,一个躺着,相顾无言。
  罗鸣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臭骂这个老夫子一顿,陈诺则是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所以一时之间两个人都傻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愣了半晌,陈诺才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在罗鸣家这个问题,他问:“这里是你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的?”
  罗鸣一边揉着自己的腰,一边道:“你发烧了,我带你看医生,你的家——呃,你家太远了,所以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发烧?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陈诺努力回想,是了,昨晚睡到半夜忽冷忽热的,热的时候热得汗流浃背,冷的时候冷得牙齿打架,他还以为是天气问题,原来是发烧了,怪不得。
  罗鸣一转头,看到自己心爱的古董壁钟的的尸体,他忍不住哀嚎:“我的钟啊!我的钟啊!我特意从瑞士买回来的!这回没了,没了!”他回头恶狠狠地质问陈诺:“你发什么神经躲在门背后玩袭击?”
  陈诺退后了一步,怕怕地道:“我以为我被绑架了。”
  “呸!谁会绑架你啊?一看就是没钱的!”
  “最近我老是觉得有人跟踪我,我以为——那我觉得被绑架了也是正常的啊,虽然我没钱。”陈诺垂着头为自己分辩。
  “有人跟踪你?”
  罗鸣不期然地想到那个鬼鬼祟祟地扒在陈诺家门外张望的人。
  陈诺顺势在地上坐下来,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腿,眼中惶恐难安,“那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好怕,我总觉得那个人一直都在看着我,即使我锁着门,关紧窗、把窗帘也拉上,可是我依然感觉到他在看我,我怕得晚上都不敢睡觉。”
  这段日子他一直都担惊受怕的,可是又找不到人倾诉,这时罗鸣问起,他就忍不住全说出来了。
  “猪!你不会搬到咱们局的宿舍住啊,不是我说,你一个孤零零地住在那个破地方,被人谋财害命弃尸荒野都没人知道。今天要不是我去看看你,说不定你就死翘翘了!不舒服你不会打电话求救啊,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罗鸣破口大骂。
  陈诺缩了缩脖子,可怜地道:“我没有朋友,不知道找谁,我自小就住在那里,我怕妈妈回来找不到我。”
  陈诺惧怕自己的父亲,可是却很粘他的母亲,他总觉妈妈一定回来的,所以才会一直住在那里。
  陈诺的事罗鸣听胡大叔说过,听到陈诺说自己没有朋友,他又忍不住火大了,“什么叫你没有朋友?难道我就不是你朋友?”
  陈诺觉得好委屈,“可是你又没说过做我的朋友,我怎么知道。”
  再说,罗鸣经常凶他,他以为他非常讨厌自己。
  罗鸣气晕了,说这个老夫子老古板还真没有辱没他!

  17
  “这种事情还要别人告诉你的么,难道你就感受不到?”罗鸣又骂了。
  陈诺控诉:“你老是凶神恶煞的,怎么看都像仇人,不像朋友。”
  罗鸣无力了,顽石就是顽石,即使用美玉点缀,其本质依然是顽石,他要是陈诺的仇人,第一天就把他给掐死了,而不是几乎每天都接受他的数落,即使恨得牙痒痒的,可是却打不得、骂不得了。
  罗鸣放弃与他沟通了,有气无力地道:“去做饭,我饿了。”
  正在伤感的陈诺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怔怔地问:“做什么饭?”
  “晚饭啊,你不饿,我都饿了。”
  “我也饿啊。”陈诺傻傻地回答。
  “那还不赶快去做饭。”罗鸣看陈诺的眼神感觉就像看一个傻瓜。
  “可是为什么要我去做饭?”
  陈诺不是拒绝去做饭,他只是单纯的不理解,他好像是客人,而且还是病人。
  罗鸣压下去的火苗又冒上来了,“难道要我去煮?我这样子连坐起来也困难,你要我怎样做饭?也不想想我现在这副半身不遂的模样是谁害的——哎哟!”
  说得激动的罗鸣不小心又拉动那根饱受折磨的腰骨,即时又痛得呲牙裂嘴。
  陈诺实在是怕了他的“狮子吼”,“好好,我做饭,做饭。”
  “先别忙,帮我在那边的抽屉拿瓶药酒来,顺便帮我揉揉,我的手够不着。”罗鸣叫住提着东西就往厨房走的陈诺。
  “哦。”
  陈诺乖乖地去拿了药酒,一看,差点失手把那瓶药酒摔在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
  “你那是什么表情,没见过刚出生的老鼠么?那是小老鼠酒。”
  陈诺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半晌,愤愤地道:“你太残忍了!”
  陈诺捏紧那瓶浸泡着小老鼠的药酒,想骂人可是又找不到话骂。
  这个老夫子不但古板,还善良得过分了。
  罗鸣翻白眼,抢在陈诺发作前道:“快帮我揉揉腰啦,痛死了,要残废了!”
  罗鸣的话绝对是夸张的,可惜陈诺听不出来,他着急地问:“真的很痛么,要不去看看医生吧?”
  “不用了,你帮我用药酒擦擦就好。”
  “那好吧。”
  陈诺小心地把罗鸣翻过来,翻开他的衣服,细心地帮他擦药油。
  “往上一点,用力点。”
  陈诺依言加大了力度,还不忘问:“这样可以了么?”
  “嗯。”
  帮罗鸣擦完药油,扶他到沙发坐下,收拾了那壁钟“尸体”后,陈诺这才去厨房做饭,他还有礼貌地问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罗大爷:“你想吃什么?”
  罗鸣眨了眨眼睛,“饺子吧,我喜欢吃饺子。”
  “哦,好。”
  看着陈诺走向厨房的背影,罗鸣在等待着——
  大约过了十分钟,陈诺一脸为难地走了回来:“厨房里没饺子,即使要和面弄,你这里也没有面粉。”
  罗鸣禁不住哈哈大笑,这个呆瓜还真是可爱。
  (紫—_—||||:太恶劣了!居然这样欺负小诺诺,活该闪了腰!)
  陈诺莫名其妙,他笑什么啊,小心等会又腰痛。
  果期不然,罗鸣又惨叫了,“妈呀,可怜我的腰啊!笑一下都不行!”
  陈诺皱眉,“你为何一定要经常说妈呀,什么他妈的、奶奶的,你就不能像组长那样说‘my god’‘god’么?”
  罗鸣僵住了,脸上的肌肉抽了抽,面无表情地道:“因为我从来不崇洋媚外,我只喜欢说中文,让你失望了。”
  他收回前言,这个老夫子一点也不可爱。
  “没有饺子,那你要吃什么?”
  “随便。”
  他是说随便没错,可是也不能随便成这样子啊?
  罗鸣拨了拨飘着细碎西红柿和蛋花的稀粥,抬起头来,“你难道就不能放些肉么?我记得我有买肉啊?”
  他要吃荤,不要吃素。
  “可是这样比较好吃,你不是说随便么?”陈诺丝毫不觉地有问题。
  随便的意思就是他煮什么罗鸣吃什么。
  罗鸣焉了。

  18
  “你先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吧。”斟酌了许久,罗鸣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陈诺脑袋低垂,想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罗鸣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担心这个死脑筋的老夫子不答应。
  “不过,我这里只有一张床,得委屈你和我一起睡了,反正是双人床,要不,我睡沙发,你睡床。”
  陈诺抬起头来,看着罗鸣的眼神里有着一种异样的神采,他摇了摇头,“一起睡吧。”
  罗鸣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你不喜欢和别人睡。”
  陈诺脸一红,没有说话。
  罗鸣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继续道:“我帮你买了日常用品和睡衣裤,内裤也买了,你身高和我差不多,外出的衣服就暂时先穿我的衣服吧,另外,没钱的话,我借给你用……”
  “不用了,我有钱。”
  “啊?哪来的钱?”
  陈诺不解,“什么哪来的钱?”
  “你身上有钱?”
  他只是把人从那个鬼地方带出来,其他的可是什么也没有带。
  “我的卡和存折都放在办公室里,平时身上就带着零钱而已。”
  罗鸣瞠目,“放办公室?”
  “是啊,难道你不认为放在局里比放在家里安全么?”
  罗鸣细想也觉得对,毕竟敢到警察局偷东西的小偷没几个,难得这老夫子也聪明了一回。
  因为腰痛,罗鸣洗澡洗得甚是艰辛,好几次想把陈诺叫进来帮自己洗算了,但是一想到陈诺那脸皮薄得像纸,让他帮自己洗澡,只怕会越帮越忙,罗鸣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痛着并快乐着地洗澡。
  好不容易洗完出来,却见陈诺坐在床上时不时地扯身上的衣服。
  “你干嘛?不合身么?”
  “不是。”陈诺忙摇了摇头。
  他只是不习惯穿新衣服,有种穿新衣的羞涩。
  罗鸣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属于那种沾上床十分钟就可以睡着的人。
  身边的陈诺却一直辗转反侧,弄得他明明快睡着了又被惊醒了。
  “怎么了,睡不着?”
  陈诺没有马上回答,半晌,他才鼓起勇气道:“罗鸣,你可以不可以——”
  话了说了一半,陈诺觉得羞耻说不下去了。
  罗鸣耐着性子问:“可不可以什么?有话不妨直说,看在你是病人份上,我保证不揍你就是了。”
  “也不骂你。”顿了一下,罗鸣补充了一句。
  听了罗鸣保证,陈诺紧张的心情奇异地放松下来,揣在心里的话很自然就说出来了,“我想你抱着我睡,可以么?”
  闻言,罗鸣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抱着老夫子睡觉?自己没有听错吧?
  “可以么?”陈诺的声音带着一丝恳切。
  罗鸣重新躺下来,“给我一个理由。”
  “小时候妈妈经常抱着我睡,被爸爸打的时候妈妈也会抱着我的。”
  奶奶的!原来要我当他的老妈子!
  要不是听出陈诺的声音里带着鼻音,罗鸣又要骂人了。
  真衰!烧糊涂了把自己当成妈妈还情有可原,现在清醒了还要我当老妈子真的有点欠揍了,不过,算了,不过是抱着他嘛,唉,让他一回好了。
  就在陈诺以为罗鸣不会答应的时候,罗鸣说话了:“我的腰痛,你自己挪过来吧。”
  陈诺一怔,鼻子不自觉地有些发酸了。
  他小心地趴到罗鸣怀里,伸手抱着他的腰,低声道谢:“谢谢你。”
  罗鸣把手搭在陈诺腰上,嗯了一声。
  夜色渐浓,凄迷的月色掩映下,婆娑稀落的树影宛如地狱伸出的魔爪,一个人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罗鸣家的方向。
  终于找到了。

  19
  翌日,阳光灿烂,鸟雀争鸣,本来就热热闹闹的警局变本加厉地沸腾了。
  每个乍闻消息的人皆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震惊得差点把自己的手塞进嘴巴。
  小羊们对望几眼,退后几步,然后又哗啦啦地把头凑在一起,兴奋地嘀嘀咕咕。
  “真的么?真的么?”
  “天啊,地啊,主啊!千真万确!”
  “奇怪,平时怎么一点苗头也没有?”
  “就是就是。”
  “他们也太会掩饰了,啧啧!”
  ……
  胡大叔一口茶喷了出来,“什么!陈诺把罗鸣给那个了?”
  萧春秋疑惑,“难道是因为发烧的关系,陈诺一下子胆大包天了?”
  燕阳比了比自己的胳膊,困惑无比,“可是我觉得陈诺比我还弱,他打得过罗鸣么?”
  对!这是个问题。
  上官轩眼皮也不抬一下,一边翻着手上的文件,一边冷静地问:“这个消息最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门卫大叔啊。”燕阳马上提供第一手资料,“他看到陈诺扶着罗鸣进来,关切问:你的腰觉得怎样了?罗鸣恶声恶气地回答:看不出你平时瘦得像只猴子,可是压下来那力度还真是厉害。过了一晚了,还是隐隐作痛。然后陈诺就红着脸道歉:我也不是故意的。”
  燕阳声情并茂地表演了一番后,摸着下巴换回自己的声音道:“这几句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有奸情,嘿嘿!”
  楚桓敲他的头,“满脑子不良思想。”
  燕阳不服气地道:“难道楚哥哥就没有想歪?你刚才叫得比我还大声。”
  楚桓刚想说话,就看到罗鸣和陈诺进来。
  “你们看着我干嘛?我脸上长花了?”面对着众人怪异的眼神,罗鸣一头雾水。
  上官轩终于把目光从文件中移开,“罗鸣,你的腰是怎么一回事?”
  罗鸣被楚桓等人亮晶晶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晦气地道:“被陈诺压的。”
  “噢!”萧春秋等人捂住嘴巴奸笑。
  陈诺觉得非常不好意思,红着脸解释:“我昨天发高烧昏迷了,罗鸣载我去看完医生后就把我带回他家了,我醒来后以为自己被绑架了,所以在他进门的时候用伞敲他,虽然头没有敲到,可是人却跌到了,因此闪了腰。”
  “啊?啊?啊?”众人一连啊了三声。
  罗鸣莫名其妙,“你们那是什么表情,这小子在门背后袭击我,敲烂了我的古董钟,还害我扭了腰,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看你们的表情,好像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楚桓咳了两声,思考着该怎样告诉罗鸣警局的八卦小羊们把他们的事情传得“面目全非”。
  上官轩合上文件,忍住笑道:“罗鸣,你知道咱们局的人一向八卦。”
  “知道啊。”
  而且不是一般的八卦。
  “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现在全局上下都认为你被陈诺压了。”
  罗鸣没有明白过来,不解地道:“我的确是被陈诺砸成这样子,有什么不对?”
  燕阳从楚桓背后探出头来,直接挑明:“因为你的腰的关系,他们自动把你和陈诺归为一对,而且还认为你还是做下面的那位。”
  “什么!”罗鸣一下子跳了起来,“妈的!为什么把我说成下面的!岂有此理!怎么看我也是上面的那个!唉呦,我的腰啊!”
  一激动罗鸣的腰又疼了。
  陈诺紧张了,“你干嘛突然跳起来,你的腰还没有好的。”
  罗鸣哀嚎:“我的清白啊,你这老夫子还听不明白么?”
  陈诺的确没有听懂,他懵懂地问:“明白什么?”
  罗鸣惨呼:“我真是死不瞑目啊!”
  一旁的萧春秋等人差点没笑歪了嘴巴。
  “好啦,笑完就来说正经事。”上官轩道。
  跌入谷底的罗鸣哀哀地问众人:“你们觉得我是不是请假比较好?”
  萧春秋拍拍他的肩膀,同情地道:“以我们同事的热情,顶多被议论一个星期,放心,很快过的。再说,我们这个办公室的,几乎都被说过了,不差你们两个了。”
  罗鸣有气无力的,“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很长的啊!”
  陈诺搔了搔头,“你们究竟说什么啊?”
  众人嘿嘿一笑,很有默契地道:“没事,没事。”
  纯洁也是一种好品质,所以不明白就不明白吧。
  萧春秋主动岔开话题,“上官轩你刚才要说什么?”
  上官轩把手中的文件递给他,“新案子,可能和陈诺父母的失踪有关。”

  20
  陈平,A大文学院院长,中文系首席教授。
  陈华,C大文学院博士后导师。
  陈剑,著名文学家、院士,古代文学研究的领军人物。
  这三个人在一个月内相继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萧春秋粗略地看了一遍文件,沉吟:“这三个人的背景和陈诺父母大致相同,都是文学方面的著名学者。”
  “而且他们都是同一个姓氏——陈。”唐云补充。
  罗鸣转头问陈诺,“你妈妈也是姓陈的么?”
  陈诺有些恍惚,罗鸣一连叫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不是,妈妈复姓司马,全名司马曌,日月凌空,普照大地的曌。”
  “武则天,武曌那个曌?”
  陈诺点头。
  “很有气势,女帝啊!”燕阳道。
  陈诺大概是想起从前的事,微笑着道:“妈妈说过,外公希望她像男儿一样强势,永远不被人欺负,所以才取名为曌。”
  “那你妈妈是不是女强人?”
  陈诺抱紧手臂,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的妈妈是那种传统的妇女,以丈夫为天,怯弱胆小,从来不敢违背丈夫的意思,只有在爸爸打他打得厉害的时候,妈妈才会反抗爸爸,极力护着自己,往往导致的下场就是母子一同挨打,然后妈妈就会抱着他睡觉,安慰他不要怕,说等他长大了,爸爸会变老,就可以不怕爸爸了。
  见陈诺神情有异,燕阳聪明地闭上嘴巴不问了。
  “失踪的人都是中文教授、博士后,除了陈诺的妈妈之外,都是姓陈,这当中有什么关联?”萧春秋拧眉,“想不到透啊!”
  “这三个人的失踪和陈诺父母失踪相隔了两年多,若是同一个人做的,他为什么要隔了这么久才再次作案?”
  “或者他一直都有作案,只是一般上失踪案不会引起太大的关注,这次要不是一下子失踪了三个人,估计这案子也不会扔到我们这里。”上官轩吩咐楚桓:“你和燕阳查查这两年来有没有相似的个案。”
  楚桓点头。
  陈诺握紧拳头,指甲尖深深地陷入了肌肉里。
  妈妈,妈妈……
  “那我们现在可以做些什么?”萧春秋问。
  “先到这三个失踪者的家里问问,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我想跟着一起去。”上官轩话才刚说完,陈诺马上提出要求。
  上官轩看了一脸坚决的陈诺一眼,点了点头,“那你和罗鸣去一趟,春秋和唐云去学校问问情况吧。”
  “那你干什么?”萧春秋好奇地问。
  “我有些事要问大叔。”
  “什么事?”众人一致地问。
  “你们最关心的事——奖金。”
  趁着唐云他们在兴奋,萧春秋趴在上官轩耳边威胁:“你给我说老实话,你去找大叔干什么?”
  上官轩趁机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暂时不知道大叔在搞什么神秘,今晚回去告诉你。”
  萧春秋舔了舔唇,脸红红地哼了一声。
  “唐云,我们走吧。”
  上官轩叫住罗鸣,说了句:“看着陈诺,他情绪不稳定。”
  罗鸣不胜唏嘘,假装伤心地道:“老大,你怎么不关心我?好歹我做你下属的时间比他长啊。”
  上官轩故意用文件夹在他腰上重重拍了一下,“哦,小心别再次闪了腰,我不批你病假的。 ”
  罗鸣抗议:“不人道!不人道!万恶的资产阶级!”
  “滚啦!再不走老大就要发飙了,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老大只会对组长人道的!”楚桓笑道。
  上官轩又好气又好笑,这群没大没小的家伙!
  上官轩敲了敲门,听到胡大叔说了声“进来”后,他才推门进去。
  百年难得一见地,胡大叔桌子上堆满了宗卷,他的人正埋头在宗卷后奋笔疾书。
  上官轩关上门,笑道:“大叔,难得见你这么正经啊。”
  胡大叔板起脸,毫不知羞地道:“我什么时候都是这么正经的。”
  上官轩耸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胡大叔有一百天是正经的就很不错了。
  上官轩一边坐下来,一边问:“你找我什么事?”
  胡大叔把手边的一叠宗卷放入上官轩手里,“你看看这个。”

  21
  上官轩把宗卷合上,放回桌子上。
  胡大叔转了一下手中的钢笔,问:“有什么意见?”
  上官轩的表情有些奇特,说了三个字:“X档案。”
  胡大叔笑了,“的确是X档案,三四十年的陈年旧案居然塞到我这里来,还真是看得起我。”
  “大叔,你敲诈了多少奖金?”上官轩忽然问了句。
  胡大叔一怔,瞪眼:“你什么时候变得和萧小子那样爱钱了,开口就问奖金的事?”
  “大叔,你要知道打马虎眼对我是没有用的。”
  胡大叔哼了一声,含糊地说了一个数字。
  上官轩敲了敲桌子,“听不清楚。”
  胡大叔低声嚷嚷:“真不可爱,不就是50万嘛,我本来想要100万的,老古董死活不给,最后打了半折。”
  “50万,二八分账。”
  胡大叔眨眨眼睛,“八是我还是你?”
  “你说呢?”上官轩挑眉。
  “四六。”胡大叔讨价还价。
  “一九。”上官轩杀价。
  “啊?二八好了,二八。”胡大叔好不哀怨,自己这个局长做得好窝囊,下属一个个都爬到头上来了。
  上官轩丝毫不理会怨气冲天的胡大叔,拿过那宗卷再度认真翻看起来。
  像陈诺父母这样的失踪案件不止一宗,也不止这个月以来发生的三宗,近四十年来,有记录在案的,粗略合算了一下至少有上百宗这样的陈姓文学家离奇失踪案。
  一两宗也许不会引起注意,但是当这数字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由普通变成特殊、变成焦点,想不引人注意是不可能的。
  然而,即使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在这些失踪案上,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结果也没有,只能列为悬案。
  “老实说,上官,你有多大的把握?”胡大叔期期艾艾地问。
  “一点也没有。”上官轩老实道。
  胡大叔跳了起来,“这案子一定要破,不然我要倒赔老古董10万的。”
  上官轩把宗卷夹在腋下,一边往外走,一边不负责任地道:“是你赔钱,又不是我们赔钱,你赔一百万都不关我们的事。”
  胡大叔耍无赖:“要是害我赔钱,我扣你们工资!”
  上官轩拉开门,回头说了句:“大叔,你真没品!你要是敢扣我们工资,小心我们把你打包卖给杨凌!”
  胡大叔吐血了。
  是谁把这群混小子教成这样子的?!目无上司,就知道威胁欺压他,有谁做上司做得像他这样苦命的?没天理啊!
  正在哀怨不已的时候,电话响了。
  备受打击的胡大叔拿起电话,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小桃桃,我从云南回来了,今晚去你那里共度春宵好不好?”
  一听到杨凌的声音,胡大叔的怒火顿时窜得老高,“滚!要是在我家附近看到你的身影,小心我一枪毙了你!”
  杨凌不以为意,大笑着道:“我现在泡在你的浴缸里,你回来杀了我吧。”
  “混账,你怎样进去的?”
  “开门进来的,难道你忘了上次你给了我钥匙么?”
  “我什么时候给过你钥匙?胡说!”
  杨凌叹气,“小桃桃真是让我伤心,上回我们依依惜别的时候你给我的呀。”
  “偷了我钥匙还敢说是我送给你的,你等着,我回来给你好看!”
  “好好,我等你,快回来哦!”
  胡大叔扔下电话,火烧屁股地赶回去了。
  胡大叔为什么要这么紧张急着回去?无他的,只因他房间里有杨凌的相片,他怕被杨凌这个自大狂看到,到时候一定会被他笑死,说他口是心非云云。
  唉!胡大叔好生烦恼,他可以想象得到他的PP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备受折磨了,直到杨凌看中下个古墓,继续他的盗墓贼之旅。
  烦!好烦啊!
  (紫:大叔,你不用烦恼的,反攻不就得了,保准你PP不会痛。
  胡大叔:一言惊醒梦中人,好主意!)

  22
  刚打开门,胡大叔就被人用力扯了进去,接着那人一脚把门踢上,把胡大叔压在门上肆意亲吻。
  看着杨凌放大的脸,胡大叔恨不得甩他一个巴掌,混帐的东西想闷死他么?但无奈手臂都被杨凌锁在怀里,根本动不了。
  恼起来,胡大叔抬起膝盖就想撞那混蛋的子孙根。
  杨凌及时退开,笑骂:“真狠心,那可是关系到你的幸福的。”
  胡大叔瓮声道:“哼,我也可以给你幸福。”
  杨凌把人拉到怀里,摩挲着他的脸蛋笑道:“你真坏!”
  胡大叔拍开他的手,不满地道:“怎么,难道我不能做上面的?”
  杨凌把魔手摸进胡大叔的衣服里,在他的腰肢那里挑逗地抚摸着,色色地道:“桃桃还是做下面的好。”
  胡大叔眼神忽地一闪,主动把唇凑上去吻杨凌,趁着杨凌失神的那会儿,一手抓起杨凌的手臂,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在地板上。
  一招得手,胡大叔人马上压了上去,捏着杨凌的下巴轻佻地道:“也许做过下面后你就喜欢了。”
  杨凌的尾椎骨隐隐作痛,俊脸也皱成了一团,他伸手抱住的胡大叔的腰,嗲声嗲气地道:“好吧,既然小桃桃想换上下位,那人家舍命陪君子就是了,把PP贡献给你蹂 躏就是了。”
  杨凌是那种高大威猛、很MAN的男人,这样一个人,用着娇气小女子的语调说话,杀伤力一流,胡大叔即时被冷到了,跳起来猛搓手臂。
  妈的!这个死变态男人!
  杨凌故意那样说,等的就是胡大叔松懈这个机会,他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把来不及反应的胡大叔反压在地板上,“小桃桃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我的一身老骨头差点被你摔坏了,所以我要惩罚你!”
  胡大叔连叫骂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堵上了嘴巴,那双蛇一样的手也把他的裤子扯了下来。
  “唔唔唔……”
  胡大叔挣扎着想把手抽出来反击,看出他意图的杨凌一把扯掉浴袍的带子,把胡大叔的手绑了起来,他用食指点着胡大叔红肿的唇,低笑着道:“小桃桃,我们来玩S M好不好?”
  “我S你的头!”胡大叔破口大骂。
  “你不喜欢么?可是我喜欢啊。”
  杨凌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剥掉胡大叔的衣服,手还故意在他敏感的地方四处流连点火。
  胡大叔粗喘着气,气吁吁地死命瞪杨凌。
  杨凌最喜欢就是看他这样的神情,明明是凶巴巴的,可是偏偏却妩媚得很,每次胡大叔露出这样的表情,杨凌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压着他狠狠欺凌,让他那双眼睛染上朦胧的水汽,那时他的眼睛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杨凌含住胡大叔的唇舔咬着,一手揉捏着他胸前的乳首,一手揉着他的臀部,把手指探进他那处开拓,嘴巴上还不忘用言语调戏胡大叔:“小桃桃,你那里好热,是不是想我了?”
  胡大叔恨不得一口咬掉这个混帐的鼻子,可是身体的愉悦让他只能扭动着身子喘息。
  “我要进去了。”
  “滚!唔!”
  “口是心非,明明很喜欢的。”
  杨凌把胡大叔压在地上激烈地要着这个脸皮薄对自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的男人。他虽然快四十岁了,可是因为脸嫩,总觉得他比自己还小。
  “你、你慢点行不行,是不是想我死!”
  胡大叔的背脊被地板磨得生痛,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这个死人,每次都这么激烈,也不想想自己受不受得住。
  发泄了一回后,杨凌把胡大叔抱到沙发上,让他脸朝下趴着继续侵犯。
  胡大叔觉得直肠壁被摩擦得火热不已,难言的酥麻快感让他不住地呻吟。
  杨凌动作慢了下来,温柔细致地慢慢抽动着。
  “喜欢么?”杨凌咬着胡大叔的耳朵问。
  “哼!”胡大叔哼了一声。
  “不满意?那我做到你满意好不好?”
  “再来我就死了。”胡大叔红着脸羞耻地道,再折腾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那就是满意了,小桃桃就是喜欢说反话,对了,你干嘛偷偷在房间里藏了我的相片?”
  这个混帐,还是被他看到了。
  “好方便天天诅咒你。”
  其实,他不在的时候,有点想他就是了,所以才拿照片来睹物思人。
  “撒谎。想我了吧?”
  “我想念你的钱。”
  杨凌笑眯眯地亲了亲胡大叔眉眼,想我的钱不就是想我的人?呵呵!
  (紫:汗,不知道杨凌这是什么思维??)

  23
  玄炫蹑手蹑脚地摸到浴室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了一会儿,确定月羽还在洗澡后,他迅速跑到卧室里翻出自己的背包,背上准备出门。
  花栗鼠和小狐狸歪着头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玄炫出个门都要偷偷摸摸的。
  玄炫摸了摸花栗鼠和小狐狸的头,“我出去了,要是等会月羽发脾气,帮忙安抚哦。”
  花栗鼠爬上玄炫的肩膀,吱吱地叫了两声。
  玄炫把它拎下去放回小狐狸身边,“小花乖,乖乖和小狐狸在家看门,我很快回来的,要是回来的时候楼下的蛋糕店还没有关门,我就买个蛋糕回来给你们当夜宵。”
  花栗鼠不干,用两只爪子扯着玄炫的衣袖不放。
  玄炫这般神神秘秘,一定是有事情发生,而且绝对是大事情,它好奇啊!
  “小花,我去的地方好多鬼的。”
  吱!一听说有鬼花栗鼠马上不好奇了。
  “真乖!”玄炫好不开心,小花就是好哄,把鬼抬出来就行了。
  玄炫才刚拉开门,就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
  他不由得叹气,“你不是在洗澡的么?”
  月羽把下巴搁在玄炫肩上,“有人通风报信。”
  玄炫转身,目光逐一在那几只小动物身上扫过。
  花栗鼠第一只举爪子以示清白,接着小狐狸也甩了甩尾巴表示不是自己。
  小绿也第一时间摇头,小小绿也跟着它摇头。
  小黑狗正在睡觉,可以忽略。
  那只该死的蛇雕!玄炫的脸黑了。
  蛇雕拍拍翅膀,倨傲地扫了玄炫一眼。
  玄炫眼珠一转,不怀好意地笑了。
  好嘛,居然如此不识相,我不信我堂堂天师还治不了你一只蛇雕,而且还是一只鬼雕!
  蛇雕突然觉得不安了,开始觉得自己好像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月羽哀怨地问:“小月你要去哪里?干嘛要瞒着我。”
  “去撞鬼。”
  “我不能去么?”
  “那个地方有点玄,我不想你有危险。”
  “难道我就愿意你一个人去冒险?”
  “你去了帮不上忙。”玄炫又提出一个理由。
  “不一定啊,也许我能帮上忙呢。”
  玄炫叹气了,“好吧,你想去就一起去。”
  月羽顿时满脸喜色,“那我们走吧。”
  玄炫看了一眼全身上下只围着一条浴巾的月羽,头痛地道:“你想被人看你的裸体,我还不愿意呢,回房穿衣服!”
  月羽笑着亲了玄炫一下,这才乐颠颠地去穿衣服。
  玄炫踱到桌子边,弯腰假装要抱起地上的小绿,哪知他一转身一道符纸就贴上蛇雕的背。
  蛇雕虽然觉察不妙,但是依然慢了一步,维持着拍翅膀的动作僵住了。
  玄炫敲它的鸟头,“哼,我让你告密,让你尝试一下僵尸鸟的滋味。”
  看着蛇雕那可笑的样子,花栗鼠它们几只小动物非常没品地笑翻了肚子。
  活该啊,谁叫你得罪这屋子里最不能得罪的人,哦呵呵呵!
  “我们要去哪里?”月羽一边把车子从车库里倒出来,一边问。
  玄炫从背包里翻出几道符咒塞进月羽的口袋里,回答道:“一个曾经存在、现在也许也存在的地方。”
  “曾经存在、现在也存在?什么意思?”月羽不解。
  “我自己也不明白,所以才要去查个明白。”
  “是不是上回你和罗鸣去的那个地方?”
  “聪明。”
  “把车子停在这里就可以了,我们步行过去。”
  虽然有点奇怪,可是月羽没有多说,依言把车子泊好。
  步行了将近半个小时,月羽忍不住问:“还要走多久?为什么不直接开车过来。”
  玄炫停了下来,“因为我们的车子有可能会不见了,我可不想赔上一辆车子,而且还是法拉利的跑车,少说也值100万啊。”

  24
  “这附近有小偷?”
  玄炫不在意地道:“小偷算什么,我多的是办法让他们不敢靠近。”
  “那是因为什么?”月羽有点困惑……
  “因为这里有一个未知的空间。”
  “未知的空间?”月羽感兴趣了。
  “所以我才不想你跟着来。”玄炫边说边在月羽脸上摸了一把,笑道:“这样的美人,消失了可不好。”
  月羽从身上摸出一个银手铐,喀的一声铐住自己和玄炫的手腕,笑吟吟地道:“这样会不会安心些?”
  玄炫瞄了他一眼,奇怪地问:“你哪来的手铐?”
  “哦,小可给我的S M工具,昨天才寄到的,说是在西藏买的,她要我拍一张你双手被铐住的半裸照片给她。”月羽老实交待。
  玄炫满头黑线,那个满脑子奇怪思想的妹妹真是拿她没办法,经常“出卖”自己这个哥哥。
  “你答应了么?”
  玄炫想着要是月羽点头的话,他就反过来铐住月羽替他拍照。
  月羽摇头,噘嘴道:“没,小月是我一个人的。”
  他专属的宝贝,即使是妹妹也不能分享。
  玄炫满意了,“那你拿什么向小可交差?”
  “还没有想到。”
  “噢,”玄炫拍拍月羽的脸蛋,笑眯眯地道:“加油!千万要让小可满意才行,唉,这个妹妹的兴趣越来越古怪了。”
  “小——月!”月羽拖长声音哀怨不已,好歹帮忙想想办法嘛,玄妙可可是标准的魔女再世,特能折腾人的。
  “嘘,我们到了。”
  月羽连忙收敛心神,想了想还是把手铐解开了,免得等会影响两人的行动。
  夜色下,白天那片杂草丛生的荒地上笼罩着一层灰色的阴霾,根本看不清对面的景物,只能看到几步之外沾着露水的野草。
  玄炫拿出罗盘,罗盘上的指针乱转,根本不能指示方向。
  意料之中的事,玄炫倒没有意外,这个地方磁场紊乱,他本来就不能指望罗盘能派上用场,罗盘只是用来布阵之用。
  玄炫把罗盘放在地上,又从背包里掏出八支小黄旗,在坎卦、艮卦、震卦、巽卦、离卦、坤卦、兑卦、乾卦八个方位上各插了一支小旗,小黄旗之间用红线连接,然后中央布成五星阵。
  月羽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着,觉得玄炫认真的摸样特别地帅气。
  玄炫咬破自己的食指,龙飞凤舞地在符纸上画了一通鬼画符,烧了。
  他站起来,掏出一团红线,红线的一头固定在五星阵的中心,另一端缠在手腕上,他拉起月羽的手,“走吧,记住,等会不要离开我三步之远,也不要随便和我说话。”
  月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玄炫细心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后,这才拉着月羽踏进了那片荒地之中。
  走了大约十几步,眼前景象异变,出现了一栋栋只有四层高的残旧小楼房,一条只有两米宽的两旁种满榕树的泥石路向楼房深处延伸。
  天空灰蒙蒙的,一个残旧掉漆的路牌竖在路旁,上面是三个宋体的大字“范阳路”。
  月羽敏感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一下子降了下来,皮肤上冒出了一个个的鸡皮疙瘩。
  玄炫扫了那个路牌一眼,默念了一下,范阳路,终于见着了。
  周围很静,听不到一丝声音。
  笼罩在灰雾中的楼房显得阴沉沉的,月羽惊诧地发现这些楼房中没有类似窗户的窟窿。
  他不由得在心里直犯疑:没有窗户的房子能住人么?闷都闷死了!
  道路两旁的榕树伸出的枝叶犹如一顶顶巨型的黑伞,遮盖了玄炫和月羽的视线,他们只看到路的那一端一团漆黑,像个无底深渊。
  玄炫捏了捏月羽的手掌,走上了那段泥石路。
  月羽连忙跟上。
  很快两人的身影便隐没在重重的树影之中。
  那个本来就残破不堪的路牌忽然悄无声息地跌落了,露出了底下被白蚁蛀蚀的千疮百孔的木板,木板上还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原本写着的三个篆体大字:陈家庄。

  25
  月羽觉得自己就像走进了一个死亡的世界,这里没有一丝生命气息,甚至没有声音,因为他听不到自己和玄炫的脚步声。
  他故意加重步子,可是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
  月羽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这个家伙是个异类,除了玄炫能牵动他的情绪之外,其他的人和事就像那天气,他会关心今天是晴天还是阴天,可是却不会放在心上,更加不会因为今天天气不好而不开心,害怕这种情绪大抵不会出现在他身上,除非玄炫出事了。
  察觉到月羽指尖传来的颤栗,玄炫不由得诧异,难道这个家伙还害怕不成?
  一抬头看到月羽闪烁着熠熠银辉的眼睛,玄炫吓了一跳,脱口惊呼:“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月羽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
  惊讶过后,玄炫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他凑上去仔细观察了月羽的眼睛一会儿,惊奇地发现他的眼睛真的变成了银色,是那种极淡的银,看上去就像带了一副银色的隐形眼镜。
  玄炫大为惊异,“你的眼睛,银色的。”
  “噢!”月羽只是噢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
  玄炫等了一会儿,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月羽不明所以。
  “我要解释,关于你的眼睛会变色。”
  月羽挠了挠头,再挠了挠头,“不知道。”
  玄炫怀疑:“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月羽用发誓的口吻道。
  玄炫不爽地道:“我现在才发现你从头到脚都是秘密。”
  月羽大感无辜,“小月的眼睛有时候也会变色啊,当你生气的时候,就会变成我喜欢的碧色,呵呵!”
  玄炫危险地眯起眼睛。
  一见他这副想咬人的样子,月羽连忙转移话题:“小月,你刚才不是说不要随便说话么?”
  玄炫瞪了月羽一眼,这才作罢。
  等着,回去后一定要严刑逼供,正好那副手铐就能派上用场!
  月羽丝毫不知道玄炫的心思,伸手摸了摸那斜斜飞扬的细眉,嘴角满是笑意。
  玄炫这恼怒的模样,每每让他觉得可爱。
  透过茂盛的榕树枝叶往上看,只看到灰蒙蒙的天空的一角。
  月羽边走边观察着这些异常繁茂的榕树,他小声地对玄炫道:“这些榕树生得好古怪。”
  “自然奇怪,每棵树上都挂着一个死人呢。”
  月羽差点没跳起来,“死人?”
  “嗯,都是女人,老的、少的,都是吊死在树上。”玄炫脸色阴沉地盯着树上那些双眼凸出,死相恐怖的女人。
  放眼望去,一路都是这样的女尸。
  玄炫虽然没有被吓着,可是毕竟觉得恶心,当下他不由得拉着月羽加快了脚步。
  玄炫记着罗鸣说的地址,范阳路28号4栋302房,可是他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罗鸣说的4栋,那些残旧的楼房根本没有标着数字,这些房子结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四四方方,外墙灰灰的,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材料。
  在当中转了一会儿,玄炫不禁觉得有些头晕,有种迷失了方向的糟糕感。
  他当机立断地停了下来,不再往前走了。
  月羽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奇怪地道:“怎么都没有看到门的?”
  经月羽这样一说,玄炫认真观察了一下,真的没有在这些楼房上找到类似门的开口,甚至连窗户都没有看到一个。
  这些房子看上去像是有四层,只不过是因为颜色深浅不一样,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远远望去就像这些房子都是四层高,然而实际上近看的时候,却让人觉得其实这只是一幢十几米高的长方体。
  既没有门,又没有窗户,玄炫想不透这样的建筑物有什么作用。
  他走过去,伸出手在墙壁上摸了摸,手掌上立即蹭了一层类似煤渣黑色物体。
  玄炫皱了皱眉,甩了甩手,想把手上的东西甩掉。
  哪知那些黑乎乎的物质就像强力黏胶一样紧紧地粘住了他的手掌。
  “小月,小月,你看,原来这里有门的,我们要进去看看么?”
  “先别管门不门的,过来帮忙从我背包里拿支手电筒,我手上不知道粘了什么鬼玩意。”
  月羽连忙从玄炫背包里掏出手电筒,打开照着玄炫的手掌。
  借着手电微弱的光线,大致能看清粘在玄炫手掌上的是一层近乎风干的暗红色块状物体。
  “是血!”

  26
  “血么?”玄炫把自己的手掌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我看不像啊?有带纸巾么?”
  月羽在身上摸了一会儿,“没带。”
  玄炫眉头轻皱,“我也没有带,难道要我擦衣服上?很恶心的。”
  月羽想也不想就扯烂了自己的衣服,撕了一截衣衫递给玄炫。
  “喏,用这个擦吧。”
  玄炫一怔,盯着月羽看了一会儿才接过。
  “你这个人还真是——”说了半句,玄炫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月羽不在乎地道:“衣服一件而已。”
  看着月羽破了一个大洞的衣服,玄炫的心情忽然变得愉快起来,这个人啊,有时候还真是令他意外。
  玄炫掏出一把小刀,在墙壁上刮下了一些灰屑下来。
  “这上面似乎沾了不少血。”
  月羽随意看了几眼,道:“都是陈年痕迹了,绝对不是新沾上去的。”
  玄炫想了一下,干脆用月羽撕下来的那半截衣衫包住那些碎屑,塞进背包里。
  他又从背包里拿出两把短剑,一把递给月羽,一把自己拿着,“我们进去看看。”
  月羽笑道:“小月的背包好象是百宝囊。”
  “有备无患嘛。”
  月羽发现的那扇门几乎是整扇门嵌在墙壁中的,不认真看根本看不到那里有门。
  门没有上锁,一推就开了。
  看着两扇门板慢慢地向左右分开,露出漆黑的内里,两人都不禁有些紧张。
  玄炫举高手电筒往里面照射,手电筒微弱的光芒仿佛被黑暗融掉了,根本不能穿透那重黑暗到达屋里。
  玄炫把手电筒交给月羽,挥剑拈诀,随着他的一声低喝,漫天火星骤现,照亮了屋里的景物摆设。
  很突兀地,房子的中央放着一个大蒲团,三面的墙壁密密麻麻地叠满了神栊,足足有七八米高,每个神栊里都供奉着一具只有半个脑袋的男尸。
  那些男尸皆是光了半个头,脑后疏了一条粗粗的辫子,身上都是穿着一套藏青色的长袍,一身清朝人的打扮,睁着一只眼睛木然地瞪着人看。
  要不是这些男尸都只有半个脑袋,月羽几乎以为他们是活人了。
  玄炫想象过很多情况,甚至想过门后会是一大群恶鬼,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种状况。
  这是什么,一座供奉半头男尸的寺庙?
  玄炫看了看从屋顶的横梁上直直垂下来的檀香,不禁有些困惑。
  月羽不怕死地走上去,把一具男尸从神栊里搬了出来。
  玄炫大惊,“你别乱碰!”
  “不会有事的,看,我都摸了几下了。”月羽安抚发怒的玄炫。
  玄炫气急败坏,“你还摸,是不是要等到有事才后悔?还不赶快松手!”
  月羽只好松开扶住那具男尸肩膀的手,那男尸没有了支撑便歪倒一边去了,撞翻了旁边的一个神栊,那个神栊晃了晃,撞倒了另一个神栊,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那些神栊一个接一个塌了。
  月羽乍舌,要不是玄炫反应快,及时把他拉出去,估计他就被那些男尸给淹没了。
  看着那些神栊在短短一瞬间就轰然倒塌,月羽干笑了两声。
  这不关他的事。月羽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错。
  玄炫嘴角抽了几下,无语了。
  月羽讨好地说出自己的发现:“那些人的脑袋都被砍了一半。”
  “你这不是废话,一看就知道啦。我又不是瞎的。”玄炫没好气地道。
  “不是啊,我的意思是他们的脑袋里都是空的。”
  玄炫疑惑了,“什么意思?”
  “简单说,就是他们的大脑不见了。”
  “腐烂了吧。”玄炫不确定地道。
  “可是看他们尸首的新鲜程度,没道理脑部会这么快腐烂啊,我刚才看过了,整个大脑都不见了,其他的像眼睛、鼻子倒是在的,这很明显就是被挖走了脑子。”月羽肯定地道。
  玄炫回头看了看那些吊死在榕树上的女尸,又看看那些少了半个脑袋的男尸,沉思:这些女人和男人之间有关系么?为什么女人就要吊死在树上,男人就要挖掉半个脑子供奉在神栊里,剩下的那些屋子是不是都是供奉着这样的男尸?……

  27
  死灰色的浓雾中,看不清有多少栋这样的房子,也看不清那条泥石路的尽头在哪里,这个世界里好像就只剩下了死人,屋里的、屋外的……
  玄炫忽然觉得有些冷,有种身在阴间的错觉。
  “小月,我们要去其他的屋子看看么?”月羽迟疑地问。
  玄炫摆了摆手,示意月羽不要打断自己。
  奇怪,陈诺是罗鸣从这里抱出去的,若是这些屋子里都是只有装着男尸的神栊,那陈诺一直住在这里的,总不能像那些男尸那样睡在神栊里吧?如此说来,应该不是所有房子都是只有神栊男尸才对,那是不是正常的那些房子都有住着人……
  见玄炫想得入神,月羽也不打扰他,他的目光一直往那些茂盛的榕树上飘,皆因先前玄炫说过每棵树上都有一个吊死的女人,可是无论月羽怎样认真看,他都只看到枝叶看不到死人。
  无奈他只好作罢,一转头,却看到一道白影从眼前飘过,脚不沾地地往前飘去。
  月羽以为自己眼花,他揉了揉眼睛,再看的时候,那道影子还在前面飘忽。
  他连忙扯了扯玄炫的手,“小月,小月,前面有人。”
  玄炫一下子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人?哪里?”
  “就在前——”话说了一半,月羽发现那道影子不见了,他回头看着玄炫,怔了半晌才道:“我确信刚才还在的。”
  “这里不会有活人,你见鬼了?”
  不对,陈诺住在这里,他可是活人,玄炫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陈诺可以进入这个鬼地方,而且还住在里头?现在想起来,罗鸣是怎样进来的也是个问题?
  “可是我不是应该看不到鬼的么?你说榕树上都吊着一个女人,我就看不到啊,不过刚才那个人走路是用飘的,不是人吧?”月羽自己也糊涂了。
  玄炫围着月羽转了一圈,觉得甚是费解。
  为什么月羽有时可以看到鬼,有时候却看不到?难道还要看时间地点不成?
  “那只鬼往哪里去了?”
  “前面啊。”
  “走。”
  鬼么,从来只有鬼怕玄炫的可能,而没有玄炫怕鬼的可能。
  快步走了一段距离,月羽又看到那道影子了,从背影看,应该是个女人,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
  玄炫也看到这个女人了,正确来说,女鬼。
  女人只顾急急地往前疾走,似乎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人跟着自己。
  看着女人袅娜的背影,月羽突发奇想,“小月,你说这只女鬼会不会背影看着好看,可是一回头就吓死人的那种?”
  玄炫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该说月羽粗神经还是怎样,居然有闲情逸致讨论女鬼是不是美女?
  玄炫也懒得回答他,如此无聊的话题简直就是浪费他的时间。
  女人仿佛没有看到吊死在榕树上的那些女人,一个劲儿地低着头往前走,看她的脚步凌乱而又急促,似乎后面有条恶狗正紧追着她不放。
  又走了一会儿,女人忽然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拨开榕树繁茂的枝叶钻了进去。
  玄炫犹豫了几秒钟,拉着月羽也跟着钻了进去。
  钻过榕树后,女人匆匆地朝一栋房子奔了过去。
  玄炫没有马上追过去,他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女人进去的那栋房子的墙壁上有一个歪歪斜斜的用红色油漆写的“四”字。
  范阳路28号4栋。

  28
  “要跟上去么?”月羽问。
  “废话。”
  好不容易才总算有些眉目,自然要跟着去看个究竟。
  月羽和玄炫都是属于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一只女鬼而已,他们怎么会害怕?
  当下,两人想也不想就跟着女人走进四栋那座房子。
  “咦?这屋子没有那些神栊男尸耶。”月羽压低声音有点意外地道。
  玄炫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难道这家伙还想看到死尸?
  外面本来就黑,走进那座四栋后,更加是漆黑不见五指,让人忍不住心里发毛。
  月羽不管会不会惊动前面那只女鬼了,打开手电筒往黑暗中照了照。
  狭窄的楼梯一层层地向上延伸,楼梯的尽头早已经不见了那女鬼的踪影。
  玄炫弯腰在楼梯口那里摸了摸,台阶上满是灰尘,看得出这里很久没有人打扫过,又或许是很久没有人走动过了。
  从楼梯口望进去,可以看到一楼的过道里一扇半掩的门,由于太黑了,看不清门里面有什么。
  玄炫当先走上了楼梯,来到那半遮半掩的门前,正想伸手推开那扇门的时候,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一瞬,玄炫和月羽的神经线即时绷紧了。
  脚步声?居然有脚步声?这个地方有活人?可是不对啊,他们也是活人,可是他们连自己的脚步声也听不到,为什么却可以听到别人的脚步声?难道不是人,是那只女鬼?鬼走路怎么会有脚步声的?不是人,不是鬼,那上面的是什么东西?
  玄炫和月羽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
  再侧耳细听的时候,那脚步声消失了。
  玄炫做了一个手势,指了指头顶上方,月羽会意,点了点头。
  两人贴着墙壁,一步步地顺着台阶往上走。
  一楼,二楼,三楼——
  走到三楼的时候,他们又听到了那阵诡异的脚步声。
  啪-哒-啪-哒——
  乍听上去像是有人穿着拖鞋缓慢地走着路,细听又像是篮球之类的东西弹起又落下、落下又弹起再落下,再细听的时候,居然又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了。
  换了一般人,这样的环境、这样诡秘的声音,怕早已吓得双腿发软,转身拔腿就跑了,无奈偏偏是玄炫和月羽,他们只觉得好奇,没错,只是好奇而已。
  他们甚至在期待,期待楼上那装神弄鬼的人、鬼或者其他东西不会让他们失望,他们有一种快要抓住别人小辫子的莫名兴奋感。
  然而,他们失望了,三楼的过道里空荡荡的,无论是鬼影还是人影都看不到一只。
  月羽还以为是自己看不到鬼的问题,他询问地看着玄炫,玄炫摇了摇头。
  正在诧异的时候,他们前面不远处的那扇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玄炫唇边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好嘛,门都打开了,他还怕进去不成,管你是人是鬼,道术不灵,他身边还有一个蛊师,说起来,他好像没有见过月羽用蛊,找个机会让他表现一下也好。
  主意打定,玄炫推了月羽一把,朝那间大门敞开的房间指了指。
  月羽一时不能会意,满眼的困惑。
  玄炫把他推到自己前面,又指了指那间房间。
  月羽明白了,原来小月是要自己做先锋。
  好吧,先锋就先锋。
  302房。
  月羽先是看了一眼门牌,然后一脚就踏进去了。

  29
  屋子里很乱,抽屉是打开的,储物柜被撬开了,一张藤制的躺椅翻到在地,遍地狼藉,一番被盗窃贼光顾后的混乱光景。
  玄炫进来的时候,月羽正在看挂在墙壁上的一帧相片,当他看清相片中的人时,不由得眼露讶色,朝玄炫招了招手。
  虽然样貌不尽相同,但是从轮廓来看,很容易就认得出相片中那个带着红领巾小学生模样的人是陈诺。
  况且他们昨天才刚见过陈诺,对他的印象还比较深刻,更加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月羽指了指陈诺左边那个梳着盘髻穿着旗袍的端庄女人,压低声音道:“是不是很像那只女鬼?”
  玄炫刚想点头,突然耳边又刚才那阵似脚步声又非脚步声的诡异声响。
  卧房!
  玄炫和月羽对望一眼,一个箭步蹿到卧房那头。
  卧房里比客厅还乱,有两个人正在地板上扭打成一团,连玄炫他们进来也没有注意到。
  光线昏暗,这两个人的样貌看得并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到是一男一女。
  此时,男人正掐住女人的脖子死命地把她的头往地板上撞,玄炫皱了皱眉,虽然这两个人已经不是人,都是鬼,明知道女人不会被掐死,可是看到这样的情景,正常人在心里还是会偏帮处于弱势的一方,当下,玄炫一张符纸挥出,震开了那只男鬼。
  男鬼一个翻身爬了起来,他半边脸都腐烂了,露出白森森的颧骨,他戒备地看着玄炫两人,恶狠狠地问:“你们是什么人,怎样进来的?”
  玄炫懒得回答他,低头看了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女鬼一眼,是刚才的那个女人。
  看到女人脸上、手脚上明显的暴力伤痕,月羽道:“要是小可在,说不定会灭了你。”
  玄妙可这辈子最讨厌打女人的男人,上次被她看到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打老婆,居然当场就把那个男人踢入臭水沟里,还施了法让他在里面泡了一夜。
  男人转动着仅余的一只眼睛,脸色狰狞,“贱妇,居然找了帮手!”
  女人吃力地爬了起来,随手举起一个花瓶朝男人砸过去,嘶声厉叫:“即使下地狱我也拉着你下去!”
  男人侧身避开花瓶,哈哈大笑:“人我已经找到了,就差时间问题,再过三天,到了十五,我就可以解脱了,下地狱?你一个人自己享受吧!”
  “你这个禽兽!”女人虽然娇小,此时却像疯狗一样扑上去咬人,“我杀了你!”
  男人用力把女人推到在地,本想乘胜追击的,但是他看了玄炫一眼,似乎有所顾忌,狠狠地吐了一口气,“你们等着,别指望活着离开这里!”
  说完他直接穿墙跳了出去。
  月羽问:“要追么?”
  玄炫把女鬼扶起来,“这地方我们不熟,还是不要追了。”
  女鬼无力靠着床坐着,喘着气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怎样来到这里,你们快走吧,他应该去找他的族人了。”
  玄炫看了她一眼,“我可以带你走。”
  女人抬头吃惊地望着玄炫,“带我走?”
  “我能进来,自然能够出去。”
  女人怔了一下,惨笑:“我出不去,这里的女人都出去不的。能麻烦帮我带个口信么?”
  “说来听听。”
  女人从贴身的口袋里翻出一张纸递给玄炫,“去这个地方,找一个叫司马燕的人,让她帮忙保护我的儿子。”
  玄炫没有接那张纸,女人急了,正想向玄炫磕头求他,玄炫开声了:“你是陈诺的妈妈,对吗?”
  女人吃惊万分,“你是小诺的朋友?怎么——”
  “我认识他。”
  “那麻烦你——”
  “小月,有人来了。”月羽突然打断女人的话。
  女人马上脸色大变,“是他,是他带着他的族人来了,你们快走,不然就晚了。”
  说完女人把纸条塞到玄炫手里,扶着床站起来,“你们跟来我来,我带你们走。”
  玄炫没有动,回头奇怪地问月羽:“你怎么知道有人来了?我没有感觉啊。”
  “我有信使。”
  “信使?哪里?”
  “地上。”
  玄炫低头一看,地上不知何时竟然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一只只指甲般大小的小蜘蛛。
  女人被吓倒了,惊叫着跳到床上。
  月羽得意地道:“我刚才就发现了,这楼里有很多这种小蜘蛛哦,不好好利用真是浪费。”
  玄炫脸都绿了,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还真是物尽其用,但是,拜托你叫它们离我远些,不然我很冲动杀光它们。”
  大概是被玄炫发出的杀气吓着了,那些小蜘蛛像潮水一样退开了。
  月羽笑道:“这下不用吩咐了,它们怕小月你。”
  玄炫哼了一声,“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
  “不能往下走。他们一定在楼下守着的。”女人叫住要下楼的玄炫和月羽。
  “难道要往上走?”月羽不解,“留着这里不就等于瓮中之鳖?”
  “上面有路可以离开。”
  “路,哪里都是一样。”说完,玄炫不理的劝告第一个走下了楼梯。
  月羽耸了耸肩,也跟着下楼了,那群小蜘蛛异常忠诚地跟在他后面哗啦啦地也跟着涌下楼了。
  女人犹豫了一下,扶着墙壁走上了四楼,爬上了天台。
  没路了,这里被他们封死了。
  女人绝望了,她的消息出不去,姐姐救不了小诺,救不了,还有三天,只剩下三天了……
  不对,刚才那两个人可以进来,那就应该有办法出去,他们是唯一的希望,女人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跌跌撞撞地下楼去了。
  楼下空无一人,刚才的那两个人不知去向,地上静静地躺着她刚才塞给玄炫的那张纸。
  一阵冷风吹过,那些吊死在树上的女尸咧开嘴笑了,嘲笑女人的白费劲,做了那么多事情,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命运本该如此,她们都逃不了。
  女人不可抑制的哆嗦着,犹如狂风中一块枯叶,随时夭折在无情的暴风中。

  30
  陈诺握紧手,显得有些神思恍惚。
  罗鸣一边开车,一边不时地用眼角余光注意他的情况。
  红灯亮了。
  车子停了下来,罗鸣用手指敲着方向盘,状似不经意地道:“别太过担心,你妈妈说不定还活着。”
  突如其来的安慰让陈诺有些错愕,愣了半晌才道:“谢——谢。”
  罗鸣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
  他平时总是对陈诺横眉怒目的,甚少有温柔的一面,这样和善的罗鸣让陈诺觉得有点不适应,心里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温暖感。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陈诺问:“我们要先去哪一个人的家里问情况?”
  “随便,没差别。”
  陈诺翻开最上面的文件,“那就陈平家吧。”
  “地址?”
  “范阳路28号5栋403。”
  罗鸣一个急刹,几乎撞上行人路的栏杆,他失声问:“你说哪里?”
  对于他的过大反应,陈诺有一会儿的愣神,呆了半天才重复了一遍地址,然后他才忽然醒悟过来,“这不是在我隔壁那栋楼的?”
  罗鸣脸色有些发白,那个鬼地方哪有路进去啊?再说看昨天玄炫的反应,这个地方还是不去为妙。
  看出他的异常,陈诺敏感地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罗鸣定了定神,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据实相告:“你住的那个地方,我昨天和玄炫去过,那里是一片荒地,根本不可能会有人住在那里的。”
  陈诺大吃一惊,“荒、荒地?怎么可能?可是我、我一直住在那里啊?这不可能——”
  罗鸣按住陈诺的肩膀,认真地问:“你真的一直住在那里?难道你就不觉得那个地方,呃,很古怪么?”
  “没错啊,我是住在那里的。”陈诺点头,可是下一瞬他又变得不确定起来,有些茫然地道:“我记得不清楚了。”
  “记得不清楚了?烧糊涂啦?”罗鸣很失态地大叫起来。
  陈诺慌乱地道:“我真的记不起来了,我一直觉得我是住在那里的,我知道那里有很多榕树,房子也很旧,楼梯很窄,一些小蜘蛛经常在楼梯的缝隙之间出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你问我是不是一直住在那里的时候,脑子里却突然有把声音告诉我,我不是住在那里的,至少以前不是住在那里的,我什么时候搬到那里住的?我以前住在哪里?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为什么会这样的,我——”
  陈诺越说越觉得惶恐害怕,他竟有种自己的记忆是虚假的恐怖感。
  罗鸣见他发狠地用力打自己的头,生怕他把自己给打傻了,他急忙捉住陈诺的双手不让他乱动,“你不要命啦,自杀也不是这样自杀啊!”
  陈诺的眼神有些涣散,对焦了很久才把目光落在罗鸣脸上,懵懵懂懂地问:“你是罗鸣?”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是谁?”罗鸣没好气地道。
  “我是谁?我是什么人?”陈诺惊惶失措地抓紧罗鸣手,就像一个忽然间失去记忆的人,抓住了唯一一个知道自己过去的人。
  陈诺的反应太过反常,根本不是装出来,罗鸣也不由得紧张了,“你是陈诺啊,你、你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
  不可能吧?刚才还好端端的,怎可能刹那间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不记得,我不记得了。”
  陈诺忍不住哭了,他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记得罗鸣,记得自己可以依靠他、信任他。
  他害怕,怕罗鸣会消失不见只剩下自己一个,他惊慌地死搂着罗鸣不放,惊惧地尖叫:“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罗鸣几乎没被突然精神失常的陈诺活活勒死,“咳咳,你先放、放手,放手……”
  哪知陈诺却像发了疯一样越抱越紧,死活不松手,为了自救,无计可施的罗鸣只好一手刀把他给打晕了。
  罗鸣也顾不上推开晕在自己身上的陈诺了,两眼翻白坐在驾驶座上直喘气。
  奶奶的!差点就这样被谋杀了!
  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罗鸣才有力气把晕过去的陈诺扶到一旁躺好。
  看着嘴唇发白身子微微地颤抖着像是在做噩梦的陈诺,想到他刚才像是精神错乱的奇怪言行举止,罗鸣不禁有点毛骨悚然,当下也顾不上什么案子不案子了,眼下这情景,先送这个老夫子去医院看看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人,怎么就突然之间不记得自己是谁,完全失忆了?难道是那场高烧的后遗症?
  即使在昏迷中,陈诺也下意识地靠到罗鸣身上,罗鸣安抚拍拍他的背,认命地道:“即使你真的失忆了,我负责照顾你便是了,唉,我真是苦命。”

  31
  “没事?你说他没事?”
  听着医生信誓旦旦地说陈诺很健康,罗鸣很怀疑这个医生是不是庸医一个。
  陈诺这样子怎可能没事?庸医,绝对是庸医!
  那个医生不满罗鸣的质疑态度,冷道:“他很健康,你硬是把一个健康的人送到医院,我看你才是有病。”
  罗鸣瞪眼,什么烂医生,态度真恶劣!
  他抱起陈诺,“找你看病真是浪费钱兼浪费时间,我去找月羽。”
  旁边的小护士怯怯地道:“月医生今天没有来。”
  “不在?”
  罗鸣放下陈诺,翻手机打电话找玄炫,哪知却显示不在服务区,打月羽的吧,同样是不在服务区。
  这两位天师、医师又不知道钻到什么角落了,一旦他们玩失踪,找他们就困难了,因为都不知道该到哪里找人。
  罗鸣没辙,只能先把陈诺带回家了。
  把陈诺安置好,罗鸣才想到要通知上官轩有关情况。
  在电话里上官轩详细地问了陈诺的情况,沉默了一会儿,他问:“有没有找月羽看过?”
  “他不在医院,打他和玄炫的电话都显示不在服务区。”
  “不在服务区?”上官轩惊讶。
  “是啊,这两位大师不知道是不是又去旅游了。”罗鸣无奈地道。
  “不可能。”上官轩断然否定。
  罗鸣不禁觉得诧异,“老大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们两个不是去旅游了?”
  “要是他们是出远门,一定会把花栗鼠小狐狸它们这几只小动物交待给春秋照顾的,玄炫那么喜欢那几只小动物,不可能不会找人照顾他们的。”
  “小常就住在他们隔壁,说不定是放到宋肖御那里了,又或者是把几只小动物也带去旅游了。”罗鸣提出其他的可能性。
  “你等等,”电话那头的上官轩边对罗鸣说,边叫萧春秋打电话问问小常他们。
  罗鸣等了一会儿,隐约听到萧春秋的大叫声,接着上官轩匆匆吩咐他好好照顾陈诺就挂线了,连罗鸣想问问发生什么事也没机会问。
  罗鸣放下电话,禁不住猜测:难道玄炫和月羽出事了?不可能吧?感觉那两个人就像是无所不能的,若是他们也会出事,真有种世界末日的恐慌感……
  正在胡乱猜测的时候,卧室里忽然传来陈诺的尖叫声,罗鸣大惊,急急冲向卧房。
  陈诺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团,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罗鸣弯腰想把他扶起来,陈诺扑到他怀里,惊慌地叫着:“有人,那个人在看着我,在看着我!”
  “这里没有人啊,只有我,不要怕,不要怕。”罗鸣极力安抚情绪失控的陈诺。
  陈诺从他怀里探出头,惊惧地四处张望,确定那个人真的不在,他才渐渐安静下来,可是还是时不时到处看,身子蹦得紧紧的,紧扒着罗鸣不放。
  此时的陈诺就像一只受尽惊吓的小鹿,完全没有了平时理直气壮地教训罗鸣时的生气。
  看着他这副模样,罗鸣没来由地觉得心痛。
  他把陈诺抱着怀里,轻轻地撸着他汗湿的头,“别怕,我在的,我不会离开你,别害怕。”
  闻言,陈诺依赖地往他怀里钻了钻。
  罗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陈诺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子?真的是那场高烧的后遗症么?
  这个结论的可信程度实在是薄弱,就连罗鸣自己也不相信。
  陈诺的发病是突发性的,之前一点征兆也没有,自己那句“你真的一直住在那里?”,就像一个魔咒,关闭了陈诺以往的记忆,让他变成了一个没有过去的人,难道是自己的那句问话有问题?
  罗鸣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的那句话有什么问题,难不成是有人对陈诺下了巫咒?是那个一直在暗里跟踪陈诺的不明人士,还是那天离开那个鬼地方看到的神秘女人……

  32
  当小常拿着玄炫留给他的钥匙打开门时,受到了被饿得两眼发花的小黑狗它们的热烈欢迎。
  小常傻了眼地看着围在自己脚边的花栗鼠、小狐狸、小黑狗、四条碧绿的小蛇(小绿和蛇雕属于鬼,小常看不到是正常的),不由得惊叹玄炫的小动物收集癖还真是特别,真亏得花栗鼠它们不会每天混战。
  “汪,汪,汪!”小黑狗一连叫了三声抗议小常发呆。
  小常猛然回过神来,苦笑着道:“得了,得了,现在先跟我回家吃饭吧,你们的两位主人还没有回来。”
  花栗鼠它们一窝蜂地冲出门外,直奔隔壁。
  虽然小绿不用吃东西,但是它也跟着出门了,至于被玄炫下了咒的蛇雕,不久前才终于可以动,此时正趴在桌子上休息,根本就懒得动。
  小常也没有看到蛇雕,见花栗鼠他们都出去了,就把蛇雕关在里面充当守门雕了。
  宋肖御正在拿着玄炫留下来的那只纸为几只小动物准备食物,冷不防花栗鼠它们哗啦啦地冲了进来,围在他脚边冲着他直叫。
  宋肖御幽默地对进门的小常道:“什么时候我也变得这么受欢迎了?”
  小常笑嘻嘻地亲了他一口,“你动作快点啦,不然小心被小花它们怨你,然后一人咬你一口,咬死你!”
  “真是没良心,也不帮忙,就知道看我的好戏。”宋肖御宠溺地道。
  小常做了一个鬼脸,把一叠榛子放在小茶几上,把花栗鼠抱上去。
  宋肖御笑了笑,把切好的鸡腿拿给小狐狸,排骨拌饭给小黑狗,小小绿它们则是一人两只剥了壳的鹌鹑蛋,末了,他还细心地帮几只小动物准备好喝的。
  萧春秋和上官轩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花栗鼠它们各据一方狼吞虎咽的搞笑情景。
  小狐狸看到上官轩,也只是冲他叫了一声就继续埋头吃饭了。
  萧春秋擦汗,“玄炫饿了他们很久了么?”
  “一天而已。”小常扬了扬手中的纸笑道。
  宋肖御奇怪地道:“也不知道玄炫是怎样把钥匙和纸条放在桌子上的。”
  萧春秋不在意地挥手,“这种不进门就把东西放进你家桌子上的事情,对玄炫来说只不过是小儿科。”
  小常也搭腔:“就是。”
  上官轩问:“你们昨天还见到玄炫么?”
  “昨天傍晚的时候还见过他。”小常回答。
  上官轩接过宋肖御手上的纸条,上面写着:
  如果你们看到这张纸条,就代表我和月羽出了意外还没有回来,请帮忙照顾一下小花他们,小花喜欢吃榛子和松果,小狐狸喜欢鸡腿,小小绿他们喜欢吃各种各样的蛋,至于小黑狗,基本上只要有肉就行了。谢谢。
  玄
  上官轩沉吟:“这样看来,玄炫和月羽并没有打算出远门的,他们只是有事外出了,大概按玄炫自己的估计,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可是照现在看来,他们可能出事了。”
  萧春秋狐疑地道:“不可能吧,那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出事?玄炫那个妖怪,永远都是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
  “可是事实上,他们两个人现在真的失去消息了。不然,也不会把小狐狸他们饿得这么惨了。”
  萧春秋语塞了。
  上官轩皱着眉道:“陈诺的情况似乎也很不妙,罗鸣说他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不记得任何事、任何人,上午大叔给我看了一些文件,近几十年来,陈姓文学家的失踪事件,单是有记录也有几百宗,不要说没有记录的了,这事情绝不简单。”
  “玄炫和月羽不是姓陈的啊,可是现在他们两个也失踪了。”
  “玄炫和月羽的失踪自然和陈姓学者的失踪不同,我想他们应该是遇到别的事情了。”
  萧春秋等人对望几眼,都忍不住猜测:玄炫和月羽究竟出了什么事?连他们两个也搞不定的事情,那证明这事情很严重啊!

  33
  月羽擦了擦汗,干笑着问身边的玄炫:“小月,这些算是鬼还是僵尸?”
  玄炫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我觉得应该是僵尸,哇塞,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僵尸,真是壮观!”这种情景,月羽居然还有心情惊叹了一句。
  玄炫满头黑线,他没空跟月羽说笑,右手握紧短剑,凝神注视着那些把自己和月羽包围在中间神情呆滞、只有半个头颅梳着长辫子的神栊男尸。
  放眼望去,尽是泛着青光秃了一半的大脑门,黑压压的一片,围了一圈又一圈,把自己和月羽重重包围。
  真见鬼了,这个鬼地方到底养了多少神栊男尸!玄炫忍不住在心里咒骂。
  此时,月羽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情,“小月,我们是要杀出去还是退回去?”
  “退回楼里也不见得有用。”
  “可是刚才那个女人不是说上面有路可以离开么?”
  玄炫回头看了那栋写着四的楼房一眼,“我不觉得那里有路。”
  “不能退,那就只能进了。”
  “让我想想。”玄炫拧眉思索。
  杀出去?这么多僵尸,只怕他和月羽脱力了也不能冲出重围,蚁多咬死象啊,这种硬碰硬的笨方法玄炫第一时间就否决了。
  月羽嘿嘿两声,“小月,只怕没时间让你想了。”
  “什么?”玄炫一抬头,就看到那些不知道算是尸体傀儡还是算是鬼的“尸鬼”已经朝自己与月羽围了过来,看着他们脸上像饿狼群看到兔子的凶残贪婪,有那么一瞬,就连玄炫都觉得有点发毛。
  月羽也不再冷静了,“小月,杀人有什么快捷方法没有?最好就是杀一个人就等于杀十个、一百个的?”
  “我还想问你呢!”
  “你的道术对僵尸有用么?”
  “你的蛊术对僵尸有用么?”
  玄炫和月羽不约而同地问对方,怔了一下,两人又同时苦笑:“只能试试。”
  玄炫又从背包里掏出另外一对短剑,把其中一把抛给月羽,“尽情杀戮吧,机会难得啊。”
  月羽一笑,“的确是机会难得。”
  说完,月羽已经手起剑落砍掉了攻击玄炫的一具僵尸的头。
  忙乱之中,玄炫抽空说了句:“让我好好见识一下你的本事吧,我亲爱的蛊师。”
  月羽一笑,眉宇之间隐隐带着肃杀之气,“但愿不会吓着小月你。”
  玄炫凌空一个翻身,踩着那些僵尸的头边往外冲,边回答:“是么,我期待着你给我的惊喜。”
  月羽摇头,只怕不是惊喜,是惊吓。
  古代作战,骑兵是有组织的快速部队,能够快速打击对手,也能在战况不利时迅速撤退,脱离战场,然而,骑兵所依赖不过是马匹,没有了马,就没有优势可言了。
  在月羽眼中,这些僵尸就好比是骑兵,只要砍断他们的腿,就没有任何威胁了。
  月羽自然不会那么笨,靠一人一力滚在地上去砍那些僵尸的腿,他只是驱使那些小蜘蛛去咬断那些人的腿,不需要整条腿咬断,只要在膝盖之下咬一圈就可以了。
  那些神栊男尸虽然数目多,可是那些小蜘蛛的数量更多,在短短的一瞬间,无数的小蜘蛛像潮水一样四面八方蜂拥而出,爬满了一地还不止,还叠罗汉地叠了几层高,恐怖之极。

  34
  向前迈出了半步,才蓦然发现腿和身体分家了,那一瞬的感觉,绝非是惊恐二字可以形容的,那些僵尸的脸部表情本来就是僵化了,即使他们有流露出恐惧也看不出来,他们无神的眼睛只是睁大了一下,就像突然耗尽了电池的充电玩偶,软趴趴地倒下去了。
  玄炫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踩着那具僵尸就轰然倒下了,仓促之间,玄炫只好借力跃到一旁的榕树上。
  玄炫目瞪口呆地看着遍地蠕动爬满了那些僵尸一身的小蜘蛛,良久,他才回头看着站在最中央半垂着眼睛,一脸漠然的月羽。
  仿佛只是短短的一瞬,又仿佛是漫长的永远,等玄炫回过神来的时候,遍地的僵尸竟然只剩下一副白骨了。
  玄炫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又傻了一会儿,再看的时候,连白骨也不见了,被那些小蜘蛛啃得一干二净,连一丝粉末都没有留下。
  月羽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嘴唇翕动着,双手在胸前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印,那些小蜘蛛突然而来,又突然而去,一下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忽然之间突然没了泥土之中一样。
  月羽满意地道:“想不到这里的蜘蛛这么多,我还以为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哩。”
  玄炫跳下树,慢慢地踱到月羽面前,围着他转了几圈,然后在他面前站定,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月羽奇怪地问:“小月,你在干嘛呢?”
  玄炫一脸的严肃,“想看你是不是蜘蛛精?”
  月羽哑然失笑,“我怎么可能是蜘蛛精?”
  “谁知道?”玄炫瞟了月羽一眼,“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这么多蜘蛛,真恶心!”
  月羽无辜地道:“我也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多蜘蛛的,我不喜欢打打杀杀,这种兵不血刃的方法多好啊。”
  玄炫黑线,不知道该怎样说这个家伙了,他这种连骨灰也不剩的杀人方法还真是够一干二净的。
  “我觉得你不当杀手真是浪费。”
  “小月,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月羽有点担心地问。
  在他家族中,不怕他的人没几个,他之所以不喜欢回去,其实某些时候就是不喜欢那些人看自己的惊惧眼神。
  玄炫抬起他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不正经地道:“如此美人,怎么会害怕?我一向色胆包天的呐。”
  月羽哭笑不得,“小月,我真的不希望你怕我。”
  玄炫在月羽脸上摸了一把,“美人,本天师从来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好啦,我们快走吧。”
  “不带那个女人离开了么?”
  顿了一下,玄炫摇了摇头,“就像她自己说的,她们走不了。”
  “为什么走不了?”月羽不解。
  “我也不太清楚,她们好像只能留在这个空间,出去就等于死亡,真正的死亡,连鬼也做不了。”
  月羽惊诧,“这个是什么鬼地方啊,这么神奇?”
  “我比你更想知——糟糕!”话说了一半,玄炫突然低叫了一声。
  月羽连忙问:“什么事?”
  玄炫瞪着月羽,“你放的好蜘蛛,把我的红线也吃掉了,饿鬼投胎么!红线也吃!”
  看着玄炫堪比锅底的黑脸,月羽小心地问:“红线断了有什么关系?”
  “迷路。”
  “不怕,我认得路。”
  “你认得那条路已经不是原来的了,不然我怎么会带根红线进来。”
  月羽大汗,“我看这个破地方也不大,应该很容易找到出路的。”
  玄炫没好气地道:“这可是你说的,我不走了,你背我。”
  月羽倒没意见,果真把玄炫背起来,随便挑了个方向就走了。
  被人背着走的玄炫惬意得很,一时心血来潮,掐指算了算,居然是凶卦。
  他急忙从月羽背上跳下来,“这个方向大凶,不能走这个方向。”
  “那走哪个方向?”月羽问。
  这周围的布局完全一摸一样的,走在这当中,就像走进了一个迷宫,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让我算算。”
  玄炫盘腿坐下来,拿出罗盘放在膝上,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放在罗盘之上,原本滴滴乱转的指针渐渐缓慢下来,最后停了下来。
  “就这方向吧。”玄炫道。
  月羽不确定地问:“真的要走这个方向?”
  “有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算不算问题,小月,你看看。”月羽伸出手指指着罗盘指针指着的那个方向。
  玄炫抬头一看,好想就此倒地不起了。
  今天的运气真是背到姥姥家了,去到哪里都是鬼。

  35
  不知道何时起,四周笼罩了一层乳白色的薄雾,飘飘渺渺的,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路的尽头,一对送葬的队伍由远而近。
  这队伍异常的奇怪,送葬的人不是披麻戴孝的,而是穿着清一色的清朝官服,头戴花翎官帽,脚穿黑缎官靴,迈着整齐的步子、目不斜视地前进着。
  这些人的脸孔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他们模样,远远望去,就像是年代久远的古画,不同的是,画中的人是活的。
  队伍中央有八个人抬着一副朱红色镶金的棺木,木棺两则雕刻着精美的异兽图案,昭示着死者身份的尊贵。
  那些人悄无声息的,没有寻常死了人的哀伤嚎哭,没有交谈,他们有秩序地缓缓向前行进,似乎并没有看到路旁的玄炫和月羽,每个经过他们身边的人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仿佛他们是不存在的一样。
  月羽忍不住小声对玄炫道:“小月,他们好像看不到我们。”
  玄炫点头。
  “可是为什么我们却可以看到他们?”
  玄炫没有马上回答,倒是奇怪地看了月羽一眼,“我说,你怎么这会儿倒是什么鬼都看到了?”
  月羽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这个地方的问题,看不到人自然就只能看到鬼了。”
  “你这是什么逻辑?看不到人就会看到鬼?那怎么你就看不到树上的女鬼?”
  月羽想了一下,认真地道:“小月,关于这个问题,我觉得应该是你回答我,而不是我回答你。”
  玄炫内伤了,算了,大概这个家伙撞鬼还得看天时、地利、人和吧,不然他真的想不到其他解释了。
  看着那些穿着官服的人一个个地从面前经过,月羽实在很好奇他们究竟真的看不到自己和玄炫,还是视而不见,为了证实这个问题,他伸出手把刚从自己面前经过的那个人的帽子扯掉了。
  官帽之下,那个人的头颅也是只有半个。
  帽子被月羽扯下,那个人依然不受影响地继续前进,不要说正眼了,就连眼角余光也没有看扯掉他帽子的月羽一眼。
  月羽不由得目瞪口呆,不会吧,这样都可以没有反应?
  玄炫有些气急败坏地道:“你招惹他们干什么?是不是又想被追杀?”
  “不会追杀我们啦,看,都没反应的,要不是他们会动,我几乎以为他们——”
  月羽话说了一半,就忽然住口不说了。
  因为那只掉了帽子的鬼忽然跑回来捡起自己的帽子戴上,还冲月羽投去了冷森森的一瞥。
  月羽顿觉周围的温度下降了好几度。
  直到那个人去远了,月羽才回过神来,“那个人的眼神真吓人,奇怪,他们明明是看到我们,为什么却对我们视而不见?”
  玄炫摸着下巴玩味地一笑,“很明显,他们赶着去送葬,没空管我们。”
  “那我们——”
  “自然是——去凑热闹。”
  +++++
  失了忆的陈诺异常的害怕独处,就像刚出生的小兽,去到哪里都爱黏着母亲,罗鸣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就连罗鸣上洗手间,他也要跟着。
  罗鸣抚额呻吟,“我只是小解,很快就出来的,你就不要跟着进来了,OK?”
  陈诺咬着唇,也不说话,就是眼泪汪汪地看着罗鸣。
  罗鸣举手投降了,苦笑道:“你别这样看着我,好吧,你进来吧,反正你也是男的,我也不会吃亏就是了,唉,真衰,为什么上个厕所都要被你看着,真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陈诺皱眉,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能跟着你上厕所?”
  “非礼勿视,你这个老夫子平时也是这样训我的,现在倒好,啥都不记得了。”罗鸣哀怨不已。
  “老夫子,你不是说我叫陈诺么?”
  “你是老夫子,又是陈诺。”
  陈诺觉得不能理解,“我也不老啊,为什么要叫我老夫子?”
  罗鸣翻白眼,“我喜欢,喂,你能不能不要看着我?”
  被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叫他如何尿尿。
  陈诺伸手拽着罗鸣的衣角,非常不乐意地转过身去。
  好不容易尿完了,陈诺就摸着肚子说饿了。
  罗鸣打开冰箱拿出食材正想准备做饭,那小祖宗却又说他想吃饺子。
  罗鸣瞪眼,“没有饺子。”
  陈诺执拗地道:“我要吃饺子,饺子,饺子,饺子……”
  “好好好,饺子,饺子,我们出去吃吧。”
  罗鸣真的怕了他了。
  陈诺欢呼,拉着罗鸣就往外跑。
  “等等,我还没拿钱包,你急什么呐?”
  罗鸣几乎是被陈诺拖着出门的,差点连门都忘了关了。
  在等电梯的时候,陈诺不安地紧贴着罗鸣,不时地朝楼梯方向张望。
  “你老是回头看什么呢?”罗鸣问。
  “我觉得有人在看着我。”
  罗鸣回头一看,恰好看到拐弯处有人快速地把头缩回去。

  36
  待罗鸣追过去的时候,楼梯口那里早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踪影。
  看着还在作小幅振动的门,罗鸣确信刚才是有人在这里窥视他们的,不,正确来说,他只是在窥视陈诺一个人。
  罗鸣隐隐觉得不安,究竟是什么人一直跟着陈诺?目的何在?还有他怎么知道陈诺在自己这里的?难道他们出了警局就一直被人跟着?可是怎么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陈诺贴在他背后,害怕地抓紧罗鸣的手臂。
  被他抓痛的罗鸣回过神来,安抚地拍了拍陈诺的手背,“走吧,我们去吃饺子。”
  “嗯。”
  陈诺不敢去看阴沉昏暗的楼道,他总觉得那里有东西在看着自己,感觉就像要把自己吞下去一样,让他不寒而栗。
  陈诺咬着筷子,看着餐牌犹豫不决。
  罗鸣朝干等在一边的服务员投去抱歉的一笑,无奈地问一脸苦恼、似乎不知道要吃什么的陈诺:“怎样,想好没有?你已经盯着餐牌想了十几分钟了,你刚才不是一直叫嚷着要吃饺子的么?”
  “可是我又想吃拉面,这个过桥米线似乎也很好吃,我可不可以三种都要?”陈诺眨着眼睛讨好地问。
  罗鸣被他小狗狗一样的神态弄得一怔,半晌才点了点头。
  陈诺开心不已,对服务员道:“那我要一碗饺子、一碗拉面和一碗过桥米线。”
  服务员看了瘦瘦的陈诺一眼,忍不住提醒:“先生,这三种的份量都是蛮多的。”
  陈诺不满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我不能吃完么?又不是你付钱。”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服务员好不尴尬,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分明就是暗示我吃不完。”
  “好啦,别吵。”罗鸣打圆场,对服务员道:“你就按他的意思上菜吧。”
  服务员擦了擦汗,“好的,那先生你要什么?”
  “我要一碗饺子就好了。”
  “好的,请稍等。”
  陈诺一边瞪着服务员背影,一边向罗鸣强调:“我可以吃完的。”
  “是是是,你能吃完的。”罗鸣敷衍地道。
  失忆的陈诺就像一个孩子,很容易哄,很听话,同时也很可爱,罗鸣不由得暗忖:其实这个老夫子失忆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自己不用听他的千年不变的训话,而且这样的陈诺可爱毙了,就像一只小狗狗,害得他很想搂在怀里狠狠地揉一揉,亲一亲……
  咳咳,罗鸣被自己的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倒了,急忙借喝水来掩饰。
  “吃不完就不吃了。”看着陈诺那张活像在吃砒霜一般扭成一团的脸,罗鸣好心地道。
  “不能浪费粮食。”
  说是这样说,可是陈诺把饺子含在嘴里半天也咽不下去。
  罗鸣看不下去了,命令道:“你给我吐出来!”
  陈诺被他一吓,马上就把那只饺子吐了出来。
  罗鸣把他拉起来,叫服务员过来结账。
  “浪费粮食是不好的。”陈诺坚持道,“我能吃完的,再给我半个小时我就可以吃完了。”
  再给你两个小时你也吃不完,罗鸣在心里道。
  “一般餐厅的剩菜剩饭都会有人承包下来,用来喂猪或者其他什么的,所以你不用担心会浪费的,你吃不完的,猪会帮你吃完。”
  “啊,是这样的吗?”陈诺懵懂。
  “是,所以你就不要吃了,让给猪吃吧。”
  服务员一边收拾,一边嘀咕:看吧,我就说那只瘦猴子吃不完的啦,剩下一半还不止,帮他省钱还以为我害他似的,哼!
  +++++++
  刚出电梯,罗鸣就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自己门前徘徊。
  好家伙!这回还不让我抓到你!
  罗鸣对陈诺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悄地绕到那个人背后,出其不意地把他的手扭住,推到墙上,喝问:“你是什么人?偷偷摸摸地想干什么?”
  那个人连忙大叫:“别误会,我是隔壁的,不过是想请你吃西瓜,没有恶意的,我不是小偷!”
  请吃西瓜?
  罗鸣把那个人转过来,果然是住在他隔壁的,好像是叫李岩的,低头一看,他另一只手里果然提着半个西瓜。
  罗鸣急忙松开他,道歉:“真是不好意思,职业惯性,得罪了。”
  李岩好脾气地笑笑,“没关系,因为按了好久门铃也没有人应门,所以——这位是你的朋友?”
  李岩这时才看到一旁的陈诺,“你好,我叫李岩。”
  陈诺缩到罗鸣背后,警戒地看着李岩不说话。
  李岩收回伸出的手,有些不解。
  罗鸣解释道:“他有些怕生。”
  李岩哦了一声,把手里的西瓜递给罗鸣,“请你吃的。”
  罗鸣客气了一番,见推搪不过,只好收下那半个西瓜,“那谢谢了。”
  李岩又是一笑,这才转身回自己家。
  在他转身的时候,罗鸣忽然闻到一阵奇怪的味道,一种类似东西腐烂了的恶臭。

  37
  看着李岩的背影,罗鸣陷入了沉思,这个人很多天没有洗澡么?不过没道理啊,即使十几天不洗澡也不可能臭成这样子?简直就像刚从臭水沟里爬出来一样。
  陈诺瞪着罗鸣手上的西瓜瞧了一会儿,忽然一手抢过他手上的西瓜,蹬蹬地跑到楼梯间把西瓜扔到垃圾桶里。
  罗鸣被他弄得一怔一愣,好一会儿才问:“干嘛扔了呢?”
  陈诺不说话,抓了抓脸,半晌才冒了一句:“不能吃。”
  “为什么不能吃?”罗鸣疑惑。
  陈诺又抓了抓脸,有点茫然地道:“不知道,就是不能吃。”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了一句:“我觉得他不是好人,所以他送的东西不能吃。”
  罗鸣耸肩,西瓜吃不吃都没有关系,只是——
  “别人送你东西,即使你不想要,也不要这样立即扔了,要是他刚才转过头来,那多不好意思啊。”
  陈诺脸红红地嘿嘿一笑,“可是他已经进门了,看不到啦。”
  红通通的脸蛋,粉嫩嫩的,罗鸣很有冲动捏一捏,他喃喃自语:“听说失忆的人会回归本性,这个老夫子难道小时候是个可爱的小乖乖,怎么大了就成了古板老夫子呢?真是想不明白。”
  罗鸣一边摇头,一边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大门刚关上,隔壁的门就打开了,李岩从里面闪了出来。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罗鸣家门前,踮起脚从门上那个小孔往里面张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抹血红。
  李岩吓了一跳,差点摔倒在地,他定了定神,不死心又往里面张望,这回看到的却是一片雪白。
  李岩惊疑不定,难道那个警察是个道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在屋里布了结界?可是看他刚才的反应,他应该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可是那红色的和白色的是什么东西?
  李岩不死心地再度凑上去,这回他对上了一只红色的、闪着冷意的眼睛。
  李岩倒退一步,不敢再逗留,慌忙跑回自己家里。
  他关上门,贴在门上喘大气。
  那东西不是人,绝对不是人,人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眼睛?那个警察究竟在屋里养了什么妖怪?
  李岩焦躁地屋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今天已经是十四了,明天就是十五,是祭祀之日,再不完成传承,就要再等上二十年了,不,这样的日子他已经受够了,他已经不能再忍受了!
  李岩死灰色的眼里迸射出一种凄厉的绝望,脸上的肌肉纠结成一团,显得异常的阴森恐怖。
  他脱掉自己的衣服,背脊上那道从脖子延伸到臀部的丑陋裂缝正渗出恶心的黑液,触目惊心。
  李岩把手伸到背后,沿着那道裂缝慢慢把那层皮扒开,露出里面泛着恶臭已经开始腐烂的身体。
  陈铭把属于李岩的那层皮脱了下来扔在椅子上,露出自己本来腐烂了一半的脸孔。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烂掉的那边脸,眼里凶光尽现,要不是那个女人趁自己不备把他杀了,他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差点就没有机会完成传承了。
  都是那个女人坏了他的大事,不然他早就可以脱离苦难了,那个该死的女人还把陈诺给藏起来了,幸亏他还是赶在最后时刻把人给找到了,时间不多了,他只有一天的时间了,不能再等了……

  38
  “你去哪里?”前一刻看电视看得入迷的陈诺,下一刻却很准确地抓住了想偷偷溜去洗澡的罗鸣的手腕。
  罗鸣苦笑着转过身来,“小祖宗,我想去洗澡而已。”
  “洗澡?我也去。”陈诺急忙从沙发上爬起来。
  罗鸣大汗,“洗澡就不要跟着了吧?”
  陈诺歪着头问:“为什么洗澡就不能跟,我们可以一起洗啊?”
  一起洗?
  罗鸣盯着陈诺那半截雪白的脖子,脑子里非常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光溜溜的、粉嫩嫩的陈诺,好像很可口啊……
  STOP!罗鸣大力拍了一下自己头,天,自己都在想些什么?他居然想把陈诺给扑倒了,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他可不想日后天天接受老夫子耳提面训,想想都觉得恐怖。
  可是心里有个小小罗鸣问他:要是老夫子不是老夫子,而是小乖乖呢?
  小乖乖么?
  罗鸣低头看着趴在沙发背上仰头看着自己的陈诺,那双黑亮黑亮的眼睛里全是对自己的依赖和信任,小手紧紧地捉住他的手,似乎一辈子也不愿意放开……
  罗鸣呻吟,主,我向忏悔,我动摇了,呜呜呜……
  陈诺伸手在罗鸣眼前晃了晃,奇怪地问:“不是要去洗澡么?”
  罗鸣掰开陈诺的手,义正言辞地道:“是要去洗澡,不过,你不许跟着!”
  “为什么?”陈诺只是单纯地问为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
  “可是我们都是男的啊。”
  “男男也会授受不亲。”
  “可是我跟你上厕所的时候你不是说我们都是男的,不会吃亏的么?”
  真是典型的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罗鸣哑口无言了。
  见罗鸣没有话反驳自己,陈诺得意地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我们去洗澡吧,然后就上床睡觉,妈妈说要早睡早起,咦,妈妈?我妈妈是谁?”
  “罗鸣,我妈妈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了?”陈诺茫然地问。
  想到那个端庄美丽的女子,罗鸣摸了摸陈诺的头,“你妈妈么,很美丽的。”
  “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我想不起来了,一点也想不起来……”泪水忽然一滴滴地涌出陈诺的眼眶。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他只是突然之间觉得很悲伤。
  罗鸣把他搂入怀里,摸着他的头道:“别担心,你会记起来的。”
  “我真的会记起来么?”
  “会的,因为有月羽啊。”
  “谁是月羽?”
  “一个很厉害的医生,我想他一定会有办法医好你的。”
  沉默了一下,陈诺鼓起勇气问:“我妈妈是不是不在了?”
  罗鸣手上的动作一顿,“怎么这样问?”
  陈诺把头埋入罗鸣怀里,哽咽着道:“妈妈要是在,她一定会在我身边的,我是这样觉得的,可是她不在,所以她一定是、是……”
  “别哭,你还有我啊。”
  等陈诺哭了一会儿,罗鸣才道:“好啦,你刚才不是说要早睡早起么,我们不看电视了,洗澡睡觉吧。”
  “嗯。”
  看着光着身子死活赖在浴缸里不肯起来的陈诺,罗鸣那个后悔啊,他错了,他不应该一时心软答应和陈诺一起洗澡的,这个死小孩子,他已经忍得很痛苦了,他还给他玩水,玩水也罢了,好歹穿上衣服啊,这不是考验他的忍耐力么?
  “你给我起来!”罗鸣怒了。
  陈诺没入水里,只露出眼睛,摇了摇头。
  “泡泡泡,等会泡得皮都皱起来了。”罗鸣没好气地道。
  陈诺在水里刨了几下,笑嘻嘻地道:“才不会呢!”
  罗鸣好想倒地不起了,谁来告诉他,是不是每个失忆的人都会变成小孩子的?
  再让光溜溜的陈诺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他就真的忍不住要把他给吃了。
  罗鸣很有气势地把陈诺从水里捞出来,大浴巾一包直接打包扔到床上,然后用被子盖住。
  陈诺挣扎着想爬起来,罗鸣瞪他:“乖乖睡觉,不然今晚你一个人睡。”
  陈诺这才安分下来。
  罗鸣擦了擦汗,吁了一口气,这小祖宗真是会磨人!
  罗鸣刚躺下来,陈诺就很自觉地钻入他怀里了。
  罗鸣认命地抱住他,刚想关灯睡觉,角落里忽然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罗鸣一下子坐起来,细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怎么了?”
  “没事,睡吧。”
  罗鸣疑惑地重新躺下来,心里忍不住有些发毛,他确信自己没有眼花,可是为什么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想了想,罗鸣还是觉得不安心,爬起来检查了一遍门窗,又在屋里转了几圈,确定真的没有问题后,这才爬回床上睡觉。
  可是他仍然不敢睡得太过死,潜意识里给自己默念了几遍加强自我意识,免得半夜被人谋杀了也不知道。
  陈铭看了看墙上的大钟,半夜三点。
  他站起来拉开窗帘,外面一片昏暗,只有小区路旁的路灯发出暗淡昏黄的灯光,吸引了大批的飞蛾围着乱转。
  陈诺踱到阳台上,从这里望过去,罗明家那边的方向早已经是一片黑暗。
  黯淡的星光下,陈铭捂住自己后脑望着罗鸣家的阳台阴阴地笑了。
  一阵晚风吹过,吹起了罗鸣家阳台上的窗帘,罗鸣临睡前锁好的落地窗打开了,一个红眼白发的小女孩冷冷地回瞪阴笑的陈铭。
  陈铭被突然出现的小女孩吓倒了,一时之间忘了把自己隐藏起来。

  39
  人?妖?鬼?
  对上小女孩泛着妖异红光的眼睛,陈铭不由得一阵发悚,那个警察真的在家里养了妖怪,这下事情越发棘手了。
  小女孩轻轻地跃上栏杆,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瞧着阴暗角落里的陈铭。
  两人对望了一会儿,小女孩忽然诡异地一笑,从白裙子的兜兜袋里掏出一架相机, 咔嚓咔嚓快速地连拍了两张照片。
  陈铭傻眼了,这算什么意思?自己是鬼,她给自己拍照干什么,根本看不到样子的,神经病啊!
  待陈铭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阳台早已经没有了小女孩的踪影,打开的窗户也关上了,对面的阳台上空荡荡的,只有几盆菊花在那里随风摇曳。
  此情此景,陈铭几乎以为自己刚才看到的小女孩只不过是幻象,然而,他清楚地知道,他看到的绝非虚幻。
  陈铭不由得异常的焦躁,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偏偏他却不能接近陈诺,先前用李岩的身份希望可以接近他,可是这个儿子却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对陌生人警戒得很,除了那个警察,他似乎对其他人都不信任,以前他虽然内向木纳,可是并不会像现在这样“草木皆兵”,原本以为只有一个警察碍事,哪知现在还多了一只来历不明的妖,那个警察还好对付,但是那只妖……
  陈铭的目光落在了椅子上李岩的那层人皮上,他看看玻璃中自己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又看看椅子上的那张人皮。
  有时候想变成另外一个人,其实是很容易的,他怎么就忘了,还有一个人可以帮自己,穷途末路也可以是柳暗花明,呵呵……
  陈铭拉上窗户,开门走了出去。
  罗鸣是被噩梦惊醒的,很少做噩梦的他,居然梦见自己被杀了,而且还被残忍地剥下了一层皮。
  血腥的梦境让他大汗淋漓,还没有睁开眼睛就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万幸,自己的头没有和身体分家。
  罗鸣举手擦了擦汗,见鬼了,无缘无故,为什么他会做这样恐怖的梦?
  他低头看了看趴在自己胸前睡得正香的陈诺,看着他微翘的嘴角,罗鸣不由得感叹:真是同床异梦,自己做噩梦,可是看这家伙的模样,很明显是在做着什么美梦,难道是梦见他妈妈了?
  罗铭轻轻地挪开陈诺抱着自己腰的手,正想把对他而言是美味香饽饽的陈诺推开一些,免得自己一时兽性大发,要知道男人晨起特别容易冲动的。
  谁知道他才刚动了一下,陈诺就惊醒了,立刻又八爪鱼般把罗鸣缠住,睡眼惺忪地问:“去哪里?我也要去。”
  罗鸣满头黑线,这小子还是把“贴身膏药”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人都还没完全清醒就想着要做他的小尾巴了。
  软玉温香在怀,对罗鸣来说简直就是煎熬与折磨。
  他不想做柳下惠,可是趁着陈诺失忆啃了他似乎有些小人,好痛苦!
  “我是要起床,天亮了。”罗鸣一边和自己的理智作斗争,一边艰难地想要推开怀里陈诺。
  “噢,要起床了么?”
  “是,所以麻烦你松开我吧,我不会逃的。”
  再这样抱着我,我就要吃了你了!
  “噢!”陈诺听话地从罗鸣身上爬了起来。
  罗鸣暗叹:真是的,叫你不要跟我上厕所、洗澡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如此听话?
  正在唉声叹气的时候,白光闪了一下,咔嚓!
  罗鸣猛然抬起头,临睡前锁上的房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缝,一只拿着相机的手从那道缝伸了进来。
  偷拍!?小偷!?
  罗鸣一下子跳了起来,第一时间用被子把光着身子的陈诺盖住,揣上手枪冲出去。
  “早上好!”
  罗鸣僵硬地低头看着弯腰向自己问好的怪异小女孩,扣着扳机的手指也不知道要不要扣下去好。
  红眼睛、白头发、孩童的脸孔,这是人么?
  罗鸣不敢松懈,用枪指着小女孩喝问:“你是什么东西?”
  这绝对不是人!
  小女孩眨眨眼睛,一点也不害怕黑洞洞的枪管正指着自己的头,她十分有礼貌地回答:“我是玄炫的小兔子。”
  玄炫的小、兔、子?
  见罗鸣一脸的不相信,小女孩又道:“玄炫说过,如果你不相信,可以问上官轩或者萧春秋。”
  小女孩从自己的兜兜袋里掏出手机,拨了萧春秋的电话,递给罗鸣。
  罗鸣狐疑地一手接过,可是另一只手依然用枪指着小女孩。
  小女孩不以为然,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相机。
  “组长,玄炫是不是有只什么小兔子,可是不是真的兔子,她是个人,样貌像个孩子,红眼——”
  “小兔为什么会在你那里?我没在玄炫家看到她,还以为玄炫把她带出去了。”
  啊?还真的是玄炫家的啊,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她是怎样进来的?
  一连串的疑问充斥着罗鸣大脑,以致他大脑暂时性罢工,完全听不到萧春秋在说些什么。
  萧春秋一连问了几遍,罗鸣才回过神来,他苦笑着道:“组长,这个问题我比你更想知道,我早上一起来就看到她在我家里了。”
  萧春秋叹气:“玄炫和月羽不知道去了哪里,既然小兔在你那里,你就先帮忙照顾她吧,她不会自己跑去你家的,应该是玄炫让她去的吧,我猜。”
  “为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呢?等玄炫回来了,你自己问他呗。对了,陈诺怎样了?”
  “还是那样,感觉就像被人洗了脑一样。”罗鸣无奈地道。
  “怎么突然就失忆了,真是奇怪!”
  “我也不知道。”
  和萧春秋谈了一会儿,罗鸣才挂了电话,一回头,看到小兔子手上的相机,他猛然想起刚才这个小女孩照了他和陈诺在床上的相片,最重要的是那时候陈诺是光着身子半压着自己身上的,乖乖,那相片可不能让人看到啊,不然真是水洗都不清了!

  40
  “那个,小妹妹,能不能把你的相机给我?”罗鸣用诱哄的语气道。
  小兔狡黠地一笑,把相机塞回兜兜里,“不给。”
  罗鸣大汗,小心地问:“那个,你照我们的照片干什么?”
  小兔子可爱地左右晃了晃头,“帮你们免费拍照不好么?”
  好个屁!罗鸣在心里暗骂。
  “这是谁啊?”陈诺从罗鸣背后探出头来。
  “小兔子啊。”小女孩自己回答。
  “小兔子是谁?”
  “小兔子就是小兔子,你真笨!”
  “你才笨!”
  “是你笨!”
  “是你笨!”
  ……
  罗鸣绕开争吵的两人,去做早餐了,小孩子和大孩子吵架,超没营养!
  “小兔,你怎么会在我家的?”
  小兔咬了一口胡萝卜,“玄炫让我来的,我跟着你们几天了,不过我没有让你们看到我就是了,嘻嘻!”
  罗鸣满额虚汗,几、几天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昨晚的那下白光也是这只小兔子在偷拍他们?越看越觉得这小兔子是一个翻版的玄妙可女魔头!怪不得昨晚会做恶梦了!
  “我既不英俊又不可爱,丑死了,所以那照片还是删除了吧,好不好?不要伤人眼。”
  为了避免自己和陈诺的“玉照”被用于“不轨”用途,要罗鸣把自己说成是天下第一丑男也愿意。
  “你们两个都不丑啊,我不会上当的,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小兔子笑嘻嘻地道。
  罗鸣泄气了,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玄大师手下的不管是动物还是妖,都是精得要命的,郁闷!
  “玄炫为什么叫你来我家?”
  “他说以防万一,他还说陈诺脸上有黑气,所以让我过来帮忙。”
  罗鸣转头盯着陈诺瞧了好一会儿,实在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黑气。
  陈诺好奇地问:“你这么小,能帮什么忙?”
  “我五百岁了,放心,玄炫给了我一些符,一般的鬼怪应该没有问题的。对了,你们隔壁的那个人是只鬼,不要靠近他。”
  惊吓太多了,罗鸣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处变不惊了。
  “李岩是鬼?怪不得昨天他身上一阵腐臭味。”
  “那只鬼是披了李岩的人皮,他不是李岩。”
  “披、披了李岩的人皮,画皮?”罗鸣惊问。
  “喏,给你看看他的样子,有没有印象?”
  小兔把相机掏出来,玄炫给她的灵异相机,因此清晰地照到了陈铭的模样。
  看着那张腐烂的脸孔,罗铭忍不住一阵反胃,他忍住恶心感,仔细看了一会儿,“看他完好的那半边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陈诺挤入他们之间看了一眼,蓦地发出一声高分贝的惊叫,激烈地道:“我不要看到他,不要看到他!”
  罗鸣急忙把他抱住,安抚道:“好好好,不看就不看。”
  陈诺瑟瑟发抖,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我不要看到他,不要看到他!”
  罗鸣示意小兔把相机收起来,待小兔子把相机放回兜兜里,他才把陈诺的头转回来,“好了,他不在了,不用害怕。”
  待陈诺稍微平静下来,罗鸣试探着问:“你对这个人有印象?”
  陈诺摇了摇头,拳头握得紧紧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我想杀了他。”
  陈诺一向胆子小,从他口中说出“杀”这字眼是很不可思议的,由此可见这个人很遭他憎恨。
  罗鸣摸摸他的头,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怎样说。
  小女孩跳下椅子,皱着眉头道:“你们出入要小心,这只鬼对你们虎视眈眈的,昨夜三更半夜还在监视你们,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这两天玄炫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联系不上他,如果可以,你们还是尽量不要外出了。”
  “你是妖,妖不是比鬼厉害的么?”罗鸣好奇地问。
  “理论上是对的,但实际上很难说,因为会有很多因素影响。就像小花说的,理论上它觉得月羽要比玄炫厉害,但是实际上却是玄炫比月羽厉害,因为月羽喜欢玄炫,一定会让着他的。”小兔一本正经地道。
  罗鸣那个汗啊,小花说的?想不到小花竟是只八卦松鼠。
  小兔看着日历,不无担忧地道:“阴历十五,今晚将会是月圆之夜,满月对负能量有很大影响,你们还是跟我回去玄炫那里吧,至少他那里有他布下的结界。”
  想到昨夜那个不吉祥的梦,罗鸣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想想还是去玄炫那里比较保险。
  陈诺听得一头雾水,拉着罗鸣问:“我们要去哪里?”
  想了一下,罗鸣回答:“噢,去看小动物。”
  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罗鸣三人正想离开,这时门铃响了。
  罗鸣手一抖,差点把钥匙掉到地上,难道那鬼找上门了?
  小兔把眼睛凑到门上的小孔看了一眼,回头道:“是个女人,要不要开门?”
  女人?罗鸣疑惑,走上前瞧了一眼。
  啪!罗鸣手上的钥匙跌落到地上。
  这是、这是——
  门打开了,门外,一个穿着旗袍、梳着盘髻的女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一脸呆滞的陈诺。
  “妈、妈妈……”

  41
  “小诺。”女人柔柔地叫着。
  陈诺脑中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踏上一步,“妈、妈妈……”
  罗鸣惊疑不定地看着女人,这个女人不就是上回他在范阳路看到的那个女人,她是陈诺的妈妈?她没有死?
  “小诺,妈妈很想你,很想。”女人眼圈都泛红了,一步步地走近陈诺。
  陈诺没有动,只是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女人,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很熟悉,但是又很陌生,刚才的那几声妈妈他是下意识地叫出来的,可是看着女人渐渐走近,他却发现自己对女人一点印象也没有,他想不起来,记不起这个女人是自己的什么人。
  “小诺。”女人伸出手想握住陈诺的手。
  陈诺却避开了她的手,缩到罗鸣背后。
  女人愕然,伤心地问:“小诺,你、你不记得妈妈了么?”
  陈诺抓住罗鸣的手臂,咬住唇不回答。
  小兔子双眼红光闪烁,伸手拦住了想接近陈诺的女人,“你不是人,你是谁?”
  女人惨笑,“我自然不是人,我已经死了两年了。”
  小兔子没想到女人会如此干脆承认自己是鬼,当下不由得有些怔然。
  陈诺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往罗鸣身上靠了靠,眼中露出迷惘之色。
  罗鸣不着痕迹地带着陈诺退后了一步人,问女人:“你真的陈诺的妈妈?”
  女人看了罗鸣一眼,眼中有着一种不明的情绪,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我是司马曌。”
  司马曌,陈诺妈妈的名字。
  虽然这个女人极有可能是陈诺的妈妈,可是罗鸣不敢大意,既然昨天那个李岩可以是假的,今天的这个司马曌也可以是假的,有时候亲眼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
  罗鸣拉陈诺坐下来,他暗中朝小兔打了一个眼色,小兔子会意,在陈诺的另一边坐了下来,两个人把陈诺护在中间。
  “伯母请坐。”
  司马曌眼帘微微垂下,坐在了罗鸣三人对面。
  罗鸣还没有开口,司马曌就开口了:“小诺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不记得我了?是不是陈铭已经来过了?是不是?”
  司马曌突如其来的惊怒让罗鸣不由得微怔,“陈铭是谁?”
  “我曾经的丈夫,他要害小诺,那个禽兽!”
  陈诺的父亲要害陈诺?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诺的父亲还没有死?”罗鸣连忙追问。
  司马曌神色痛苦,捂住脸道:“死了,是我杀的,我没办法,他想害小诺,我只能杀了他。”
  罗鸣本想问清楚的,可是司马曌如此模样,他却不便继续追问。
  陈诺迟疑地伸出手,越过茶几握住了司马曌的手,“妈、妈妈,你不要伤心。”
  司马曌反手捉住陈诺的手,含着泪道:“小诺,你记起妈妈了么?”
  司马曌的手冰冷入骨,仿佛是被一条滑腻的蛇缠在手上,陈诺想把手抽回来,可是却被死死抓住抽不回来。
  “我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陈诺慌乱地摇头。
  “小诺,小诺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连妈妈都忘了?”
  陈诺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罗鸣、罗鸣……”
  挣脱不开的陈诺害怕了,下意识地便向身边的罗鸣求助。
  罗鸣把陈诺的手从司马曌手中抽回来,“伯母,陈诺他失忆了,他什么都忘记了,包括你。”
  司马曌惊愕,“忘了?什么都忘了?”半晌,她凄然苦笑,“也好,忘了也好,我就快要走了,我只是想在临走前看看他过得好不好,还有就是告诉他不要相信他的父亲,要是看到那个禽兽一定要避得远远的,最好就是找道士收了他。”
  “伯母的意思是——”
  “陈铭和我一样是鬼。”
  “你说他要害陈诺,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有病,他想把这病传给小诺,这样他就可以解脱了。”
  “什么病?”
  司马曌缓缓地抬起头,直直地盯着罗鸣,“一种代代相传的病,疯狂而极端。”
  罗鸣被她看得汗毛直竖,鼻尖都渗汗了。
  司马曌把头转到一旁,“我今晚就要去投胎了,我不能再保护小诺,所以我想把陈铭找出来,再杀他一次,让他魂飞魄散,可是我一直我都找不到他,因此——”司马曌把目光转回来,“因此我想你们帮我。”
  “怎样帮?”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兔子问。
  “陈铭一直在找小诺,用小诺做诱饵一定可以把他引出来。”
  “你想怎样做?”
  “我想你离开。”司马曌一字一句地道,“你是妖,有你在,陈铭是不敢出现的。”
  “行,我离开,不过你也要离开,我不相信你。”

  42
  “我自然是要离开的,这位先生也要离开,不然陈铭是不会上当的。”司马曌望着罗鸣道。
  “不行。”罗鸣拒绝。
  不要说现在陈诺失忆了,即使他没有失忆,就凭他那点力气和小身板,可以说是一点自保能力也没有,他怎么放心留他一个人?
  司马曌冷静地道:“我知道你关心他,我是他母亲,难道我就不关心他了么?陈铭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他一天不死,小诺都会有危险,恕我直言,你不可能每分每秒都守在小诺身边,总会有疏忽的时候,说不定小诺就会因为你的疏忽丧命,我很感激你关心我的儿子,可是为了斩草除根,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考虑冒一下险?我就要去投胎了,我想走得安心些,你能考虑一下我的心情么?”
  无可否认,司马曌说得很有道理,罗鸣哑口无言。
  “今天是他们二十年一次的祭祀之日,陈铭就只剩下一个机会了,他不会放弃这个唯一的机会的。”
  “什么是祭祀之日?”罗鸣问。
  司马曌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半晌才道:“你知道陈铭是文学家,擅长古代文学,在别人眼中他学识渊博,在古代文学领域可谓登峰造极,备受推崇,他们那一族,每个人仿佛都是天生的学者,然而,你可知道为什么他们每一个人在文学方面都如此成功?”
  “为什么?”罗鸣下意识地问。
  “因为传承,通过传承,他们的知识可以说是完全复制地继承下来,在此基础上再进行发扬光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需要明白,我只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
  “这?”罗鸣犹豫了,他转头看着睁大眼睛困惑地看着自己的陈诺。
  他不想、也不愿意陈诺受到伤害,但是司马曌的建议真的让他动摇了。
  罗鸣犹豫不决,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司马曌,小兔子照到的那只鬼,确实是陈诺的爸爸,原本他是想不起来的,可是当他看到司马曌的时候,他就想起来了,毕竟陈诺家那张“一家三口”的照片对他来说印象还是深刻的。
  “你想我们怎样做?”终于,罗鸣作出了决定。
  “留小诺一个人在这里,我们离开。”
  “你如能保证陈铭一定会上当?说不定他知道你来过,知道我们设陷阱捉他。”小兔子冷道。
  “陈铭没有时间了,即使明知道是陷阱,他也会一脚踩进来的。”司马曌肯定地道。
  “你说留陈诺一人,要是有危险的时候,我们要如何救他?”
  “我们自然不会离小诺太远,甚至我们只需呆在客厅,留小诺一人在卧房里,难道这样你们也不放心?”
  罗鸣愕然,“你觉得这样陈铭也会上当?要是我们守在客厅,他要如何接近陈诺?”
  “他是鬼,不局限于正常人的方式。”
  思考了一会儿,罗鸣点头,“那好吧。”
  罗鸣和小兔子直觉都不相信司马曌,因为她出现得太不是时候,然而,到现在为止,他们又找不到理由认为她是在害陈诺,诚然如她所说,他们在客厅,留陈诺一人在卧室,这似乎是安全的,毕竟只隔了一扇门,有什么动静他们都可以知道,若是她真的是陈诺的母亲,真的是为陈诺着想,真的是想杀了陈铭这只鬼,那不妨一试,要是能杀了陈铭自然是好,要不是不能,似乎也没有什么危险……
  罗鸣和小兔子对望了一眼,即使万一这个女人不安好心,但是有他们看着她,他应该没有机会害陈诺的。
  陈诺死抓着罗鸣不放,说什么也不要和罗鸣分开。
  罗鸣没有办法,最后小兔子只好用幻术把陈诺弄晕了。
  罗鸣把沉睡的陈诺轻放在床上,替他拉好被子。
  小兔子从兜兜里掏出两张符,放了一张在枕头底,一张放在陈诺的衣服里。
  “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嗯。”罗鸣应了一声,把门虚掩上。
  回到客厅,司马曌正侧着身子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发呆,似乎没有注意到罗鸣两人出来。
  罗鸣和小兔子在椅子上坐下来,罗鸣负责看着卧室的方向,小兔子负责看着司马曌。
  屋子里很静,偶尔听到被风吹起的窗帘打在落地窗上的细微声响。
  陈诺睡得极不安稳,睫毛不断地翕动着,似乎正在做着噩梦。
  一道淡淡的影子无声无息地站在床边看着睡梦中眉头紧皱的陈诺,慢慢地朝他伸出了手……

  43
  跟在那些鬼后面走了一段距离,玄炫和月羽惊异地发现沿途不断有人加入这送葬的队伍,而且这些加入的人都是穿着清朝官服,同样是只有半个头颅。
  “小月,好古怪哦,他们都是要去干嘛的?”月羽好奇死了。
  玄炫翻了一个白眼,“这个鬼地方处处透着古怪,在我看来,你那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蜘蛛比这些半头鬼更奇怪。”
  月羽嘿嘿两声,“那些小蜘蛛可不是我的,不过我还真想带一两只回去,唔,这吃尸体的蜘蛛很少见,二哥那个变态应该会喜欢。”
  “变态?二哥?原来你有哥哥的啊。”玄炫觉得惊奇。
  “有两个。二哥是个变态,大哥也是个变态。”
  玄炫感兴趣了,“说来听听。”
  “二哥喜欢培养肉食动物,大哥喜欢培养草食动物,他们两个都有个宏愿,二哥是把世界上所有动物都培养成肉食的,大哥则反过来,这两个变态连蚯蚓都不放过的。”
  “呵呵,感觉很有意思啊。”
  “有意思?我只觉得他们变态,还好他们不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不然我放蛊整死他们。被他们看上的动物真是可怜,喜欢吃肉的硬逼着吃素,喜欢吃素的死要它们吃肉。小花每次看到他们两个总是溜得比兔子还快,要不就是赖在我身上不敢下来,生怕被他们这两个祸害蛊惑。”
  “人就是要不正常才好玩。”玄炫笑道。
  月羽想了一下,赞同:“说得也是,人生就是需要时不时来点刺激才更有意思。”
  “譬如现在。”玄炫笑道。
  月羽也笑了,“是呀,譬如现在。”
  “小月,要是我们出不去怎么办?”月羽假设。
  “不怎么办?在这个破地方与蜘蛛、半头尸为伍。”玄炫半开玩笑地道。
  “这种生活太不浪漫了。”
  玄炫失笑。
  月羽敲了敲停止了走动的手表,“我们出来多久了?不知道天亮了没有?”
  玄炫停下脚步,从包包里翻出一个银色的圆盒子,打开看了看,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奇怪起来,“我们已经这里滞留了两天了。”
  月羽诧异,“两天,不可能吧?我怎么觉得才过了半天不到。”
  “可是的确是已经过了两天,这个地方的时间好像是死的。”
  “死的?”
  “嗯,得快些想办法离开这儿才行,不然迟早变傻子。”
  “为什么这样说?”
  “这个地方的时间几乎是停止的,长期这样下去,我们的思想就会慢慢退化、死去,最后就完全没有了自我意识。”
  “这么严重?”
  “这个地方只适合鬼,不合适人,名副其实的鬼界。嘘,他们停下来了。”
  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在一座书院前停了下来,牌匾上“翰林院”三字龙飞凤舞,气势磅礴。
  那些官袍半头尸鬼神情肃穆地鱼贯而入,那副朱红棺材则停放在正中央,有两个人上前把棺材盖打开,从里面扶了一个童颜鹤发同样是穿着官袍的老翁出来,坐在中间主位的太师椅上。
  站在人群后面的玄炫眯起了眼睛,“那个老家伙官帽上嵌着的好像是极品红宝石啊。”
  月羽汗啊,“小月你真是好眼光,这么远居然也能看出来。”
  “因为它会发光嘛,呵呵,”玄炫眼珠转了转,“把那块红宝石敲下来作为这次的报酬也好。”
  月羽哭笑不得,这种事情大概是只有小月才敢做了。

  44
  待老翁坐下来后,那些半头尸鬼也依序坐好。
  玄炫朝月羽打了一个手势,干脆在那些鬼后面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说真的,他觉得有点累了,坐下来休息一下看看这些鬼在搞什么古怪也好。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集会?怎么都呆坐着没动静呢?”月羽不敢轻易说话,只好在玄炫的手心写字。
  “今天是阴历十五,大概他们是想等到满月吧。”
  月羽一脸的问号,“等到满月又如何?”
  “通常这种情况下都是要举行什么仪式吧。”玄炫不确定。
  “可是这个鬼地方能看到月亮么?”
  玄炫抬头看了看灰黄色的天空,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些鬼像是木头一样端坐在那里,腰杆挺得笔直的,谁也没有说话,诺大的书院里一片死寂,气氛显得异常的阴森诡异。
  忽然,老翁说话了,“人都齐了么?”
  鬼群中不知道谁回答了一句:“回太师,还差一个。”
  “谁?”老翁闭合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从三品光禄寺卿陈朔的后代陈铭。”
  “陈朔的——子孙么,为什么还没有来?”
  “他的儿子失踪了,他还没有完成传承。”
  “儿子失踪了?”老翁有些震怒了,“他难道不知道传承的重要性,怎能让儿子失踪了?把儿子当囚犯一样看着,怎么会失踪?我大清的辉煌文化可是要靠子孙世世代代继承的,决不能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
  “太师请息怒,因为陈铭一时疏忽,被他的妻子知道了他的秘密,那个毒妇惊怒之下竟然杀死了陈铭,还把他的儿子给藏起来了,导致陈铭一直无法找到他儿子,所以到现在还未完成传承。”
  “愚蠢,女人的作用就是生个继承人而已,没有利用价值后就要及早除去以绝后患,这点你们上一辈和你们进行传承之时不是早已经告诫过你们了么?若是陈铭是有听进耳朵,在他的妻子下手杀他之前就杀了她的话,哪来今日之祸?完全是咎由自取!”
  那些鬼被老翁训得全垂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玄炫和月羽对望一眼,听得一惊一乍的。
  传承?什么传承?
  老头还在大发雷霆,“我们这一族本来就人丁稀少,要是陈铭完成不了传承,那就又少了一人了,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发生!”
  “陈铭已经找到了他儿子陈诺了,一定会完成传承赶回来参加祭祀的。”
  “最好如此!”
  陈诺?
  听到这个名字,玄炫和月羽都不由得有些震惊,陈诺和这些奇奇怪怪的半头尸鬼有什么关系?那所谓的传承指的又是什么?
  对了,那个女人是陈诺的妈妈,那掐住她的那个男人是陈诺的父亲,这些半头尸鬼口中的陈铭?
  玄炫想起男人临走前曾经说过“人我已经找到了,就差时间问题,再过三天,到了十五,我就可以解脱了……”如此说来,那个人一定就是陈诺的父亲陈铭,至于传承——
  玄炫一抬头,看到前面那只鬼空了一半的头颅,突然一个恐怖的想法闪过脑海,他记得,陈铭的头是完好的,这些完成了传承的人却是少了半个头的,确切说,是不见了大脑的,该不会这所谓的传承就是逼自己的儿子吃了自己的大脑吧……
  想到这里,玄炫不由得倒吸一口寒气,若是自己没有猜错,这样可怕的传承传的究竟是什么?

  45
  老鬼骂完人之后,又开始闭着眼睛假寐。
  看着那些似乎完全看不到自己和月羽只顾恭敬地低着头的半头尸鬼,玄炫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些鬼是真的看不见月羽和自己,还是假装看不到?先前月羽扯掉那只鬼的官帽时,从那只鬼的反应来看应该是看得到他们的,而且陈诺的妈妈也可以看得到他们的,由此更加可以肯定这些鬼绝对是看得见自己的,然而既然这些鬼可以看到他们,为什么却视而不见?这不正常啊!
  玄炫越想越不明白,同时他很好奇这些半头尸鬼说的传承究竟是什么意思?该不会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吧?那陈诺岂不是有危险?虽然有小兔子跟着他们,可是就怕他们不提防啊……
  玄炫正想得入神,身边的月羽忽然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玄炫侧头看他,却发现月羽双眼瞪直,眨也不眨地盯着坐在他前面的那只鬼只有一半的头颅猛瞧,神色之间显得惊讶万分。
  “你在看什么?”玄炫忍不住问。
  “蜘、蜘蛛。”惊讶过度的月羽都忘了不要说话了,吃惊地叫了出来,“子吃母的红螯蛛。”
  听到声音,那些半头尸鬼机械地缓缓转过头来,他们身子没有动,就是头颅转了180度,阴森森地朝玄炫和月羽裂开嘴笑了。
  霎时间,寂静的书院里,咔嚓咔嚓的骨头转动声音此起彼伏。
  月羽只觉得脊椎骨一阵发凉,僵在了那里。
  太师椅上的老鬼不知何时睁开了精光四射的眼睛,准确地扫向玄炫二人。
  “汝等是何人?何故出现在此?”
  玄炫拉着傻掉的月羽退后一步,“看热闹的人。”
  老鬼花白的头发一根根地竖起,举起手,“非我族人,一律杀!”
  那些半头尸鬼全站了起来,杀气腾腾的。
  玄炫一边防着那些半头尸鬼突然发难,一边抽空问身边的月羽:“你刚才说的红螯蛛是什么东西?”
  “一种子吃母的蜘蛛,幼蛛会附着在母蛛体上啮食母体,母蛛会被幼蛛啮食而亡的一种蜘蛛。”
  “即便如此,也不过是蜘蛛而已,你大惊小怪干什么?”
  这家伙刚才还操控蜘蛛杀僵尸,不可能是怕了那红螯蛛的。
  “因为那蜘蛛居然在那鬼的头里织网嘛,而且织的图案异常的古怪,吃惊也是正常的。”月羽揉了揉僵化的脸,为自己辩解。
  “织网?”
  蜘蛛在人的头颅里织网会是怎样一番景象,真的很难想象啊。
  月羽一拍脑袋,幡然醒悟,“我知道了,是记忆之丝。”
  玄炫还没有反应,老翁毫无预警地笑了起来,树皮一样的老脸笑得一抖一颤的,看上去就像是阴沟里堆积的烂泥,“原来你也知道记忆之丝,要不要送你一只红螯蛛?”
  月羽摊开手掌,“正好,拿来呀!”
  想不到月羽会有此反应的老翁反倒怔住了。
  玄炫皱眉,警告:“你别在屋子里养蜘蛛,不然我见一只杀一只。”
  他是喜欢小动物,可是只限于像花栗鼠那样的可爱系,除此之外,一律免谈。
  “那我养在医院里吧,行不行?”月羽征求意见。
  “不要让我看到就好。”
  月羽高兴地道:“那就养在医院里吧,小月,有没有玻璃瓶啊?”
  “用来干什么?”玄炫警惕地问。
  “装蜘蛛回去啊。”月羽理所当然地道。
  玄炫黑线,还以为这家伙说说而已,哪知原来是真的想养蜘蛛啊。
  “谁会随身带着玻璃瓶。”有玻璃瓶也不给你装。玄炫坏心地想。
  月羽失望,在身上摸来摸去,“那找不到东西装呢。”
  被彻底无视的老翁气得七窍生烟,他生前可是位高权重的太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别人见到他都要点头哈腰的,即使是死后也是活在后辈的推崇和敬畏中,何曾像现在这样被忽视——
  “你们愣在干什么,给我杀了这两个人!”
  这里是他的王朝,容不得别人来破坏!
  “真倒霉!又要跟鬼打架!”玄炫不由得大骂,“月羽,你的蜘蛛呢?”
  “不行啊,小月,那小蜘蛛不是红螯蛛的对手啊。”月羽叫苦。
  “那你就不能驱使这些红螯蛛么?”
  “不能,因为这些红螯蛛有人的意识,我刚才不是说了么,红螯蛛在这些鬼的脑袋里织记忆之丝,红螯蛛已经不是蜘蛛,而是几乎是等同这些鬼了。”
  “乱七八糟的,听不明白你说什么。”玄炫没好气地道。
  老翁站了起来,须发皆张,黑气大盛,“让我来告诉你吧,让你们死个明白!”

  46
  老鬼的眼睛红丝凸现,呈现出一种血红的色泽,花白的胡须、头发迅速地向西面八方延伸,纵横交错地结成一个巨大的网,把玄炫和月羽困在中间。
  玄炫暗自吃惊,挥剑想抢在那个网结成之前砍破它和月羽冲出去。
  可是这鬼东西却像是有生命的,竟然会主动避开玄炫的剑,一旦被砍了一个窟窿,立即以更快的速度把洞补上,甚至结得比先前更加牢固。
  看着那越结越密的网,玄炫的额头冷汗渗出,铺天盖地的丝网直压而下,感觉就像要把人扎成裹精粽才会罢休。
  “小月,是蜘蛛丝!”百忙之中月羽叫了起来。
  “什么蜘蛛丝?”玄炫不解。
  “这不是那老鬼的什么胡须、头发,是蜘蛛丝,蜘蛛丝!”月羽急得一连说了两次蜘蛛丝。
  蜘蛛丝?
  玄炫立刻扭头去看主位上的老鬼,却看到了令他恶心的一幕。
  天啊,那是什么?一只顶着一颗人头的巨型蜘蛛?
  头是老鬼的头,可是身体却是蜘蛛的身体,八条毛茸茸的长腿正牢牢地吸在墙壁上,一团又一团的蜘蛛丝正不断地从人头的嘴巴里涌出,整个书院的墙壁、天花板、地板上都粘满了厚厚的一层蜘蛛丝。
  “SHIT!所以说我讨厌蜘蛛!恶心!”玄炫忍不住骂,“不管你把蜘蛛养在哪里,都不许养!”
  “小月,现在不是恶心不恶心的时候,那老家伙真的是鬼么?鬼有这么恐怖的么?”月羽苦着脸问。
  “鬼什么鬼,明摆着就是蜘蛛人一个人,成了魔的蜘蛛人!”
  那些半头尸鬼纷纷跪了下来,朝已经蜘蛛化的老鬼三跪九叩。
  他们空了一半的头颅里黄褐色的红螯蛛正在努力地吐丝滚成一个圆球,待圆球足够大可以塞满空掉了一半的头颅时,那些红螯蛛就努力把那团蛛丝推出来,然后推着那团蛛丝朝老鬼涌过去。
  看着这诡异的情景,玄炫和月羽都不禁目瞪口呆,这些蜘蛛是要干什么啊?
  红螯蛛把那团蜘蛛丝推到老鬼嘴边,看着老鬼张大嘴巴把那团蛛丝连带那些红螯蛛一口吞下去,玄炫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绷紧的那根神经线断裂的声音,粗话也冒了出来,“妈的!这是什么东东!”
  老鬼舔了舔唇,一副滋味无穷的样子,“这是传承啊,你刚才不是想知道么,那我就告诉你吧,”老鬼张口又吃掉一团蜘蛛丝,继续道:“我大清的文学是决不能被遗忘的,一定要代代相传,永垂不朽,我给了我的学生、我的族人一些神奇的红螯蛛,它们会记录我的思想,然后传给我的学生和族人,然后再由他们传给他们的下一代,红螯蛛会在他们脑袋里产卵,只要把这含有红螯蛛幼卵的脑袋给他们儿子吃了,那就能毫无保留地继承我大清的一切文学,完成了下一辈的传承,他们就要回来这里向我完成上一辈的传承,把他们学到的新知识、新文化回传给我,这样我们这一族才能更加繁荣昌盛——”
  “变态!神经病!”玄炫和月羽不约而同地骂。

  47
  “像你这种不三不四、鬼不鬼、妖不妖的怪物只会祸害世人,不灭了你还真是对不起我自己!”玄炫毫不客气地道。
  “小月,你好有气势!”月羽赞了一句。
  “气势不能变成钱,也不能变成武器,有屁用啊!”玄炫回答了一句让月羽差点倒地不起的话。
  “小月,我被你打击了,这种时候还想着钱。”月羽弱弱地道。
  “我没有想着钱,我现在只想着那老家伙头上的那颗红宝石。”玄炫酷酷地道。
  月羽狂汗。
  “对了,蜘蛛的天敌是什么?”玄炫问。
  “蟾蜍、蛙、蜥蜴、蜈蚣……”月羽数着手指回答。
  不等月羽说完,玄炫就打断了他,黑着脸道:“怎么都是我不喜欢的,这个地方有蜈蚣的么?”
  “小月你想干什么?”
  “既然那个神经病是蜘蛛,那自然是找他的对头来对付他。”
  “可是小月,你不是说那个变态是魔了,即使找来他的对头,你觉得能应付得来么?”月羽怀疑地问。
  “是不能,但是可以催化。”
  “什么催化?”月羽糊涂了。
  左一句神经病、右一句变态,听得老鬼的脸都成了一个七彩染缸,青了又紫,紫了又蓝。
  没有人喜欢被说成是怪物,虽然他真的是怪物,可是他不认为自己是怪物,他觉得自己是圣人,超越古代圣贤孔子的圣人,因为他的文化是如此完美地继承下来,这是孔子无法做到的事情。
  原本他还想着留着这两个闯进来的人作为他传承祭祀的见证者,带着一种炫耀的心态,他希望自己的辉煌成就有人歌颂,哪知道这两个人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当着他的面子讨论如何灭了自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月羽眼尖,一眼扫到老鬼吐出的蜘蛛丝变成了骇人的黑色,他急忙冲玄炫大叫:“不好啦,小月,老变态发怒了!”
  “小心蜘蛛丝有毒,被缠上了说不定就得去拜访小阎王了!你快啊,快弄些什么蟾蜍、蛙、蜥蜴、蜈蚣来呀!”玄炫气急败坏地道。
  “小月,这个破地方,你让我上哪儿找这些东西?”月羽一边狼狈地闪避天罗地网地往自己身上罩的黑丝,一边哀叫。
  “你是蛊师,自己想办法!剩下的我负责!”玄炫不负责任地道。
  月羽哀怨,小月真是蛮不讲理。
  玄炫左手捏符,右手举剑,“诸神在上,请赐炽炎之羽,破!”
  烈焰升腾,把缠到他和月羽身前的蜘蛛丝烧了干净。
  月羽几乎都要看呆了,小月真是帅气啊!
  玄炫催促:“你发什么呆啊,蟾蜍也好,蜈蚣也好,快弄一只来啊!”
  “哦,好!”月羽慌忙回过神来。
  蟾蜍,蜈蚣……
  月羽闭上眼睛一边默念着召唤咒语,一边双手在胸前做着复杂的手结。
  过了一会儿,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一只蟾蜍,接着又爬出了第二只、第三只……一条蜈蚣从空而降,两条蜈蚣,三条蜈蚣……
  差点被蜈蚣砸到头的玄炫大叫:“够了,够了!”
  月羽睁开眼睛,那些蟾蜍和蜈蚣终于不再冒出来了,可是也已经爬满了一地。
  看到如此大量的蟾蜍、蜈蚣,蜘蛛化的老鬼脸色都变了。
  玄炫把手中的剑扔给月羽,从背包里掏出一叠符纸,冷笑:“死鬼,让你恶心我!也该轮到你恶心了!”

  48
  “小月,你要烤蜘蛛么?”看着玄炫手上厚厚的一叠符纸,月羽怕怕地问。
  “烤蜘蛛虽然也是不错的主意,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请你的蛊吃顿大餐。”
  “吃顿——大餐?”月羽一头雾水。
  玄炫不再费话,身子腾空跃起,一叠符纸挥出,化作漫天碎片,准确地粘在那些蟾蜍、蜈蚣的头上。
  “蟾蜍即是蟾蜍,蟾蜍亦非蟾蜍,蜈蚣即是蜈蚣,蜈蚣亦非蜈蚣,幻由心生,致迷也!”
  听着玄炫把佛语“花即是花,花亦非花”改成“蟾蜍即是蟾蜍,蟾蜍亦非蟾蜍,蜈蚣即是蜈蚣,蜈蚣亦非蜈蚣”,不知怎么的,月羽忽然很想笑,可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召唤过来的蟾蜍、蜈蚣,居然一下子涨大了数倍,如狼似虎地朝墙壁上的巨蛛扑过去。
  跪在地上的半头尸鬼惊叫着四散逃逸,那些蟾蜍、蜈蚣却像看到什么美味猎物一样,在后面紧追不放。
  月羽惊讶得嘴巴大张,半天也合不上。
  我的妈呀!吃了激素也不能一下子暴增成这样可怕的身型吧!
  “小、小月,我没有眼花吧?”月羽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你是眼花,你现在看到只是幻象,其实那些蟾蜍、蜈蚣是没有变大的。”玄炫冷静地回答。
  月羽惊叹:“幻象啊,我还以为是真的,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一下子大得如此吓人!”
  玄炫嘿嘿两声,笑得甚为奸诈,“小蟾蜍、小蜈蚣变成了大蟾蜍、大蜈蚣,大蜘蛛变成了小蜘蛛,有好戏看了!”
  月羽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我用幻术使大蜘蛛和那些半头鬼在那些蟾蜍、蜈蚣看来是可口的小蜘蛛,而相反,小蟾蜍、小蜈蚣在大蜘蛛和半头鬼看来是大蟾蜍、大蜈蚣,你说这场架是不是很有看头?”
  看着被异化的蟾蜍、蜈蚣爬满了一身惊恐地嘶叫的群鬼,月羽额上冒出好大一滴汗,小月的手段真够特别的!
  玄炫拍拍手,“好了,趁着他们在混战,我们赶紧找路出去,这个破蜘蛛网,不知道用火烧行不行?”
  被蟾蜍、蜈蚣缠了一身的老鬼根本无暇顾及玄炫两人,玄炫轻易地烧破了一个洞和月羽从那个蜘蛛网中钻了出来。
  看着被黑丝裹得像个虫茧一样的书院,玄炫不禁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概。
  “对了,你从哪里找来那些蟾蜍和蜈蚣?”玄炫终于想到了这个问题。
  “那是蛊魂,蛊魂不受时间、地点限制,要召唤还是比较容易的。”月羽道。
  玄炫满头黑线,“那刚才你为什么折腾了这么久才召唤出来?”
  月羽挠了挠头,讪讪地道:“我不太记得那咒语了,因为每种蛊魂的召唤术是不一样的,太多了,我记不住也是正常的。”
  玄炫无语了,“你真不可靠!”
  月羽干笑。
  玄炫抹了抹脸,打起精神道:“估计也差不多了,你收回的蛊魂吧。”
  “那些鬼要怎么办?被蟾蜍、蜈蚣咬几口,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死透的吧?”
  玄炫沉默了,半晌,他道:“这样有着变态执念的怪物,还是不要留在世上了,一把火烧干净吧。”
  熊熊烈焰无情地吞噬了整个书院,照亮了半个天空。
  月羽时不时地回头看笼罩在火海中的书院,玄炫拉起他的手,“别看了,我们走吧。”
  月羽点头,有点惋惜地道:“可惜了那些可以复制记忆的红螯蛛。”
  玄炫停下脚步,危险地眯起眼睛,“怎么,你想捡一两只回去养?”
  月羽打了一个激灵,识时务地道:“不想,绝对不想。”
  “哼!”
  “你们两个居然没事?!”
  一声诧异的惊呼打断了还想再说的玄炫,他转头一看,原来是陈诺的妈妈。
  司马曌不可思议地看着玄炫和月羽,一抬头,看到了火海之中书院,她脸上的神色霎时变了又变,是激动,是难以置信,是茫然,“你们杀了他、杀了他?”
  玄炫没有回答。
  司马曌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死了,那怪物终于死了,小诺、小诺没有危险了,不、不对,陈铭还在,他还在的,小诺、小诺……”

  49
  陈铭站在床边,很想仰天大笑,很快他就可以完成传承了,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陈铭神经质地一边笑,一边揭开了自己的头颅,把自己白花花的大脑挖了出来。
  一颗颗的蜘蛛虫卵种满了整个大脑,陈铭看着自己大脑的眼神,就像一个极度虔诚的基督教徒看着圣经一样,狂热得让人不寒而栗。
  陈铭低头看着满头大汗似乎正在做着什么噩梦一般的陈诺,笑了。
  他伸出手捏住陈诺的下颌,掰下了一块脑部组织,企图塞进陈诺的嘴巴里——
  就在此时,床上的陈诺忽然睁开了眼睛,森然地瞪着陈铭。
  措不及防的陈铭猛然一惊,愣了。
  陈诺推开陈铭,一个翻身坐起来,待他看清陈铭手上的是什么东西和那个混帐企图干些什么好事情的时候,立即一骨碌爬下床,破口大骂:“妈的!什么鬼东西!恶!”
  看着捂住嘴巴干呕的陈诺,陈铭惊疑不定,这个人、这个人不是陈诺!
  “你是谁?”陈铭愤怒了。
  陈诺擦擦嘴巴,冷道:“我是谁?我是阎王!”
  陈诺掏符、拔枪的动作一气呵成,待陈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枪指着了。
  这个人绝不可能是陈诺,陈诺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反应。
  “你是那个警察?!”
  罗铭一边警惕地防备着狰狞的陈铭,一边回答:“是又怎样?”
  陈铭一下子醒悟过来,是那只妖做了手脚!
  和陈诺互换身份是罗铭临时的主意,他终究舍不得陈诺有丝毫的危险,所以在抱陈诺进卧室避开假的司马曌的注意时,让小兔子对自己和陈诺施了幻术,让他们的模样暂时调换过来,希望可以成功骗过陈铭,这样陈诺就不会有危险了。
  看着陈铭手上虫卵满布的大脑,想到刚才差点被他逼着吃这恶心的东西,罗鸣不由得一阵恶寒。
  “罗鸣,那个女人是假的,她只是一具尸体,要小心!”此时外面的小兔子终于发现了一直坐在那里不动的司马曌有问题,慌忙出声示警。
  罗鸣用脚勾开虚掩的房门,一边用枪指着陈铭退出卧房,一边回答:“知道了,陈铭已经出现了,一定是他占了陈诺妈妈的尸体,真是可恶!”
  陈铭把自己的大脑塞回去,一步步地走出卧房。
  大厅里,正版的陈诺正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陈诺没事吧。”罗铭关切地问。
  “没事,我让他睡着了而已。这鬼真是狡猾,幸亏你提议和陈诺换过来,不然真的就上当了。”小兔子心有余悸地道,“你用枪指着他干什么,子弹对鬼没用的。”
  “噢,一时忘了他是鬼了,奇怪,为什么我可以看见鬼的?”罗鸣突然想到这件事来。
  这个问题小兔子也无法回答,她道:“你好好照顾陈诺,这只鬼我来对付就行了。”
  “好,你要小心。”罗鸣不放心地道。
  “别担心,我是妖,他是鬼,合该也是他怕我,而不是我怕他。”小兔子自信满满地道。
  果然是玄炫养的妖精,那种成竹在胸的神态真是跟玄大师学了个十足十。罗鸣暗忖。
  小兔子招呼也不打,左手拿符,右手执着木剑,有模有样地朝陈铭杀过去。
  陈铭根本不是小兔子的对手,被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反击之力,身上也被木剑刺伤了好几处,流出了黑色的液体。
  小兔子的眼睛红光闪烁,杀得更加起劲了,刷刷几剑把陈铭逼到角落里,正想用玄炫的符钉死陈铭时,狗急跳墙的陈铭一手扯掉落地窗的窗帘朝小兔子兜头罩过来,趁着小兔子一时大意手忙脚乱的时候,撞破玻璃穿窗而逃。
  “看你往哪里逃!”
  小兔子扔下窗帘追出阳台,顾不上那么多的陈铭只好从阳台上跳下去。
  小兔子把符纸钉在木剑,运足力气把木剑往陈铭后背插下去。
  陈铭惨叫一声,如断线的风筝直直地摔了下去。
  罗铭急忙跑出来把头探出阳台张望,可是却没有看到陈铭的尸体。
  “人呢,死了没有?”
  “即使不死也活不久了,放心,他绝对没有机会再来害陈诺的了。”小兔子道。
  罗鸣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擦擦额上因为紧张渗出的冷汗,无比庆幸地道:“幸亏玄炫把你派过来了,不然死定了。”
  小兔子笑了笑,正想说话,忽然背后有人道:“罗鸣你有这样的认知真是太好了,报酬拿来,盛惠人民币5000元。”

  50
  “玄炫月羽!?”看到凭空冒出来的玄炫和月羽,罗鸣惊得连话也说不完整。
  “看来这里已经搞定了,真好,不用我动手,我已经快累死了!”玄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不愿意起来了。
  小兔子看到月羽他们很高兴,她绕过发呆的罗鸣跑到玄炫身边,“你们回来啦?”
  玄炫摸摸她的头,微笑道:“你做得不错,有空再多教你一些道术。”
  小兔子满心欢喜,红着脸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待她抬起头来看到她那双红眼睛时,玄炫蓦地惨叫一声:“我的红宝石啊!”
  罗鸣被玄炫的惨叫惊得差点跳了起来,脱口道:“刚才不是说收人民币的么?怎么又突然改收红宝石了,玄大师,我可没有红宝石给你啊!”
  闻言,一旁的月羽不由得笑了起来。
  玄炫焉焉地扫了罗鸣一眼,“我也没有指望你有红宝石给我。”
  罗鸣大为安心,“人民币5000元不是难事,红宝石就是难事了,对了,你不是一向收美元的么,怎么现在改收人民币了?”
  玄炫还在哀悼他的红宝石,所以也没有回答罗鸣的问题。
  看着玄炫无精打采的可爱模样,月羽真是喜欢到心坎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玄炫,“喏,你的红宝石!”
  玄炫惊喜不已,“你什么时候拿的,我怎么不知道?”
  “哦,我叫我的蛊叼回来的。”月羽很自然地回答。
  “你的蛊?”玄炫脸都绿了,“蟾蜍还是蜈蚣?”
  “自然是蟾蜍,蜈蚣可没有那么大的嘴巴,怎么了?”月羽不解。
  “也就是说这块红宝石被蟾蜍含过?”玄炫的声调一下子上扬。
  月羽终于意识到有什么问题了,小心地道:“小月,那是蛊魂,很干净的。”
  “很干净也是蟾蜍。”
  玄炫看着手中那块被蟾蜍叼过的红宝石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月羽干笑,转移话题问小兔子:“陈铭怎样了?”
  “他被我的桃木剑插中后背逃了,不过他应该活不过今晚的。”
  看着月羽,罗鸣忽然想到一件事来。
  “对了,月羽,你快帮陈诺看看,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失忆了,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了。”罗鸣着急地道。
  月羽摆摆手,“不用看了,过两天就会没事的了。”
  罗鸣瞪眼,“你怎么知道?”
  “他妈妈说的。”
  “他妈妈?你见过他妈妈?”
  “你也见过啊。”玄炫道。
  “那是陈铭假扮的,对了,陈诺妈妈的尸体还在这里,得赶在陈诺醒来之前把尸体处理好,免得他伤心。”
  玄炫看了看趴在桌子上沉睡的陈诺,又看了看正在思考着要怎样处置司马曌尸体的罗鸣,问:“罗鸣,你喜欢陈诺么?”
  罗鸣脸上一热,“怎么这样问?”
  “没啊,陈诺妈妈托我告诉你,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顾陈诺。”
  “你见过真的陈妈妈?”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你也见过啊,上回带你出那个鬼地方的人就是他妈妈啊,不然你哪能出来啊。”
  罗鸣意外,“那是陈诺妈妈的——”
  “鬼魂,干脆全说给你听吧,陈铭家族的人有一种——唔,一种疯病,”想了一下,玄炫对那些半头鬼的传承执念用了这样一个词,“这种病很变态,就是逼儿子吃了自己的脑,好让儿子毫不保留地继承他的思想。”
  “神经病啊!”罗鸣忍不住道。
  “的确是神经病,”玄炫点头,“司马曌无意中发现了陈铭的秘密,所以就杀了陈铭,把陈诺藏在陈氏一族的老巢里,她很聪明,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为了不让陈诺起疑心,她给陈诺下了咒,给了他一段虚假的记忆,让他以为自己一直住在那里。不过,陈铭最后还是找到了陈诺,他杀了司马曌,正想完成他的传承时,你凑巧闯进去带走了陈诺,陈铭念念不忘要完成他的传承,所以就追着你出来了。”
  罗鸣整个人完全傻掉了。
  要是当初他没有去找陈诺,那陈诺岂不是……
  “那陈诺的失忆——”
  “司马曌给他下的暗示,让他只相信你一个人,这样陈铭就不能轻易接近陈诺了,这种暗示效力不久,所以再过一两天陈诺就会恢复记忆的了。”
  说到这里,月羽插嘴问:“小月,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陈铭可以出来,而司马曌就不能呢?”
  “据司马曌说那个鬼地方前身是清代的翰林院,陈氏一族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都死在了那里,后来在那里建造过一所学校,学校建成后不久发生地震,死了很多人,所以就荒废了,那里冤魂集结,形成了重叠空间。死在那个地方的人,成了鬼后都不能离开那个地方,因为他们无法穿越两重空间。对于陈氏一族的人来说,我想应该是血缘问题,对他们来说,那里只是一层空间,大概是这样吧。”
  罗鸣迟疑地问:“那陈诺妈妈她现在——”
  “已经送她去投胎了。”
  玄炫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相框递给罗鸣,“给你。”
  罗鸣接过,“什么东西?”
  玄炫笑得有些诡异,“你和陈诺的合照啊,陈诺妈妈特意叫我交给你的,她说陈诺每晚都抱着你们的合照睡觉呢,所以她才认为你是可靠的,才会放心让你带走陈诺,还嘱咐你以后要替她好好照顾陈诺呢。”
  他和陈诺的合照?
  罗鸣看着照片中脸红红笑得腼腆的陈诺,想起这相片是胡大叔照的,那天是陈诺第一天加入警局,胡大叔一时兴起,帮他们照的。
  休息够的玄炫站起来,“没事我们走了,三天没洗澡,脏死了!对了,记得付钱啊,那可是帮那些可怜女鬼送葬的劳务费,不能不给的,就当作是你娶陈诺的礼金吧,便宜你了。”
  罗鸣脸红脖子粗的,“你别乱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娶陈诺了?”
  “不是么,可是我听陈诺妈妈的语气,分明就是把你当女婿了。”玄炫笑道,“不管你们的事了,我要回去洗澡睡觉,又脏又累的,难受!”
  临走前,月羽拍了拍罗鸣的肩膀,笑道:“陈诺妈妈说,陈诺可是很喜欢你的。”
  罗鸣怔住。

  51
  玄炫他们走后,罗鸣先是把还在昏睡的陈诺抱到床上,然后叫人来抬走司马曌的尸体送去火葬。
  看着载着司马曌尸体的车子消失在视线之中,罗鸣叹了一口气。
  想想,陈诺父母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了,让他怀着一个父母还活着的微小希望总好过让他知道残酷的真相,对了,忘了问玄炫自己为什么会看见鬼了,下次有机会再问他吧。
  发了一会儿呆,房间里陈诺的睡醒了,慌乱地叫着罗鸣的名字。
  罗鸣回过神来,忙道:“我在外面呢!”
  陈诺抱着被子跑出来,愣愣地看着罗鸣。
  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罗鸣问:“干什么呢?还没有睡醒啊?”
  陈诺搔了搔脸,跑到罗鸣身边坐下,“怪怪的。”
  罗鸣不解,“什么怪怪的?”
  “不知道。”陈诺茫茫然地道。
  见陈诺似乎完全不记得小兔子和陈铭的事,也不追问,罗鸣也很聪明地不提了,不然也不知道怎样解释给他听。
  看着睡饱颊生红晕的陈诺,罗鸣不由得想起月羽说的那句话来:“陈诺妈妈说,陈诺可是很喜欢你的。”
  这老夫子真的喜欢自己么?
  “陈诺。”
  “嗯?”陈诺侧头看着罗鸣。
  罗鸣摸摸鼻子,摸摸下巴,试探着问:“你喜欢我么?”
  “喜欢啊。”陈诺想也不想就回答。
  罗鸣傻眼,回答得真是痛快,唉,不过这是失忆的陈诺,不是正常的老夫子,要是正常的陈诺,即使真的喜欢自己,断不会如此坦白的,自己是不是应该趁他还傻呼呼的时候多吃些豆腐呢?
  想到这里,罗鸣朝陈诺招了招手。
  陈诺马上粘过来,巴眨着眼睛看着罗鸣。
  真可爱!罗鸣心想。
  “亲亲我。”
  “亲哪里?”
  “你喜欢。”
  “哦。”
  陈诺毫不犹豫地吧唧一口亲在罗鸣唇上。
  乖乖,都亲自送上门了,我是不是应该不用客气了……
  看到阔别了三天之久的月羽和玄炫,花栗鼠一个劲地往他们蹭,吱吱地叫个不停。
  小小绿们也异常热情地围在玄炫脚边打转。
  小常酸溜溜地道:“小白狼眼。”
  月羽笑道:“这几天多谢你们帮忙照顾它们啦,有空请你们吃饭。”
  “好啊。”宋肖御爽朗地道,“先说明,一顿饭可是不够的。”
  “就是,”小常马上附和,“至少也要三顿。”
  “你俩趁机敲诈啊。”玄炫笑骂。
  “自然,难得有机会坑你嘛。”小常打趣地道,“你们干什么去了?萧春秋整天担心你们是不是出事了?”
  “有空再跟你们说,我得先回去洗澡睡觉。”
  “行,看你们活像从垃圾堆爬出来一样,鲜见你们两个也有狼狈的时候。”小常哈哈大笑。
  “就是,真是大损我玄大师的清高形象。”玄炫夸张地道。
  小常和宋肖御不由得失笑。
  彻彻底底地洗了个澡,玄炫才终于觉得舒服了。
  挨个儿地“蹂躏”了花栗鼠、小狐狸、小小绿、小绿包括那只现在看到他都怕了他的蛇雕一番后,玄炫心满意足地道:“还是小花他们可爱啊,看着就特想调戏它们。”
  众小动物满头黑线,纷纷叛变跑到月羽那头了。
  月羽正在和小兔子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搞些什么,玄炫趴到月羽背上,好奇地问:“在干什么?”
  月羽呵呵地笑了,“在检查给你妹妹的抵债品。”
  “抵债品?”玄炫疑惑。
  “对啊,陈诺和罗鸣的亲密照,希望小可就不要追着我要你的S M照了。”
  啥?
  “原来上回你把小兔子叫到一旁就是叫她干这事啊。”
  月羽点头,赞扬小兔子:“照得不错,女魔头应该会满意。”
  小兔子害羞地笑了。
  玄炫满头乌云,“看不出你也挺黑的。”
  月羽嘿嘿两声,“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
  阴历十五。
  一轮圆圆的满月悬挂于高空,散发着皎洁清冷的银光。
  天桥底的阴暗处,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流浪汉上前踢了这个人一脚,不满地道:“喂,你占了我的位置,起来!”
  踢了几脚,可是那个人仍然纹丝不动,仿佛死人一样。
  流浪汉怒了,妈的,装死是不是?
  他蹲下来,把那个人翻过来,借着明亮的月光,却看到那人满脸血污。
  还没来得及惊呼,那人一手卡住了他的脖子,把腐烂的半边脸孔贴上了流浪汉的脸,阴冷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你想成为著名的文学家么?一定想吧,这样的你就不用天天睡天桥底了,我让你成为文学家好不好?”
  嗅到那人身上的阵阵恶臭,流浪汉几欲作呕,他死命挣扎,可是却是徒劳。脖子被人捏着,窒息的死亡感觉让他惊恐不已。
  那人挖开流浪汉的嘴巴,把一堆白花花的东西塞了进去。
  流浪汉双眼圆睁,感觉那恶心粘稠的东西顺着自己喉咙滑进了食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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